回到房间,看苏延川在发呆,柳桑榆皱眉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苏延川回过神,亲了亲身旁的人,“你先去洗澡。”

  柳桑榆这才起身去洗澡。

  苏延川看着他进了浴室,收回目光在房间里没着落地扫着。

  五年的时间,这个房间已经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房间里有很多他的东西,床被上的味道也不再是属于柳桑榆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的。

  想到这些,苏延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起身去开保险柜。

  密码柳桑榆告诉过他,里面除了应急用的钱跟证件之外,剩下的都是礼物。

  他拿出其中一个盒子打开,深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两片金叶子,就是他当初送给柳桑榆的,不贵重,但很有纪念意义。

  柳桑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延川在看那条项链,问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想起以前的事,就拿出来了。”苏延川晃了晃手里的项链,“那天早上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就被骂了呗。”柳桑榆说着,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况,耳朵也红了。

  他们当时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在床上有点放肆了。

  那天做到后面柳桑榆已经木了,脑子木,身体也木,昏昏沉沉就睡了。

  苏延川也有点动情太过,那种侵入柳桑榆生活、被柳桑榆接纳的感觉对他来说太好,好得他脑子发热,干脆就那么埋在柳桑榆里面没出去。

  两人都有点上头,完全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柳椿檀打开门时的表情柳桑榆一辈子都忘不了。

  柳桑榆平时没有锁门的习惯,那天反常地锁了,叫也没人应,屋里还传出细细的呻/吟,她听得不够仔细,以为弟弟是出什么事了,才匆匆去拿了备用钥匙。打开门后看见床上的情况,原本担心的表情逐渐被震惊取代,随即是愤怒和无措,最后定格在一片空白上。

  担心苏延川被揍,柳桑榆让他先回去,自己去面对他大姐。

  柳椿檀把他骂了一顿,但这事实在尴尬到不行,她最终还是没跟家里人说,只提了一句苏延川昨晚在家里过夜,又让其他人把柳桑榆说了一顿。

  后来两人也没再提过这事。

  “现在想想,大姐的态度会软化那么快,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吧。”苏延川把项链收起来,放回保险柜锁好,“早知道这样有用我那天晚上不应该让你压着声音的。”

  “我家隔音很好,他们听不见的,我只是顺着你罢了。”柳桑榆揶揄地笑,“再说了,我觉得你当时可能也不敢。”

  苏延川想了想,点点头。

  倒也是,他那会没现在这么不要脸。

  “不过还是很刺激。”柳桑榆道,“早知道我就直接让你翻我房间的窗户了,那样更刺激。”

  苏延川笑了,没说话。

  其实他真想过,甚至视察过地形。

  柳桑榆的房间倒是好翻,但他家的院子不好翻,就别说柳桧桐还养了一条大狗,耳朵特别灵光,他要是翻,估计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翻到警局去了。

  “没事,找个时间我翻一回。”苏延川摸了摸鼻尖,“找个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候,最好阿贤也不在,天黑,被认错就惨了。”

  阿贤就是柳桧桐养的那条大狗。

  柳桑榆笑得不行:“那你提前说,我给他关屋里,不过这样就没那么刺激了,还是要阿贤在楼下叫,你吓一跳飞快爬进来才有意思。”

  “少加戏了。”苏延川无奈,“不过这次是有这样的戏吧?”

  “是有,再拍两天我们就要搬到地下室了吧?”

  苏延川点头。

  戏里两个主角一开始是住在二楼的,但随着林思寒的身体越来越差,两人的生活也越发拮据,后来谢恒就退了那个房间,跟林思寒搬到地下室去,更便宜,但也更小。

  故事也从那个部分开始朝着压抑的方向走。

  想到结局,柳桑榆心里沉甸甸的,脸色也失了两分光彩:“你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去片场呢。”

  苏延川有点恼自己的嘴贱,只好应下,等柳桑榆回来了,把人裹进怀里,安抚着他睡觉。

  柳桑榆心里好受许多,抱着苏延川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两人就回了片场。

  何晓蓝正在拍居和泉的戏,看见他们就赶着他们去化妆。

  两天后,剧组从二楼转移到了地下室,因为是搬家,所以从二楼搬了不少东西下楼。

  谢恒的东西不多,大都是锅碗瓢盆这些日常用品,反倒是林思寒,除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个画架跟几支颜料,搬下去花了点功夫。

  他这时才深刻地意识到谢恒对他真的很好,在能力范围内给了他最好的东西。

  但推开新家的门那瞬间,他心里幽幽冒出头的那点感动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浇灭了。

  他们原本住的地方就很小了,但勉强还能分成两个小房间,一个做客厅厨房,一个做卧室,新家只有原来一半大小,一张单人床就去了三分之一。

  地下室也没有窗户,如果他们在这里面做饭,会弄得整个房间都是烟,味道很久都难散去。

  “将就一下。”谢恒回头看他,脸没进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林思寒想象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这里很好。”林思寒道。

  谢恒应了一声,这才伸手开了灯。

  那灯也不知用了多久,闪了两下才亮起,光线有点黯,但照亮这么一个小房间绰绰有余,但颜色太白了,照得人脸色也跟着发白。

  “你先休息。”谢恒把人放到床上,就去收拾东西了。

  林思寒躺在床上,顶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心里像豁开一个洞。

  谢恒工作努力,原来虽然一样很累,但可以一个人住在那个有阳光的房间,每个月还能攒下一点点钱,自从跟他在一起生活就变了。

  谢恒那点微薄的存款已经差不多掏空了,每天工作的时间也比以前更长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治病——

  尽管他们都知道他的病治不好。

  他的身体就是得养着,好吃好喝不能劳累,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富贵病,以前治不好,现在更治不好。谢恒找的那个赤脚医生只能让他每晚咳得不那么厉害,病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减轻一点,却不能改变他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垮掉的事实。

  或许再一两个月,也可能运气好的三五个月,他就撑不住死了,到时候谢恒还可以再搬回原来那个有阳光的房间。

  到时候他一定要谢恒把他的照片放在窗户旁边,他喜欢那里。

  他不喜欢这里。

  太窄了,窄得他窒息,窄得像一口棺材。

  谢恒不应该跟他一起在棺材里。

  林思寒抬起手背捂住眼睛,眼泪从他眼眶冒出来,顺着皮肤滑过太阳穴。

  “卡!”何晓蓝的声音响起,柳桑榆却还陷在情绪里出不来。

  苏延川见状走过去拉他的手,给他擦去眼泪,柔声道:“这才哪跟哪,就难受了?”

  “难受。”柳桑榆拉住苏延川的手,“看剧本的时候就堵得慌,但越演就越难受,好……好无力。”

  苏延川没有说话,但想的跟柳桑榆差不多。

  柳桑榆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收放自如。”

  “我都拍多少年戏了。”苏延川轻轻笑道,“就算现在,我也有收不回来的时候。”

  “比如结局的时候?”

  苏延川摇摇头:“演了才知道。”

  “那还要挺久的。”柳桑榆从床上坐起来,掰着手指头数,“我们起码还要再拍一个月呢,到时候跑宣传你应该去不了吧?”

  苏延川点头:“拍完我又要进组了。”他说完看柳桑榆撇嘴,有点无奈,“本来这段时间我是空出来陪你的。”

  这点柳桑榆知道,哼哼唧唧没说话。

  “我以后再安排时间。”苏延川道,“你呢,想继续拍戏?”

  柳桑榆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我拍戏怎么样?有天赋吗?”

  “很有灵气。”苏延川道,“你同理心强,有人带你应该能混得不错。”

  “那也是对着你,如果跟别人演,我肯定演不好。”柳桑榆撇撇嘴,“要不我转去做导演,下部戏还跟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