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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不大,千俞到集市的时候也有三三两两的铺子关门了。
千俞到了针线铺,还好没关门,千俞顺利的买到了一捆红绳。
又顺手买了瓶酒。
买完之后就觉得雪下得大了许多。
但感觉时间还早,千俞想多留给她们一些时间好准备,便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独自偷酒吃,大概感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回去了。
只是千俞不知道,这一逗留,便成为了她今后最后悔自责的事情了。
走在路上,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被铺上了一层白,不一会,草地上已经有积雪覆盖住了一片绿荫。
千俞有些醉醺醺的在雪中蹦跶着,踩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得声音,看了下自己手中的红绳,珍贵的拥入到了怀中,怕被雪给淋湿。
可距离白薇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千俞的脚步突然慢了下了,眉头微皱,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千俞向着前方看去,雪大的遮住了视线,平时的话,千俞站在这儿就直接能看到房子的,今日却不同。
千俞什么也没想,朝着白薇家快步跑了过去。
快要到的时候,千俞就已经看到了房屋前的场景,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呼吸停滞,顿时清醒了。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我是什么时候入幻境的..............
千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把红绳给丢在了地上,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不远处的房屋前站了几个人,五个衣着古怪,还有四人是袁林袁夫人表妹和袁太太。
他们看到了千俞后纷纷伸出了手,指着千俞喊叫道:“她来了!!!”
千俞握了下拳头,深呼吸了一下,安慰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自己走近看就能看清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千俞用力地挪动着腿,迈着步子,一步一个雪坑的向他们走去。
“大师!她过来了!!!”袁林神色恐惧地拉住了身旁的黄袍男子。
“别怕,弟子们,站好位置!”黄袍男子对其余四个人喊道。
下一秒那穿着相似的四人就迅速手持武器的站好了位置,摆起了架势,仿佛要跟千俞拼命。
房屋面前一片红,是流淌的鲜血。
千俞一步一步离那越近,越觉得双腿不听使唤,身体颤抖,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是梦....一定是梦....我在做梦.............
我刚刚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俞走到了白薇身边,这时看的一清二楚,双腿像钉在地上一样,眼神似死鱼般呆滞,犹如一颗枯树半死不活。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儿,此刻地上一片血红,一直从屋内流到了外面,与积雪掺在了一起,白薇躺在血泊中,身体被砍成了几截,面容也已经让人认不出了,残破的内脏了露了出来,旁边是被血侵染红了的千薇结。
边上躺着明月和白棠,头颅几近成了两半,脑浆流在地上,左眼珠掉落在一旁。
“薇薇....”千俞声音沙哑地叫了声。
没有回应的身体组织,重重地砸向千俞最后一跟弦,让她无法逃避这事实。
千俞颤抖地伸手拿起了那个千薇结,原本白色的此时已经变成了赤红色,不断往下滴着血。
转瞬间,千俞好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就在自己走后不久他们冲了进来,大喊着捉妖,然后就对三人进行了残杀,白薇挣扎着,黄袍那人一刀扎进了白薇的肚子,之后把三人拖了出来扔在地上,把她们的身体给分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千俞猛地抱住了脑袋,发丝凌乱,满眸猩红,叫得撕心裂肺,震惊的瞳孔不断涌出泪水。
“为什么?身为妖还敢问为什么?”黄袍男子道。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全家都是妖,所以才住的这么偏远,我是看在你们为我儿治病的份儿上,才和你们周旋那么久,要不早就让周大师来收了你们了!”袁林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袁夫人和表妹也都嗤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嚣张,觉得她们为民除害了。
“所以你们就选择了今日,趁我不在的时候.……....”千俞话音出口,却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无比陌生。
“对!你是最难杀的那个,当然要留在最后了。”周大师道。
千俞只觉得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大滴大滴滚烫地泪水划过脸庞,她突然回忆起了出门之前,白薇灿烂的笑容,明月的嘱咐,白棠的招手。
不到一个时辰内,却变成了这副惨状。
“都是我的错.......”
原来重明真的不能过生辰,真的会带来厄运........
原来都怪自己,刚才逗留了那么久........
原来伯灿说的是对的,不要对凡人太善良,因为有些根本不是人.......
一瞬间,千俞的脑子闪过好多画面,她没有解释她们是无辜的,不是妖,可能他们比她更清楚。
千俞转过头来死盯着他们,眼泪如这大雪般往下掉,满脸的泪痕和充血的双眼。
袁林那几人惊恐得向后退了几步,对着周大师道:“大师快!快杀了她!她是妖!!!”
落下来的雪覆盖住了白薇的残肢,千俞下颌颤抖,指甲陷入到了肉里,只觉得身体中有什么崩塌了,又重建翻涌着,跃跃欲试,似乎要冲出千俞得体内。
千俞咬紧牙关也无法控制,她渐渐得被这种力量所控制,眼前被遮挡,耳朵被捂住,变得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她失去了理智。
空气冷厉,寒风刺骨。
阴沉的天色,像是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网,压在头顶,无法挣脱。
许久,千俞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又多了些滚烫得鲜血,满手鲜红,衣衫也被染红,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片段似得记忆在脑中闪现。
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千俞在周大师冲过来得那一瞬间,一手抓住了他得胳膊,一手抬起,手肘从后击在了他得关节处,胳膊一下就断裂开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周大师惨叫着。
几个徒弟冲了过来,千俞变出赤明剑,一下就把几人脖颈出的筋给挑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洒到了千俞的脸上,千俞却眼睛未眨一下,血泪混着眼泪流了下来。
袁林看到后,瞬间双腿发软地坐在了地上,想要趴着逃跑。
千俞收起赤明剑,一步一步的朝袁林走去。
“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千俞走到了袁林身边,袁林被吓得屁滚尿流,袁太太被吓晕了过去,那个表妹倒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千俞又拿出赤明剑,朝着表妹的方向刺了过去,只见跑到一半的表妹被一下刺穿了心脏,倒了下去。
收回赤明剑后,千俞垂着眼看着袁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饶命!!!我还有个孩子!!”袁林不断向后退着求饶着。
可千俞只是冷笑了下,走过去一下踩着袁林的手,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在他额间划了一刀,拽住了他的头发一用力,就直接把整层头皮给活剥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袁林面容扭作了一团,歪曲着身体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雪花落在了袁林那血淋淋的头颅上,瞬间融化成了血水。
千俞没有丝毫心软,又踩着袁林的后背,双手拽着他的双臂,一使劲,双臂被千俞给活生生的拽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把袁夫人给惊醒了,一睁眼,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又晕了过去。
千俞的目光看向了腿,把袁林给翻成了正面,一脚踩着大腿,一手向上板着小腿。
咔嚓——!一下,腿也被掰断了。
袁林已经疼得快要晕阙,叫不出声,只能不停呜咽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下面该头了,千俞一扼住了袁林的头,干脆利落地给拔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中的鲜血喷泉看得千俞格外的兴奋,竟然大笑了起来,再加上满脸的鲜血,似乎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其余几人千俞也都是着这样活生生分尸的,她要让她们也设身处地的感受白薇的痛苦。
外面的叫声把屋内的袁老爷和袁浮给惊扰了出来,袁浮一看到旁边屋子前的场景,一下子就吓傻了,他只记得爹娘给他说,让他在屋子乖乖的,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出来,接过还是没忍住好奇出来了,竟看到了自己爹娘都已经惨死。
还没来得及哭,千俞一下就把头转了过来,发现了两人。
袁老爷被吓了一跳,尽管已经行动不便了,可还是要拉着袁浮逃跑。
千俞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笑容,向二人冲去,三两下便给解决了。
完事后,四周一下变得寂静了起来,无一生还。
千俞回想了起来刚才发生的,瘫坐在了地上。
在不远处树后站了个少女,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瞪大着眼睛,浑身发抖,捂着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还是被千俞给感受到了,千俞转头朝着树后看去,看到了木雪。
木雪被发现后,惊声尖叫了起来,之后便逃走了。
千俞又机械地把头转了回来,觉得无比的累,仿佛一切都阴沉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回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惨案了.......”千俞嘶哑着声音喃喃道。
低头看着白薇散落的尸身,千俞蜷缩着身子也躺在了旁边,头微微靠在白薇的头颅边,眼神呆滞,像一只暴风雪中受伤但极力想找到定所的小动物。
就这样,千俞躺在雪与血的交织中,挨着白薇,竟也觉得她还有温度。
千俞就这样闭上双眼一直这样躺在这里,狂风大雪很快就把她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就准备一直躺在这里吗。】
千俞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
“是谁。”
【刚帮你解决完麻烦你就不认人了?】
千俞愣了下,这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脑中传出的。
【别墨迹了,赶快去忘川吧。】
忘川!对,白薇要从那里过的,自己现在过去还能遇到她。
千俞也不再管这声音了,而是立马站了起来,向着忘川赶去。
忘川地界,人灵甚多,都在排着队等着孟婆的汤,喝完好过桥。
“看来是不会来了,过桥吧。”
一位穿着碧绿的烟衫,肤如凝脂的女子对白薇说道。
她就是第七任孟婆,名叫楚岄。
白薇盯着入口摇了摇头道:“我再等等,她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楚岄叹了口气,继续监督着过往的人灵们,看着他们自觉的领一碗孟婆汤,然后喝掉,走过奈何桥。
“孟婆汤一喝,忘却前尘,了去往事,前去投胎,从新开始。”
楚岄对过路的人灵们说道。
白薇是好一会儿之前过来的,她的家人都已经过了桥了,她却还在这儿说要等人,迟迟不肯喝孟婆汤。
奈何桥下流淌着浓稠的红液,不断有东西挣扎,痛苦呜咽着。
“那下面是什么?”白薇问道。
楚岄看了一眼道:“无法投胎之人,将流向判官那里来判定。”
“如果我一直不过桥会怎样?”白薇道。
“会灰飞烟灭。”楚岄神色严肃道。
白薇脸色却很释然,灰飞烟灭吗,就算是这样,自己也要等到千俞,对她说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发生了什么吗。”楚岄道。
白薇愣了神。
久良,开口道。
“全家被屠。”
声音无比的淡然,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惨案一样。
楚岄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她在这儿已经上百年,听过许多人的惨事,但每逢听到这种都会下意识地心颤,相比起来,自己的遭遇简直是不算什么。
白薇笑了下,现在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感觉无比的遥远,好像已经忘记了那种痛苦,但唯一只记得千俞的崩溃嘶喊和血腥的画面。
她看到了,千俞帮她报仇了。
她听到了,千俞一直喃喃道说是自己的错。
她一直在场,目睹着一切,但身为人灵的她,千俞看不到。
直到看到千俞躺在自己的尸体旁边,被大雪掩埋,自己才不得不跟黑白无常来到了这里。
“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什么痛苦的感受吗。”楚岄看出了白薇的心思,轻声说道。
“为什么。”
“你看那儿,还有这儿。”
楚岄抬起手,指了指身旁的彼岸花,笔直的花茎上树立着一朵伞形花条,奈何桥前遍地开满了彼岸花,只在中间留了一条路,正是二人挨着桥的这里。
“看到了,这花挺好看的,怎么了。”白薇不太明白楚岄的意思。
“它没有叶子。”楚岄道。
听完,白薇才猛然发现,确实,所有的彼岸花都没有叶子,不过既然是长在阴间的花,白薇觉得自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感受不到痛苦是因为没有叶子吗。”白薇道。
“有一半对了,正是因为这里的彼岸花,消除了所来人灵生前的痛苦,让他们忘却执念好过桥。” 楚岄道。
“至于为什么没有叶子,这彼岸花的花和叶,是不会同时开的,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就像来到这里的人灵和那边的至亲挚友,不能相见,除非...”楚岄意味深长道,看向了奈何桥。
白薇知道了楚岄的意思,说道:“除非过桥。”
“对。”
“可我不舍得。”白薇眼眸上浮上了一层雾气。
不舍得小火鸟那无助的神情。
不舍得这朝夕相处的三年。
更不舍得,自己不能对她说一声自己不怪她。
“我想对她说一句话。”白薇道。
“就一句话有那么重要吗。”楚岄道。
“很重要。”
楚岄叹了口气,只好让白薇在这里等待着。
只是,按理说人灵是不能和孟婆有沟通的,需快快过桥,但看着这么执着的白薇,楚岄也竟然泛起了一股久违的感触。
大概等了有两刻中后,白薇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只是一晃而过,之后就再没出现。
白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楚岄道:“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重明吗。”楚岄道。
她自然是能看到那个躲在忘川石后面,满身血迹,脸色难堪的重明。
“你能看到?!她在哪里?”
楚岄迟疑观望道:“躲了起来,似乎不太想让你看到她。”
听到这话,白薇的眼神暗淡了些,她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是在那个石头后面吗。”
在她们不远处的后方,有块儿跟人一样大的三生石,如果千俞是在那里的话,刚好能挡住。
“对,不过她能越过重重守卫,来到这里,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我就准许你过去和她再做个最后的道别吧。”楚岄道。
楚岄以为自己说完白薇就会狂奔过去,谁知白薇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白薇转了身,背朝着忘川石,对楚岄道:“给我舀碗孟婆汤。”
“你不去告别了吗。”楚岄道。
“不了。”白薇道。
其实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小千,本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今日又是她的生辰,却过成了这样子,阿娘棠棠也都已经.....说心中不在意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或许,这时候当作看不到小千是最好的选择。
楚岄只好作罢,给白薇舀了碗孟婆汤,递给了白薇。
她抬手的时候,眼神正好和忘川石后的重明对上了视线。
楚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重明那红痕的眼眶,憔悴地脸庞和满身的血迹,就会莫名的心生犹豫。
白薇抬手准备接过孟婆汤,谁知楚岄端着孟婆汤的手却收了下。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清晰的感知到你们之间互粘的不舍。你现在回头,就能看到她。”楚岄道。
白薇似乎有些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那种满目凄凉。
“谢谢你的善意,不过,我想你也能感知到,她是真的不想让我看到吧。”白薇苦笑了下,接过孟婆汤。
也许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没有隔阂了吧,就能回到之前了吧。
白薇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大口孟婆汤。
忘川石后的千俞看到白薇一饮而尽后,忽然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泪水顺着从眼眶滴落,嘴角却上扬了起来。
虽然这场结局不是很好,但总归是能重新开始了,愿下一世,你能平安幸福,再也没有厄刹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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