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亲亲是什么意思>第1章 求救

  本市上流圈层中,大约许多人都以林千山为教育孩子的负面教材。十四岁那年,他犯下过一桩大错,被母亲和哥哥送出老宅独自生活,自那之后就走上了歪路。

  高中成绩不错,但性格难以接近,大学跑去国外学绘画,就更一发不可收拾。

  正经的豪门接班人从不屑与其为伍,围绕在身边的,只有同样游手好闲、顽劣不堪的人。

  圈子里攀比风气无比严重,林千山最近新提了一辆百来万的跑车,虽然天已经晚了,还是忍不住出去跑一圈。

  林家有套半山别墅,从前过了午夜,就有人在山路上飙车,林千山忽然也想去跑跑山道。

  他打电话叫了朋友秦跃,对方和林千山一样,喜欢极限运动,但显然比他更有分寸:“你疯了吧,前几天赛车场才出事故,你还敢去跑野路。”

  “怕什么。”林千山回他:“死又怎样。”

  秦跃不想死,利落地挂掉电话。没过多久林千山又打回去,两个人斗嘴二十分钟,决定多叫几个朋友,在郊区开一圈算了。

  这些朋友大都知道林千山的性子,玩起来不要命。

  四五个年轻人就这么上了路,市区开得慢,林千山不耐烦,到了郊区也有限速,玩得很不过瘾。

  不过看在他们陪着出来的份上,林千山请吃饭。

  仲夏夜蝉鸣聒噪,圆月的冷光透过树梢洒下来,比路灯多出几分凉意。

  不知道谁提议去吃大排档,这伙开着豪车浑身高奢的公子哥就去了最近的烧烤摊。

  人群密集,更显得碳火灼热,林千山躲到路边晒月亮。

  这伙人坐在五颜六色的塑料椅子上,带着新鲜感边吃边说笑,秦跃站起来朝林千山招手,林千山从善如流,却只吃了几串,被酒精和碳火熏得晕晕乎乎。

  烧烤摊渐渐冷清,有家的都回家,有女朋友的已经在被查岗,林千山正处于空窗期,因此很不乐意瞧他们有人惦记,准备先走。

  忽然那边闹哄哄的,林千山回头看,是他的朋友们围住了一个人影,瘦瘦小小的,看不太清楚。

  林千山往那边靠,见到秦跃提着一个男生的衣领,问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偷东西。

  男生似乎知道这帮人得罪不起,焦急得眼圈都红了,手上不停比划着,秦跃提着他的手更用劲,那男生的双脚几乎离地了。

  男生浑身脏兮兮的,小脸糊着一层灰,被一瓶酒泼到脸上,冲得干净了些。

  林千山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很瘦,瘦到下巴尖尖,脸颊上没什么肉,鼻子格外挺,眼睛几乎占满整张小脸。

  圆月下他哭红了眼睛,怯懦又焦急地比划着,嘴巴张了又开,没发出半点声音。

  后来不知谁说了句“长得倒是很好看”,他就被半醉的公子哥们暧昧地凝视,从脸到棉半袖露出的锁骨和胳膊,再到被湿衣服紧紧贴着的细腰,最后他们看回他的眼睛,有人伸手过去揽他的肩。

  “这个归我了。”秦跃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偷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你们别抢啊。”

  秦跃话音没落,瘦弱的男生无声尖叫,五官都扭曲起来,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居然猛地挣脱掌控,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他的逃跑路线毫无规划,撞倒了塑料椅子,踩到好几个塑料水瓶,最后一脚踏空,撞到林千山背后。

  秦跃一愣,抬脚往这边来。他死死攥住林千山衣角,林千山感觉他在发抖。

  一阵夜风吹来,他身上又是湿的,忍不住贴上林千山后背,小脸埋到肩胛骨中,双臂似白绫,紧紧裹住林千山。

  林千山忽然很想笑,没有挣脱,反而拦住秦跃:“他偷你什么了?”

  “表。”秦跃声音含糊,是真的喝醉了。

  林千山想了想,解下自己的腕表,递过去:“给。”

  周围短暂又诡异地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千山。

  林千山这块百达近七十万,刚买不久,新鲜感还没过,无论去哪都戴着。秦跃那块二十几万,戴了很长时间,无论怎么看,林千山的行为都很诡异。

  他们不吵了,身后人怀抱也松了些,甚至彻底不抱了,躲在他身后探出一点点脑袋,偷偷摸摸地观察。

  林千山笑容淡去,眉尖微蹙,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拿着啊,你前几天还让我送你来着?”

  秦跃仰头,示意林千山:“人。我要的是那个人。”

  林千山摇头:“你要不成。因为现在我想要他。”

  林千山挡在他前面。

  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刚刚开完车,喝过酒,又要为偶遇的小可怜出头,尽管姿势再气定神闲,语气再云淡风轻,衣服下的肌肉却兴奋得颤抖。

  林千山好高,比路旁的树还要高,像月亮一样高,小可怜躲在林千山身后,比谁都清楚他的体温正慢慢升高,肌肉绷得很紧,是动用暴力的预兆。

  其他人过来说和,秦跃盯着林千山,同时越过他盯着露出来的半张脸。

  男生脸色一变,害怕地缩回去,不敢再露头。

  秦跃忽然干笑两声:“千山,我们都是兄弟,你的表我不该要,可我看上的人你也不该抢。”

  林千山否定地说:“我们都是兄弟,你今天路边抢人,明天就会见报,丢的是秦家的脸。”

  秦跃脸色变了变:“我们都是什么德行,千山,你搞这么正派干嘛。”

  “我是混蛋没错。”林千山说:“所以我不怕见报,也不怕丢脸。”

  秦跃松口:“既然你也喜欢,我们不如一起玩。”

  林千山笑了笑,绷紧的肌肉松弛下去,男生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竟又试图逃跑。

  很快他被抓回来,丢到林千山和秦跃之间,他看着林千山,泪如断线珠子,崩落在玉盘上,崩溃又无助,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秦跃显然也发现了,挑眉说:“这样,你说‘秦跃哥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男生惊恐地瞪大眼睛,试图故技重施,躲到林千山身边,又想起林千山要和秦跃一起玩自己,索性连挣扎都没有,认命地弯下膝盖,对秦跃求饶。

  他的膝盖没有碰到地面,一双手出乎意料地搀住他向后带,他怕极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嘴巴张得很大。

  “嗬、嗯嗬!”

  人们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嘶哑暗沉,像老旧漏风的破风箱,挤出带着疙瘩的难听声音。

  于是他们带着点惊喜和讥诮,笑得很大声也很开心。

  这是一个哑巴。

  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末尾有清脆的碎裂声,是他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崩塌。

  他很穷,很卑微,很低贱,但他没偷东西。

  他忍住眼泪,然后朝林千山转头,拼命比划林千山看不懂的动作。

  求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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