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迟渡思索：“没什么啦。”
感觉喻衍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换以前, 他要抱自己上台，估计上手就抱了，不会还特意问自己一声。
领奖的三对组合都到齐了, 本届大奖赛总决赛的颁奖现场呈现与往年十分不一样的一幕，第一和第二的A伴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A伴。
最戏剧的是, 喻衍和苏里尔两个经常一起出现在单人领奖台的beta, 居然又一起出现在双人领奖台。
三对组合里, 笑容都很灿烂的组合居然是第三, 而第一和第二的两个老对头, 一个照常不爱笑，一个皮笑肉不笑。
洛迟渡和安娜对视一眼，把笑容送给彼此。
合影的时候，大家是凑在一起照相的，喻衍刚和苏里尔无声交锋完, 身边的omega不见了。
洛迟渡站在安娜旁边：“安娜姐姐，我想和你站一起照相。”
他的外语不怎么好, 不过一个个单词慢吞吞地说，也能表达得很清楚。
安娜红唇翘起，亲热地揽住洛迟渡：“好呀, 小漂亮。让他们俩较劲去吧，我们不理他们, 独自美丽。”
苏里尔的笑容有点没绷住，他一手把玩着奖牌，一手插兜，脸朝着洛迟渡和安娜的方向。
喻衍：“嘟嘟。”
洛迟渡扭头：“衍哥？”
omega没有防备地站在其他beta旁边, 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容，喻衍顿了顿, 径直路过苏里尔，站在他的身边。
苏里尔挑眉，绕到安娜身后。
安娜的笑容很大，这是她从没取得过的好成绩，他们可是BB组合里唯一能拿到大奖赛总决赛亚军的组合。
于是，合照里，洛迟渡和安娜并肩站在中间，喻衍和苏里尔像两个门神，一左一右矗立，旁边还有两个眼睛都笑眯起来的选手。
合影结束，洛迟渡在喻衍的抱下服务中落地。
他们回到选手区，苏里尔微笑着对洛迟渡道：“迟渡，表演滑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洛迟渡：“我们……”
洛迟渡怀抱着自己的包，忽然感受到了震动。
是手机。
他拿出来，打开，是柳初给他弹了喵信电话。
柳初是知道他这会刚比赛完的，这时候打电话，估计有什么急事。
他对苏里尔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接起了电话：“喂？初初？”
柳初的声音传来：“嘟嘟，你比赛结束了吗？”
洛迟渡：“嗯嗯，刚刚领完奖，怎么啦？”
柳初：“嘟嘟，谢叔叔前两天腺体不舒服，我和妈妈就把他送医院去了，当时你还在比赛，我们就没马上告诉你……”
柳初还说了什么，洛迟渡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热量好像顺着冰场，从他身上瞬间流逝。
他的肩膀一沉。
“怎么了？”
是喻衍。
omega的脸煞白：“衍哥，我爸爸……”
喻衍微微俯身：“深呼吸。”
洛迟渡下意识照做：“我，我……”
“别担心，我知道了。”
搭档的沉稳声线在这时候仿佛定心丸，洛迟渡闭了闭眼，声音颤抖：“我，我想马上回国。”
喻衍拿过他的包：“我订了机票，今晚的，现在就可以去机场。”
喻衍……已经知道了吗？
洛迟渡呆呆的，什么时候被抱起来离开冰场都不知道。
他低声说：“教练他……”
李教练的声音响起：“没事啊迟渡，喻衍和我说了，你俩就先回去吧，表演滑那边我会跟主办方说的，不要紧，你们早点回去。”
“唔。”洛迟渡后知后觉地觉得手脚发软。
搭档的臂弯紧了紧，暖意从对方胸前传来。
洛迟渡却依然觉得冷。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们打车到了医院。
喻衍先推门出去，洛迟渡急着下车，脚踏在地上时软了一下。
喻衍扶住他：“当心。”
洛迟渡低声说：“谢谢。”
两人一起到了医院，喻衍带着洛迟渡到了VIP病房外。
文滢就在外面，看上去有些疲倦。
“文老师！”洛迟渡急急地喊道。
文滢转头，惊讶：“迟渡，喻衍，你们这么快？”
喻衍：“昨晚的飞机。”
文滢点点头：“迟渡，别太着急，有个很厉害的医生看过了，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洛迟渡：“还是腺体……？”
文滢：“嗯，你们大老远回来，吃早餐了吗？岚岚还要休息，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洛迟渡不放心，透过玻璃看了一眼。
谢岚睡着。
洛迟渡鼻子一酸。
喻衍揽过他：“别怕。”
三人在早餐店坐下，洛迟渡缓过来了一点。
他看向喻衍：“衍哥，医生和医院是你联系的吗？”
喻衍：“嗯。”
洛迟渡垂眸：“谢谢。”
一碗粥挪到他面前：“吃。”
洛迟渡食不知味，听文滢说了大致情况。
“岚岚忽然晕倒，后来小喻请的医生来检查了，说暂时没有扩散迹象，不过腺体组织情况不乐观。但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洛迟渡拿勺子的手一抖：“是什么？”
文滢看了看喻衍。
洛迟渡：“您说吧，医生是衍哥联系的，没关系。”
文滢点头，继续道：“摘除腺体。不过医生说，目前这个技术最好的仪器在酒国，岚岚的身体短时间也没法大老远舟车劳顿。”
一滴水珠落在粥里。
洛迟渡努力保持声线平稳：“如果爸爸同意做这个手术，我照顾着他，好好养身体，再带他出国，来得及吗？”
文滢：“只能这样了，小喻啊，真的谢谢你，你已经帮了大忙了。”
喻衍颔首，看向洛迟渡：“吃东西。吃完回去休息。”
洛迟渡摇头：“我想等爸爸醒来。”
文滢捧起他的脸仔细看了看：“迟渡。你们一晚上没睡了吧？晚点我喊初初过来看着，岚岚醒了，他就跟你说，你再来也来得及。”
洛迟渡苍白地笑了笑，看向喻衍：“衍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好，现在不困的。”
喻衍依然盯着他吃早餐：“吃完，我陪你。”
离开早餐店，柳初就打来电话：“嘟嘟，你爸爸醒啦！”
谢岚倚靠在床头，看起来苍白了许多，但精神还不错。
得知了治疗方案，谢岚没有犹豫地说：“我同意。”
“爸爸？”洛迟渡泪眼模糊地从他怀里抬头。
许久没有落在头顶的手掌，此刻在发顶轻柔地抚了抚：“当个没有腺体的beta也不错。”
洛迟渡吸吸鼻子，去掉腺体，不意味着就是beta了。
beta不是没有腺体，只是腺体呈现无法分化的状态，不能释放信息素。
谢岚已经转头，看向门外：“渡渡，你搭档也在？”
“嗯，他一直陪着我。”洛迟渡小声说。
“让他进来吧，得谢谢人家。”谢岚说。
喻衍推开房门，手里还抄着一只猫。
布鲁扒在他的手臂上，一副连踹欲咬的模样。
柳初走上去：“布鲁给我吧，猫咪好像不能进病房。”
喻衍把猫给了柳初，走进房门，在半透明的屏风后停下：“叔叔。”
VIP病房不算大，几个omega都在，乍然多了个喻衍，顿时变得拥挤了。
洛迟渡难得能这样亲近地和谢岚相处，只想抱紧爸爸不放手。
谢岚简单和喻衍说了两句，后者就出去了。
文滢笑了笑：“喻衍是个有绅士风度又有分寸感的孩子。”
洛迟渡仰着脸看谢岚：“嗯，衍哥是很好的搭档。”
谢岚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
洛迟渡：“爸爸？”
谢岚没说话，似乎在细细分辨他的模样。
洛迟渡露出一个乖巧濡慕的笑：“爸爸，我刚刚拿了冠军哦。”
谢岚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洛迟渡贪恋地挨着他：“爸爸，我今天想留在这里。”
没有什么比取得某项成就时，和爱的家人一起分享更好了。
谢岚看了看他有些无神的眼：“你回去睡觉，你认床，在这里休息不好。”
洛迟渡：“可是这里有爸爸。”
谢岚的手移开了：“坐起来，渡渡。”
洛迟渡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爸爸？”
谢岚缓慢地说：“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没有睡好，你的搭档也没睡好。一会就回去吧，把布鲁也带上。”
文滢：“岚岚说得对，可别你们刚回来就倒下了，岚岚还得操心呢。”
洛迟渡只好道：“那我明天再来。”
他和喻衍带着猫回了宿舍。
布鲁也安静下来，只是蹲坐在床头。
“衍哥。”omega简单换了身衣服，钻进被窝，露出半个脑袋，转向搭档。
“你今天辛苦啦，”他的眼角还带着一点哭过的红晕，“爸爸看病的钱是多少？我转给你。”
喻衍看着他湿润无神的眼睛，随意说了个数字。
洛迟渡默默念着数字，微微皱眉：“衍哥你报少啦，光是住院的钱都不止了。”
“具体没算，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爸爸平安最重要。”喻衍淡淡说。
洛迟渡不赞同：“不行，这个我不能占你便宜的，要算清楚。我账户里的钱要是不够，可以缓缓吗？我慢慢还你……”
喻衍：“你真的要和我算这么清楚？”
洛迟渡眼睛微微睁大，有点不明白搭档的意思：“可是……”
他的搭档盯着他说：“医生和器材都是当天空运过来的，花钱不一定买得到。这不是钱的问题。”
omega沮丧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如果不是花滑，他大概都不会跟喻衍有交集。
喻衍的生活可能是他无法想象的。
“为什么要跟我这么客气？”
洛迟渡垂眸：“我……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你帮了我很多了。”
如果说喻衍和他搭档，是因为他的表演能力好，对喻衍有帮助的话，那他们成为搭档之后对方做的许多事，都超出搭档本身需要做的范围了。
他不是在客气，他有点害怕，他觉得他已经无法给予喻衍同等的东西了。
他的搭档没说话，氛围有点冷，洛迟渡捏住手指：“从小爸爸就告诉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好意都是有价格的。”
柔软的小动物落进网中，他担心网兜会收紧，挣扎着想爬出去。
“叔叔说的是对的。”alpha微微眯眼。
猎手面无表情地敞着网，并不担心小动物跑出去就不回来。
在布鲁的竖瞳瞪视里，喻衍说：“但我不一样。”
洛迟渡茫然地看着他。
喻衍和他对视片刻，忽然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洛迟渡看着他，没多做思考就道：“搭档？”
“还有？”
“朋友？”
“不够。”
“……战友？”
“……”
网中的小动物歪着头卖萌，随便就狠狠踢了拎着网的猎手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