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思蹲下来,蹲在罗莎蒙德面前,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最后,是罗莎蒙德逃避般地移开了视线。

  现在,不过才早上八点多,德国的好天气真的很少,剧本里慕尼黑不过是因为罗莎蒙德心情好,所以天气才好。

  阳光熠熠,微风吹拂,碧草荡漾。

  可是傅静思说要走了。

  罗莎蒙德咬了咬下唇。

  他难过得好明显,傅静思怎么会看不见?

  就非要我助攻一把吗?前面一个月的划水阶段,西格没少为这件事崩溃。

  傅影帝傅静思他的演绎已经很完美了!他有两个老婆!两个!非要我再帮他一把,让他的爱情更完美吗?

  长达一个月的思想斗争后,西格想,算了,既然已经爆了这个技能了,那就用吧。

  大不了等这部戏杀青,回现实世界加一下傅影帝好友,让他给自己打钱。

  打定主意后,趁着两个omega转身离开时,西格大喇喇地当着傅静思的面儿,朝尤加利的后颈上弹了段蛛丝。

  被傅静思质问时,西格一点也不心虚,他觉得他挺有理,直接在傅静思的耳边低声解释了这个技能的作用,然后要求傅静思给他打钱。

  虽然被警告了一通,但西格还是如愿收到了傅静思给他发来的一串ID——是现实世界里,傅静思的联络号码。

  西格压根不知道傅静思这个贫民窟影帝才搬到地上城,还在还房贷呢,满心欢喜地以为,能狠狠捞一笔大的。

  ·

  尤加利不明白,一个梦怎么可以做这么久。

  他几乎把自己的人生从来了一遍。

  讲了这么久,尤加利又是才哭过的,他喉咙有点干,便撑起身去拿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又冷又苦,皱了皱眉,把杯子放了回去。

  罗莎蒙德估摸着快到中午了,便打电话给大总管,让他送双人份的早午餐过来。

  “……”尤加利懵了,“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

  罗莎蒙德突然在尤加利的腰上掐了一把,措不及防之下,尤加利啊出声。

  “你干嘛!”横眉冷对。

  “你发情期到了。”笑眼盈盈。

  “……”

  “凑近一点,跟你说个事儿。”

  一长发,一短发,两个同样灿烂的金色脑袋凑在一起。

  一阵嘀嘀咕咕后,尤加利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他慌慌张张道:“不可以!这怎么、怎么……”

  “可以。”罗莎蒙德把尤加利按回被窝里,“我说可以就可以。”

  “不可以!这样对你……”

  “乖乖,我再强调一遍,对我来说,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就算这样,也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我是皇帝,我说了算。再说了,你还记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我们是一体的啊小笨蛋,我也曾是尤加利,我们拥有一模一样的灵魂,我们的存在就是在照镜子。”

  罗莎蒙德把尤加利捞到怀里,摁住他试图张牙舞爪乱动的爪子,一点一点、一条一条给他分析利弊。

  罗莎蒙德一通价值输出,尤加利脑瓜子都给他整懵了。

  听到后面,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你想啊,天大的好事,他能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做梦都要笑醒。”罗莎蒙德笑眯眯地说。

  尤加利还有一点挣扎:“可是……”

  “没有可是。”罗莎蒙德使出杀手锏,“你难道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罗莎蒙德牵着尤加利的手,让他摸自己的心脏,感受它跳动的节奏——和尤加利胸腔里的那颗,是完全一致的。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尤加利沉默了,时至今日,知道全部真相后,他绝没有办法再离开罗莎蒙德。

  这个提议,固然荒缪,可罗莎蒙德愿意,它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很委屈、很对不起罗莎蒙德,尤加利闭了闭眼睛,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会更听话更爱哥哥的。

  “那就、那就听你的。”尤加利一头扎进罗莎蒙德胸前,闷闷说道。

  抚摸着有点儿打卷的金色短发,罗莎蒙德想,这个结局,他其实不觉得委屈的。

  ——他拥有了全部他珍爱的。

  ·

  正经法餐全程吃下来,大概要两个小时的样子,这两个小时里,气氛出奇的好,不光瓦莉娅夫人十分健谈,就连罗莎蒙德也频频参与话题。

  傅静思没察觉到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谈话,被拉着聊得开心极了。

  在瓦莉娅夫人邀请他留下来多玩几天时,傅静思想了想自己的课程以及之后的长假,心一横,一口答应下来。

  “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吧?”瓦莉娅问。

  “还好,阿姨。”傅静思见罗莎蒙德都没提反对意见,他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攻略他母亲的好机会。

  罗莎蒙德轻轻笑了笑,也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德国这边工作,空了带你出去玩儿。”

  傅静思还没来得及接话呢,瓦莉娅先说了:“也抽空陪陪你弟弟,罗莎蒙德。”

  “当然,母亲。”罗莎蒙德颔首。

  傅静思眨了眨眼睛。

  很快,话题再次回到他身的上。

  准确来说,是早上的事情——

  “亲爱的。”瓦莉娅主动拉着傅静思的手说,“早上忘了和你介绍,那个男孩,你就是说像小天使的那个……”

  “是的,他真的非常可爱。”傅静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呵呵,他的确是个小天使——他是罗莎蒙德的亲生弟弟,叫尤加利。如你所见,因为一场意外成了植物人,我们一直精心照料着他。”

  “真是太遗憾了。他一定会康复的,上帝、不,玉皇大帝会保佑他这么可爱的男孩。”

  傅静思俏皮地提起了早上,他向瓦莉娅科普的道教神。

  瓦莉娅捂嘴一笑。

  她简直不能更满意傅静思的反应了,这正是她的目的——

  “那么,阿姨想请求你一件事。”瓦莉娅换上一副慈母面孔,说道,“尤加利,我可怜的孩子,医生说他的求生意志非常薄弱,他撑到现在本身就是个奇迹,可是,他竟然对你有反应——我是说,他好像对你的声音和气息特别敏感,他愿意主动睁开眼睛看你。”

  “他以前不会睁开眼睛吗?”傅静思问。

  他知道,很多植物人其实是有躯体反应的,他们并不是完完全全没有感知。

  简单来说,植物人就是五感被封闭在了身体里,和植物一样,什么都知道,只是无法给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反馈。

  其中最关键的就在于求生意志。

  没有了求生意志很容易脑死亡。

  尤加利被家人照料得那么好,除了过分瘦弱以外,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失去了主观能动性的植物人。

  傅静思原本以为他求生意志应该很强,可是瓦莉娅夫人竟然说他求生意志薄弱?

  却偏偏对自己有反应?

  傅静思猛地看向罗莎蒙德。

  罗莎蒙德朝他点点头,算是作证了他无声的询问——傅静思总算知道,一见面就恶狠狠骂了他一顿的瓦莉娅夫人,为何突然对他态度大转变了。

  原来是因为宝贝小儿子。

  “是的,他从来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瓦莉娅夫人眼含泪光。

  傅静思:“啊,哦,这样啊……”

  傅静思福至心灵。

  早上,瓦莉娅夫人自言自语说什么“神秘的东方玄学”,现在又深情款款地和他说话,邀请他留下来做客。

  加上罗莎蒙德说的让自己庆祝他的母亲对自己另眼相看……

  意思是,瓦莉娅夫人觉得自己会道术什么的,能治他小儿子的病?

  自己早上侃大山,她真的信了?

  傅静思开始惶恐了……

  “阿姨,那个,我要解释一下,就是……”

  “不用说,我知道。我并不觉得你会巫术那些,医生的说法是你和尤加利之间磁场相似,他能感应到你,喜欢你的气息。我想,你能不能当作……你和罗莎蒙德是那样的关系,你能把罗莎蒙德的弟弟当作是你的弟弟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傅静思诚惶诚恐。

  这么精致的小少爷,弟弟?

  他何德何能!

  “我的意思是,”瓦莉娅恳切道,“我希望你能陪陪尤加利,试着和他互动,试

  傅静思睡醒后,溜溜哒哒下到一楼,西格已经在餐厅里坐着了。

  昨晚,他俩睡在棋牌室旁边的休息室,当然,并不是同一间休息室,没有香香的老婆,傅静思自己睡挺好的,他并不想和傻der来福一起睡。

  餐桌上是精致的两人份早午餐,傅静思扫了一眼,猜到白天俩omega应该不会和他们一起活动。

  兴许都还没起床吧。

  登基第二天,皇宫的首席外交发言人会代替罗莎蒙德接受媒体采访,罗莎蒙德昨儿高强度活跃了一天,今天是该好好休息。

  “早。”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傅静思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早。”西格瞅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傅静思本来想装作看不见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奈何西格的视线太过复杂、太过强烈,强烈到傅静思城墙厚的脸皮都装蒜不下去了。

  于是傅静思放下豆浆杯,叹了口气,说:“说吧,你想说什么?”

  西格是真的有话想说,他都要酸死了。

  看傅静思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嫉妒心更盛,阴阳怪气地说道:“影、傅哥,你看看这个呢。”

  他单膝跪着以保持平衡,然后托着罗莎蒙德的脸颊,让他看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傅静思看他情绪那么低沉,知道只能自己来打破沉默。

  于是探身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皮,夸他:“蓝色的眼睛也很漂亮,你喜欢吗?”

  罗莎蒙德摇摇头:“不喜欢,我只喜欢绿色的,我喜欢我自己的。”

  话题再次变得轻松,傅静思引导着他去聊和现实有关的话题。

  “才没有!”尤加利大声反驳道,“你不要老是上纲上线的好不好!我和我哥哥关系也很好的,只是……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帮我说话,所以我才……我只有一点点小心眼。”

  说着,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捏了个小小的距离,要和傅静思证明他没有很过分。

  说着,傅静思站了起来。

  他右手摊开向上,邀请戴着钻戒——改变造型后唯一保留的物品——的尤加利和他一起,去向过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