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两人抵达了位于市中心的罗莎蒙德的私宅。

  刚进小区,傅静思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但他没有声张。

  等他跟在罗莎蒙德的后面,路过一家只服务于业主的高级私人会所,并在管家九十度的标准鞠躬下,随电梯来到位于顶层的独户大平层时。

  傅静思问罗莎蒙德:“你是不是记错了租金?我觉得这里起码要四十万星币一个月。”

  “可能是记错了。”罗莎蒙德说,“你管那么多干嘛?让你住你就住,又不是白住——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陪我训练。”

  “好的,王子。”傅静思老实道。

  他哭到差点岔气,傅静思坐起来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安抚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的,绿色眼睛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姓艾梅洛德,我是吕宋绿王朝的孩子,我的每一个父系的亲人都是绿眼睛,我不要蓝眼睛……我那个时候好难过,没有了蓝色眼睛和名字,她不再承认我是她的孩子,甚至不认为我还是个人……”

  “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数据,可是明明前几天,我还在那个身体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还好尤加利承认我,我们总是一体的,我们心意相通……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这里大概才是尤加利最最委屈的地方。

  他是伏在傅静思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哭着。

  八年前,在以为小王子死于火灾的那一天,傅静思也这么哭过。

  那时,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没有一天傅静思不在悔恨,又不知道该恨什么,他只以为那是意外。

  所以恨自己。

  他那段时间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自己跑去了地下城住,从新开始生活,他把自己的情绪放在演戏上面。

  他和所有人断开联系。

  他甚至在筹备着复仇,只不过找错了方向,白白耽误了好多年。

  傅静思也觉得很难过。

  送小王子去医院抢救的那辆救护车上,不止一个病人。

  还有因为心悸而晕厥的他。

  那是当时还是唐璜的傅静思、帝后、太子、锡兰等很多很多人的伤疤。

  但尤加利的痛苦来得更早一些。

  毕竟,一睁眼处在应许之地里,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母亲抛弃——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如坠地狱的了。

  “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那么,提前预祝你恢复单身。”

  两人都笑了。

  但他们心里知道,一旦罗莎蒙德下定决心,和尤加利坦白他的真实性别,那么结果对于婚约的另一个当事人来说,绝对不可能愉快。

  傅静思没再说什么,他提着行李箱上了二楼左边的房间,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出来,然后洗漱。等他洗漱完再打开房门时,客厅以及二楼走廊上的灯已经全黑了。

  alpha的夜视能力普遍很好,傅静思摸着黑下楼,他来到玄关,在看到门口的白色行李箱和罗莎蒙德的鞋子都还在时,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然后,他上楼回了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令他担忧的那个人,其实就站在阳台上目睹了全程,然后吹了一夜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