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余风吃了一惊,又忍不住笑了笑,说:“你竟然要给我拍几张照片。”

  “怎么,很让人惊讶么?”叶闻新很自然地把相机的挂带在自己的手上缠绕了一个圈,“我不像是会拍照的?”

  “你不像是会给其他人拍照的性格。”孤余风将相机的挂带从脖子上摘了下来,仔细地将相机递给了叶闻新

  “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我伴侣。”叶闻新熟稔地调了调相机的参数,对准孤余风的方向试拍了一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想,以后我要给我的伴侣拍很多的照片,最好能集满几个相册。”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孤余风有些好奇。

  “那时候我父母表面上还很恩爱,”叶闻新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母亲很爱照相,父亲每次闲一些的时候,就会帮她拍几张照片,我母亲每次负责将冲印好的照片插进相册里,那时候她会笑得很温柔。”

  “……”孤余风知晓之后发生的事,一时之间有些无言,过了十几秒钟后,才说,“你不必难过。”

  “我也没什么可难过的,难过的是我母亲罢了,如果从来都没有过被爱的错觉,也不至于在得知真相后那么崩溃难过,”叶闻新看向了幼年大熊猫的方向,“去换防护服吧,你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太长的话,大熊猫的饲养员就不会同意了。”

  “好,我这就去。”孤余风向入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叶闻新一眼。

  叶闻新低笑出声,问:“又回头看我做什么?”

  “怕你孤单,”孤余风很认真地回答,“也怕你难过。”

  “别想那么多,我既然能轻松地将那些往事说出口,就代表我已经不会太受那些事影响了。开心点,我希望镜头里的你是笑着的。”

  “好吧。”孤余风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继续走剩下的几十步。

  叶闻新等待了十来分钟,孤余风穿着厚实的防护服,带着手套跟随者饲养员出现在了玻璃的后面。

  他并没有直接奔向大熊猫,而是先看向了叶闻新的方向,冲他挥了挥手,又说了什么——可惜玻璃太厚、无法传递他的声音。

  叶闻新在这一瞬间,有了孤余风真的很爱他的感觉。

  但爱情是什么?

  爱情或许源于伪装,假装爱上了,但其实并没有,那只是被温暖的错觉。

  爱情或许是真的,但也短暂如风,在一瞬间爱上了,又在另一瞬间不爱了。

  爱情也并不具有唯一性,一个人可以爱上第一个人,也可以轻易地爱上第二个人。

  有时候,叶闻新觉得,对顾女士而言,他父亲的离去对她的打击,远没有他父亲深爱另一个女人对她的打击来得大。

  毕竟时间可以抹去离别的伤痛,却无法抹去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和不再信任。

  叶闻新不想谈恋爱,但他渴求一段紧密的、长久的关系。

  他曾经以为白夜是那个人,但最后证明,他并不是。

  孤余风会是么?

  叶闻新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让孤余风不要去看他,先去和幼年的大熊猫接触,一边却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孤余风是个演员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是很大的减分项,毕竟大家都知道,演员最容易骗人。

  孤余风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走向了熊猫。

  这两只熊猫并不大,体重都在三十斤左右,攻击力也有限。

  在饲养员的帮助和指导下,孤余风带着手套,轻轻地摸了摸一只熊猫。

  对方很通人性地喊了一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饲养员抱起了那只熊猫,安抚了一会儿,递给了孤余风,孤余风也是缓慢地、试探性地、温柔地抱起了它。

  然后他又看向了玻璃房外叶闻新的方向。

  叶闻新举起相机,快速地拍了几张照片。

  饲养员低声和孤余风交谈了一会儿,孤余风却摇了摇头,重新将熊猫还给了饲养员的方向,然后向外走去,似乎是不想继续拍照了。

  孤余风走得很快,叶闻新也没来得及做出阻拦他的手势,又过了十来分钟,孤余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从入口处走出来了。

  “怎么不再和熊猫玩一会儿?”

  “熊猫相比和我玩儿,应该更喜欢和饲养员玩儿或者自己玩儿,”孤余风停顿了一下,又很自然地说,“而我也发现,相比和熊猫在一起,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你倒是很会说情话,”叶闻新嗤笑出声,“很符合顶流营业的特点。”

  “我当年做顶流的时候,打造的是高冷人设,从来没对粉丝说过什么情话,”孤余风很自然地挽上了叶闻新的肩膀,“但对着你,我有说不清的情话想说。”

  “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你的感情未免来得太快。”

  “你是一个很容易被其他人爱上的人,再说都那么久了,我才爱上你,已经算是很慢很慢了。”

  叶闻新看到了导游的身影,他就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下一站去哪儿?”

  “想去看大狮子大老虎。”

  “好。”

  “还想看大猩猩和鹦鹉。”

  “好。”

  “还想看长颈鹿。”

  “好。”

  “还要去看企鹅。”

  “好。”

  “然后就去海洋馆吧。”

  “可以。”

  “叶闻新,你能同意我的每一个想法,你让我怎么不爱你?”

  “只是一些很小的要求罢了。”

  “但对绝大多数的男人而言,要么会提各种反对意见,要么会对总提这些琐碎要求的伴侣产生不耐烦的情绪。”

  叶闻新有些无语,他说:“我不是那种低级的男人。”

  “你是我爱的男人。”

  “粘人精。”叶闻新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孤余风挽得太紧了,他还是放弃了。

  “我爱你,你不高兴么?”孤余风追问道。

  叶闻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走到了导游的面前了,叶闻新很自然地说:“去狮子园。”

  “好的,叶先生。”

  两人逛完了动物园,简单吃了个下午茶,终于坐电瓶车去了新新海洋馆。

  海洋馆也没有对外开放,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叶闻新和孤余风两位游客。

  早在过来的路上,导游就询问过他们是否要看动物表演,尽管导游再三表示,动物表演不涉及对动物的伤害,表演的性质很温和,但两人还是拒绝了。

  叶闻新是没什么兴趣,孤余风则是不太喜欢这种“劳师动众”的感觉,毕竟游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到海洋馆后,也没让导游跟随讲解,而是边走边看海洋馆的各类海洋生物。

  他们见了发光的水母,巨大的鲸鱼,五颜六色的鱼,奇形怪状的各类鳗装生物,最后站在了看起来很长的海底隧道前。

  叶闻新举起了相机,问孤余风:“要拍照么?”

  “在海底隧道拍照,看起来有点傻。”

  “那就不拍。”

  “但我想拍,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海洋馆,我甚至还想和你一起拍一张合照,我们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

  叶闻新看着孤余风,他的脸上满是期待,眼睛也亮晶晶的,细小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在暗示,他很想和他拍一张合照。

  叶闻新其实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拍合照的,亲近的人除外,而孤余风现在,也是他很亲近的人。

  所以他略一犹豫,就回答:“好。”

  他们找了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很热情,不止拍了一组照片,还积极给他们出主意“摆姿势”。

  叶闻新其实不太愿意这么干,但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兴致勃勃的孤余风,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在海洋馆拍了二十多分钟的照片,最后叶闻新递了小费,但工作人员婉拒了。

  “叶总,我们有员工规定的,不能收客人小费。”

  叶闻新收了现金,但记下了对方的工号,顺手发给了助理,叫人给这位员工本月工资多发一点奖金。

  逛过了海洋馆,也拍了一堆照片,两人出门便上了车,车辆却不是开往他们结婚的度假村,而是开向了南湖别墅。

  “明天给你约了个上门的杂志拍摄,南湖那边适合拍照,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叶闻新轻描淡写地说。

  “昂?我们不是在度假么,怎么突然安排了个杂志拍摄,也没和我说。”孤闻新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

  “窝瓜原定的封面明星出了事,找明星替补,白灵知道了消息,我就让人打了个招呼。”

  “……但我的咖位完全不够做封面明星。”

  “你够的。”

  “《逍遥路》的电视剧还在做后期,根本没上映。”

  “但你是我的太太,我勉强算是个成功的商业人士,这一封我们一起上。”

  “……我以为你不喜欢抛头露面。”

  “但我很喜欢向别人宣告我对你的主权。”

  孤余风的表情很复杂,半响,他说:“你娶了我,会在你的圈子里被人讨论吧?”

  “当面的话,他们不敢,”叶闻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至于背后的话,被我听到了我会报复回去,没被我听到的话,我也没办法,随他们怎么说。我就是想娶你,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