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看起来很有精神,唯一让他担心的只有逃跑的特级咒灵真人。

  已经有高级咒术师接手这个任务,说不定很快就能消灭真人了。江户川悟安慰虎杖。

  “听监督说,接你回来的时候你晕倒在路边?”虎杖拉住悟的袖子,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悟想起自己藏起来的宿傩手指,心虚地收拢袖子:“我那时忽然想起,有看见那个少年从下水道出来,觉得他会不会和真人认识——真人逃跑,会不会去找那个少年。通过聊天,我确定吉野顺平是被真人蒙骗。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是因为低血糖才晕的。”

  小悟TAT。

  虎杖泪眼婆娑地握住悟的手:“跟我们出来,真是辛苦你了,没带糖还没饭吃,都把你饿瘦了。”

  悟想抽手而不能,只好拍拍悠仁的粉色脑袋:“我真没事。最好派人去接触一下吉野,他是个有天赋的咒术师。”

  “呜呜呜悟酱,你人真好~”虎杖继续嘤嘤嘤,抱住悟的腰撒娇。

  把江户川悟的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他耳垂通红,推着虎杖的头,说话都磕巴:“我、不是、好——”

  “不,你好。”虎杖悠仁一一细数悟的优点。

  一,悟关心同学,还能看出他不在状态来安慰他。

  二,悟还在意前辈,七海海联系不上就马上联系他和监督,没有悟的提醒,七海前辈估计会不敌真人。

  三,悟还顾全大局,知道大家没空就自己去找吉野顺平,还为高专预定了一个新生。

  四,悟还认真工作,都低血糖了还不顾身体。

  江户川悟被虎杖悠仁吹得又羞愧又感觉轻飘飘的,脸红得可以烧水。

  他捂不住虎杖的嘴,只好堵住自己的耳朵,“我先走了!”江户川悟落荒而逃。

  虎杖看着脸红的悟离开,挂着欣慰慈祥的笑容。

  他打心眼里觉得,江户川悟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江户川悟和五条老师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江户川悟看见老师时身上总有一闪而过的杀意,虽然江户川悟的演技也不是很好,虽然……

  日常相处时,虎杖悠仁能感受到悟的成长和改变。

  而且,五条老师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五条老师和他单独训练时,拜托他照看江户川悟。

  不用管太多,不要让他死掉就行。五条悟食指抵住虎杖的嘴唇,压住虎杖的吃惊。

  “我在调查一些东西,或许他会给我带来新思路。不用担心,正常相处就好。”墨镜滑下鼻梁,露出锐利的眼睛。

  像蓝色的冰。

  不要让悟死掉?这种程度已经很可怕了吧?!虎杖与老师对视,动都不敢动。

  “不要让他伤害你。”五条悟又嘻嘻笑起来,搂住虎杖的肩,“看住他别让他跑了就行。”

  难道说悟是老师特别讨厌的那批人派进高专的卧底!

  虎杖严肃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老师开玩笑般弹他的额头:“这不是任务,和他做朋友也没问题。”

  虎杖彻底搞不懂了。

  他抓耳挠腮,粉色头发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呼的一声叹气。

  他当时想,那就顺其自然吧。

  后来,结果就是他们俩相处得很好。

  虎杖看向刚才抓过悟的手,用力握了握。

  小悟他,是不是太瘦了一点?

  总觉得没握住?

  虎杖疑惑。

  ……

  灰原立在酒店房间门口,她慢慢按下把手,门开了。

  她出门时是锁门的。

  是谁?

  她把手放在腰间,压低身体,推开门贴着墙壁进房间。

  “听说你在找我?”不是成年人的声音,灰原没有放下防备,抽出电棍。

  又往里走了几步,入目的是一位衣品很奇怪的少年,风衣里面套卫衣,但是脸很可爱。

  少年直抒胸臆:“之前就想来找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很赶时间,就长话短问。”他刚刚从高专出来,很难得没人跟在身后,接下来还要去见别人。

  “你在到处查我的资料,本人在这,随便问吧。”

  灰原瞳孔一缩:“你是江户川悟!”

  悟点头。

  “我以……我要逮捕你!”灰原掀开外套,摸出手铐。

  少年苦恼地说,好吧,你以什么罪呢?

  “你杀了人。”

  “杀了谁?”

  少年笑着,很轻佻的样子。

  灰原咬紧牙关:“案发现场被破坏了,确实没有办法证明是你杀的人,但可以核对你和遗留纸条上的字迹,那个异能者不存在吧,身上的电击伤很明显是常用电棍的痕迹,是你电晕他以后锁门让他饿死的。”

  都是猜测可不行。

  江户川悟摇头:“确实是有人救了我。”

  “他的名字叫福泽谕吉。”江户川悟挑眉,看着愣神的灰原琪,“啊嘞,你认识他啊?那就太好了,你可以直接问他,是不是他救了我?”

  “银狼先生怎么会救你?”

  “因为我是江户川乱步的弟弟嘛。”

  [哈,弟弟,都不知道哥哥去哪的弟弟。]

  江户川悟抬手,示意自己一点武器也没有:“别紧张,是你找我的动静太大了,我也就花点钱找你在哪。看到你配木仓我就知道你是警察。”

  “为表诚意,我先说。”

  江户川父母很久之前就担心兄弟俩以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越看越觉得两小孩子都是长不大的性子,决定找个靠谱的朋友照顾他们。

  在江户川乱步十四岁时,江户川父母拜托脱离政府不久的福泽谕吉成为乱步的助手,那时乱步已经很出名,他们俩磨合了好久。

  悟不清楚哥哥和福泽谕吉之间的关系,但这也没必要和灰原讲。

  据他所知,福泽谕吉先生面上不显,其实是很喜欢哥哥的,而哥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每次出去办案都要问问福泽要不要一起,福泽先生拒绝就会气呼呼的。

  福泽谕吉应该也很担心失踪的哥哥,看在他正在查哥哥失踪的份上,福泽谕吉应该会为悟作伪证的。

  “以上。”江户川悟问,“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想指责我和福泽先生,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我没想到那个人渣会死。”

  “……不。我想说的是。”灰原摆手,“银狼先生……也失踪了。”

  江户川悟瞳孔一缩。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他邻居报案时已经是五月多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失踪的时间就可以定在5月7日以后。”灰原没有停止戒备,但是她愿意交换情报,“我可以提供我查到的资料,希望你也配合我,我的目的和你的一致,都是找到失踪的江户川乱步。”

  “喂?”

  “江户川?江户川悟?你在听吗?”

  江户川悟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哥哥失踪愿意带上福泽谕吉,而不是带上他?]

  拳头逐渐攥紧。

  少年低下头,再次抬起脸,又是阳关灿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他赶时间去见那个叫“顺平”的人。

  脑子飞速运转,抽抽的疼。

  [哥哥。]

  [为什么。]

  [为、什、么!]

  ……

  “你就这么把手指给江户川悟了?”真人翻找着书架上的书,诅咒师把所有的江户川悟扔给他的“礼物”堆在面前,倒上燃油。

  “没关系。”

  火光奇异,散出黑烟。

  无论是顺平还是江户川悟,只要有根手指出现的消息被窗知道就好。

  诅咒师悠然地说,他收拢身上的黑衣,招呼真人离开。

  “啊?江户川悟的行动也被你预料到了吗?”真人总算发现感兴趣的书籍,他连同咒物一同塞进背包。

  乍起的浓烟很快引来图书管理员:“你在放火吗?!”

  他慌张地大喊,左右找寻着灭火器。

  真人轻易地把男人变成了咒灵:“反正咒物也拿到了,我们走吧。不过图书馆有咒物很少见呢。”

  像学校、监狱、医院这种容易滋生仇怨的地方,常常有强大的咒物镇压,特级咒物的恐怖威压会震慑普通咒灵,让弱小的咒灵远离咒物所在地。

  他们在慌张奔逃的人群中悠闲自得。

  “算我回敬江户川悟的小礼物吧。我说的话,他没经过验证,是不会相信的。”诅咒师回头时,滚滚浓烟已经沾染了天空,“燃烧吧,燃烧吧。”

  “这座图书馆是新建的,之前的宅邸是有名的妖鬼屋,这个特级咒物不是用来震慑咒灵、而是在镇压没有死去的鬼屋。”

  “等他经历这一糟,就会是我们彻彻底底的同伴了。”

  是吗?真期待啊。真人吐出温柔的话语。

  不过,他能为我们的计划做些什么呢?它又问道。

  “他将是封印五条悟中第二关键的一环。”诅咒师拨拢发丝,“虽然他只是提线木偶。”

  咒灵练习变换身形,把自己捏成各种各样:“你们人类真复杂。”

  提线木偶。

  真是恰到好处的形容。

  原来如此。

  那个少年有时冲动有时细致,明明不通人情世故、却装作老成,有些事情处理得当,有些错误却匆忙事后找补,聪明又不完全聪明,体质也很弱,要杀死简直易如反掌。

  要不是诅咒师拦着他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真人问,“提线木偶”,那他背后的人又是谁?

  “江户川乱步。”诅咒师报上一个名字。

  真人:“只有一个名字?”

  诅咒师皱着眉,没有立刻回答。他头疼地说:“这是个没有能力但恐怖的人类。”

  真人瞪大眼睛。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在见到江户川悟之前,我先接触了江户川乱步。”诅咒师又补充道,“不过,他应该死了才对。”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真人视线扫过诅咒师。

  诅咒师笑了笑,没说话。

  他在想自己脑袋上的缝合线。

  他心想,他怕的是,江户川乱步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