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至高规则见证下的, 凌驾于任何世界规则之上的,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应允的,道侣契约。”我俯身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

  签订时的古朴艰涩的、熟悉的汉字也转为日语从我口中吐出, 没了那莫名的韵律,却依旧牵引着眼前之人的全部心神。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今日天地为证,魂息为鉴, 鲜血为凭, 吾与宇智波斑结道侣之誓,交两姓之好, 行婚姻大礼, 盟誓于大道。此证!”

  搂着我的力道猛然加重, 好似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道侣契约中灼热的爱意泛起滔天的波澜, 却又在主人明显的克制下强自压抑。

  耳边是他不可置信的声音:“千手扉间,那个时候难道你就?”

  不待我回话,他就自己否决道:“不, 绝无可能。那个时候, 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所以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订下这种契约?”

  “因为轮回眼在自发护主。我当时既要与时空乱流作对, 又要护着你, 可是轮回眼在排斥我的力量。”我解释道, “为了让轮回眼不再将我视为敌人, 我只得与你订立契约。结为道侣之后, 我的力量在轮回眼的感应中就不再是敌人。”

  “那你现在告诉我的意思是——?”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这个契约只完成了一半, 以魂息为鉴,以鲜血为凭。”我摩挲着丝带上繁复的花纹, “我的魂息加上你的鲜血,结成了一半的道侣契约,让我的力量能够在你的灵魂之外交织守护。”

  “如今我把这一点告诉你——”我沉默了片刻,虽然并不喜欢说什么期许的未来,但我还是破例道,“剩下的一半,就由你来完成吧。等到你有能耐抽出一丝自己的灵魂时,等到你有能耐取得我真正的血肉时,那个时候,完整的道侣契约才会现世。”

  他会倒在前行的路途上?还是会艰难地跋涉到我身边?

  我依旧认为他死亡的概率很大,但这并不妨碍我提前告诉他我的打算。若他真的有能耐与我并行,我为何不能等一等他?

  “千手扉间,你刚才说过的。”他哑声道,“不论我在想什么,我都可以直接问你,这一点你不会瞒着我。”

  “所以——”他的异色眼眸中真如我方才夸赞的那般,蕴满星辰光辉,“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忽然改了主意吗?明明你之前没有一点迹象,怎么在看到我胸口的那道伤疤之后忽然就变了?”

  “我从未改过主意。”我否认道,“也不是看到你的伤疤就忽然变了。我只是开始思考一个可能存在的未来。”

  “宇智波斑。”我摩挲着他的脸颊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的成功站到我面前,那我会如何?我说过的,我不喜欢这种期许未来如何如何的话,更不喜欢假定还未发生的未来。但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这就是答案。这就是,我们的未来。你满意吗?我的回答。”

  “满意……”他抓住我的手,带着要将我骨骼捏碎的力道,喃喃道,“我太满意了……千手扉间,这说明你会一直等着我,对吗?我们的未来,竟然全部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早已做好了你的那一半,现在只待我将另一半缺失的拼图拼上——”

  说着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脸上是奇异的期许的神色:“那时候,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了,对不对?”

  手中感受到的抓握的力量逐渐强了起来,是他在无声地催促我回答,我肯定道:“如果你说的‘永远’是一起身死道消的话。完整的道侣契约一旦结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以双方灵魂和鲜血交织而成的霸道契约,绝不存在独活的可能。”

  “的确霸道。”他赞同道,第一次在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偏执和疯狂,舔着唇呢喃道,“但,我很喜欢!”

  “千手扉间,你说过的——”他眼眸深处的兽被放出来了,一个明显的嗜血的灿烂笑容展露在我眼前,“由我来主导,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这样没错。”我勾起指尖从他略显猩红的眼角边划过,“你现在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唇,殷红的舌尖一闪而逝,随即他强硬地按下我的脑袋,与我交换了一个凶残的吻。唇角被撕裂,舌尖被咬破,直到我们口中满溢着血腥味,他才微微退开,不甚在意地舔着自己新生的伤口。

  “我们回去做吧。”

  身后倏然开出一个空洞,身体腾空而起,我环住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我几步跨入其中,待到我们出来时,又是出发前熟悉的旅馆。

  欲望啊……

  我闭了闭眼,任由他的精神细丝再度纠缠上来,任由他通过道侣契约肆意地将汹涌的爱意传递过来,任由他如享用美餐一般在我身上大快朵颐。

  ***

  “千手扉间。”他将我抱在怀中,扣着我的手把玩,声音带着十分的餍足之意,“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这种情绪于我而言太过遥远,浅淡的喜欢显然不是他想问的,他更想问的应该是——

  我爱不爱他?

  “不知道。”我懒洋洋地回道,声音有些喑哑。

  “我猜也是这样。”他没有生气,反而一副附和的模样点头道,“你还不懂这些情绪。但我对你而言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对不对?”

  “嗯。”我垂下眼睫,盯着面前他白玉似的胸膛,没有多言。

  能对我做这种事还不被我宰了的,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他一个。更甚者,能近我的身,不提非要抱着我睡觉,只谈能跟着我这么长时间的,仍旧只有他一个人。

  “千手扉间。”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就离缘怎么样?”

  “嗯?”我有些疑惑。这可不像他的作风,缠我缠得这么紧的一个人,居然舍得提出离缘这种事?

  他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声音愈发柔和:“我之前一直不提,是因为我害怕我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都消失了。除了那个不伦不类的宇智波族长夫人的丈夫的身份,我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说着他又凑近啄了啄我的唇,笑道,“你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你会一直等着我,我们曾在至高规则的见证下结为道侣,我们之间的联系无人可以切断。”

  说到此,他叹息道:“剩下来的路就让我来吧。你既然愿意为了我违背你一贯的原则,去想一个可能性并不大的未来,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朝着这个未来努力呢?只要我一想到你还在等着我,我就知道,我一定要走到你身边。”

  “而在那之前——”他将额头贴着我的额头,笑得十分温柔,身上的杀意却愈发旺盛,“我和我珍惜之人,怎么可以由一场充斥着阴谋、算计、恶意的荒唐婚事结合在一起?”

  “那种荒唐的赐婚,那场不伦不类的婚礼,不是人前式,不是神前式,不是佛前式,什么玩意都算不上的过场,一群带着恶意、嘲笑、算计的客人,区区一间民宅的可笑场地……”他半捂着脸,却仍旧遮掩不住疯狂的笑容,癫狂的语气,嗜血的眼神,“啊——啊——我珍惜之人,竟然在这种腌臜的环境中嫁给了我?!”

  “他们该死!啊——他们全都该死!”我强硬地拉开他捂着脸的手,将他的刘海别到耳后,他目眦欲裂,无数血丝爬满他的眼球,扭曲到极致的脸部肌肉上充斥着**裸的恨意,眼角些微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没了遮挡,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癫狂的样子,反而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直到最后浑身散发出几欲将他整个人吞噬的杀意:“对了,最该死的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新婚之夜就对你拳脚空格交加,在你的心脏上下了禁制,令你被迫以死亡去除禁制的新郎。”

  ……怎么连这种事都要纠结?想杀了过去的自己,难保不会又生出一个心魔来。

  “……所以你要现在表演一个‘我杀我自己’?”我随手拭去他脸上的血泪,淡定地反问道。

  “啊?”他被我问懵了,癫狂的模样都透着茫然的意味。

  “你就是那个新郎。”我眼皮都没抬,只随手将手上鲜血抹到他的胸膛上,“你想杀了新郎不就是想杀了你自己吗?”

  直到指尖沾染的鲜血被抹干净以后,我才抬头调侃道:“宇智波斑,要不你现在就给我表演一个五指掏心?”说着我还点了点他的胸膛,“不如你试试被自己的力量掏心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茫然的神色变得乖巧下来,凑过来讨好地亲了亲我:“我错了。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下次再也不说这种想杀了自己的话了。”

  说罢,他长叹一声,皱着眉头抱怨道:“那次婚礼实在是太糟糕了,不管哪一方面都很糟糕。我的夫人这么好,怎么可以有那种糟糕的婚礼?”

  随即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变了——由外至内的,他的笑容是如此灿烂,神色是如此期待,眼眸是如此憧憬着那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场景,反映到现实中就是他梦幻般的声音:“千手扉间,所以我们回去之后就离缘吧!在我追上你之后,我保证给你一个盛大的、完美的婚礼!不管是宾客、司仪、场地,抑或是其他什么,我都要给你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