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雾问完后没敢看程一言, 直接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鞋子像要看出花来。
他还是忐忑的。
最早程一言应该是以为,要来参加节目的是单思瑞才会同意。
毕竟和自己参加节目, 既有和前炮.友见面的尴尬, 又有毁掉前美帝CP被CP粉回踩的麻烦, 还有被人扒出过往经历的风险。
即便,也许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想见他,真的能抵掉这些客观因素的压力吗?
“其实……有点紧张。”
程一言开口了。
这个答案有点在方雾预想之外,他怔了一下, 抬起了眼, “紧张?”
“要见到你我当然很期待。但是毕竟那么久没见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程一言居然出人意料的坦诚,不紧不慢道, “为此我提前准备了一段时间,也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怕方雾真的对他冷脸冷情, 没一点心思。
也怕方雾宁可临时违约,也不想见他。
更怕他直白地告诉自己, 他已经有了其他的对象。
“但最终高兴的心情, 还是比什么都多。”
“只要能见到你, 一切的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
他没有笑, 语气比以往都要认真。
方雾的心脏随着这句话落下, 也用力跳动了一下。
“你问现在的话……那我很庆幸, 当时的我做出了决定。”
“和你在一起的这一路,我也很开心。”
他弯起唇,似是强调道, “比我原先想的还要开心。”
进度比他想得要快。
而方雾……似乎也比他想得,能更快接受他。
许如愿面上维持着甜美微笑, 在心里却忍不住轻轻啧了一下。
不是很懂你们男同性恋。
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方雾和程一言的问答结束,镜头很快切到了下一对CP身上。
不过方雾已经无心再去听其他人的问答,他靠在轮船的船边,还在想程一言刚才的话。
程一言最擅长在镜头前面不改色地说假话。
那这一次呢?
明明是他自己提的问题,到这一刻他反而对着这出乎意料之好的答案犹豫了。
方雾的指尖陷入掌心,又想相信,又怕自己真的相信了。
在所有问答结束后,船也开到了湖中心。
每组CP都被发了一根鱼竿,来体验一下钓鱼。
钓鱼讲究耐心,鱼钩下下去往往几个小时都没动静,钓鱼者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然而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鱼咬钩的时候,常安就已失去了耐心。
“这边是不是没有鱼啊?”
他收起了鱼竿,对许如愿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船头那边看看。”
许如愿想了想,换个地方空间大一点,更适合炒CP。
她点了头:“可以。”
他们刚离开,大半个工作组就跟着他们走了。
方雾:“……”
不愧是节目组亲儿子亲女儿待遇。
宁郁岁又等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这地不好,对万依说:“我们也换个地方试试吧。”
他们走后,周围瞬间空了大半。
方雾对钓鱼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还是问一下程一言的意见:“你要换吗?”
“不用。”
程一言听着周围安静下来,心情愈发愉悦,“我觉得挺好。”
他的心思似乎也不在钓鱼上,看了一眼方雾说,“你呢?”
“我随便。”
方雾说,“反正鱼竿在你的手里,你决定就行。”
钓鱼要心思平静才行。
而他现在的心境……也不适合钓鱼。
程一言嗯了一声,道:“我觉得这片湖本身就不是用来钓鱼的。”
“也可能是因为你钓的技术不行。”
方雾习惯性地回怼了一句。
“钓什么都讲究愿者上钩。”
程一言轻轻笑了下,“看来这些鱼不喜欢我。”
但幸好。
虽然钓鱼不行,但他钓人的技术应该还不错。
见他们周围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散开去跟其他组了,程一言关了麦克风,忽然说:“其实刚刚的问题,我有说一点慌。”
刚刚的问题。
刚刚的什么问——
方雾想了下,意识到是节目组安排的那个互相提问的环节。
果然。
他心脏一沉,面上还是没任何表情:“什么?”
“我不是先知道和我旅行的人是你。而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来这趟旅行的。”
“所以说,你要问我的想法,可能并不准确。毕竟是我主动向老三换来的。”
程一言说。
“……?”
方雾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程一言。
他低着头,轻轻笑了下,说,“抱歉。做了个自私的决定。可能对你来说,你当时是因为老三才愿意来这个节目的。”
“但对不起,我太想见你了。”
方雾的心脏猛地一震。
刚分手的时候,他甚至尝试去方雾家门外等着。
但方雾大约是为了躲他,甚至根本不回来。
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切断,程一言想了很多个办法,都不知道怎么能再次找回他。
直到听到这个综艺。
这是他唯一的的稻草。
程一言看向方雾,语气有点低下去:“你会怪我吗?”
方雾眨了好几下眼,觉得自己的心软下去一块。
程一言对着他平静地坦诚了自己的私欲。
所以他那个时候才会说,他庆幸自己当时做出了那个决定。
“……有这个必要吗?”
方雾有点艰涩说,“那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来。就算我来了,你又怎么能确定,我……”
他磕绊了一下,像是有点难说出口。
“我不确定。”
“所以我说了,我也想过很多种可能。”
“你可能会不来,但我不可能不来。我只有这个机会,我得赌。”
程一言垂着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声音放得非常温柔,“还好我来了。”
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
不知道为什么,方雾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
他没抽手,任由程一言捏着他的手指,又问,“如果当时没有这个机会呢?”
“娱乐圈就这么大,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程一言笑了,“只要我想找到你。”
方雾曾经以为,分手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他毅然决然切割掉这段关系,就可以放下程一言。
他在这一刻才怔然地意识到,或许他在程一言那里,比他所以为的要重要。只有他一个人想放下,是远远不够的。
即便再艰难,程一言也会闯入他的世界,再把他拉回来一次,再让他心动一次。
可是只是和炮.友断了关系的话,需要这么费神吗?
程一言这么坚持不懈地找回他,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吗?
他想去期待这种可能。
却又不敢深思。
方雾靠在船舷上,感受着湖风吹过,听着自己的心跳砰砰,静谧而心动。
……
最终太阳下山,六个人一共也就钓上了两条小鱼,战绩可谓非常不丰盛。
方雾和程一言这边更是零收获。
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放心思在鱼上,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也没什么可失望。
好在导演像是早就知道这片湖本身也没有多少鱼,没有借此开展比赛,所以几个人还是高高兴兴地把鱼带了回去,打算给今晚加个餐。
他们今晚换了一个住宿地点,从林间民宿变成了温泉酒店,虽然价格提高了,但是环境确实变好了不少。
本来录制环节里也有泡温泉这一环节,但因为男女同在一个温泉池里也不太好拍,分开拍也收集不到什么节目组想要的CP素材,就此作罢。
但来都来了,导演说如果喜欢的话他们可以自己过去泡着试试。
于是常安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兴奋道:“我刚刚看了,我们的房间后面出去就是温泉,怎么样朋友们,要不要去试试?”
和程一言一起,泡温泉?
下午两人的对话还在他心头打转,方雾觉得自己还没理清关系,不太能面对程一言,刚想摇摇头拒绝,却听程一言说:“好啊。”
方雾:“……”
谁让你答应了!
这样如果他单独不去,似乎又显得有点奇怪。
他沉默了一下,说,“到时候再说吧。”
“别到时候再说了,又没啥事,一起呗。晚上见。”
等常安回到了自己房间,程一言才侧头看向他,问:“是不想和我一起吗?”
他眨了下眼睛,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因为我下午说的……反感我了?”
“不是!”
方雾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别想太多。我没——”
他的声音忽然变小。
没讨厌你这句话对他来说简直和喜欢是一个概念,难以说出口。
方雾抿了下唇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一言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今晚就一起去吧。”
……
方雾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等到晚上八点多,又有点后悔。
怎么就非要应这个声呢。
方雾磨磨蹭蹭拖了一会儿,最终几乎全副武装地到了温泉池边上。
他到的晚,程一言像是刚去,而常安已经泡了有一回儿了。
常安看了眼方雾,他不仅穿了条宽松的泳裤,居然还裹着浴巾。
“你泡温泉还裹着毛巾干嘛。”
常安调侃着遮住眼睛,“还不好意思吗?行行行,我不看。”
“……不用。”
来都来了。
方雾咬牙,把浴巾放在一边,迅速踏进温泉池里,整个身体都浸进了水里。
好舒服。
温泉水非常暖和,泡得他浑身都舒畅起来。
他悄悄看了一眼程一言的方向。
他似乎也只穿了一条泳裤,上半身只泡在水里一半,露出肩膀和胸膛。
虽然看过很多次,但方雾的脸还是热了一下,目光移到了另一边。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没想到不久,常安手机响了。
“诶,是我女朋友。”
他站起来说,“算了算了,那今天我就先到这里了,你们慢慢泡。我先走了。”
他离开的那一刹,方雾下意识看了程一言一眼,背脊微微发麻。
世界又安静下来。
方雾盯着流动的水面,只觉得隐秘的心思在悄然浮动。
怎么可能没想法。
今天下午程一言刚开诚布公和他聊过,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又不是圣人。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紧张吗?”
程一言朝着他的方向挪了一下。
“没、没啊。”
方雾说着,却没有避开他过来。
水流波动,淌过身体,热气蒸得他有点气血上涌。
他感觉到,程一言又在打量他。
有这么爱看吗?
方雾被他看得心神不宁,忽然冷不丁道:“你还这么看我的话,我会以为你又想亲我了。”
“……”
程一言笑了下,说,“如果我说,我就是呢?”
方雾抬眼,两人对视一秒,翻涌情绪都写在了眼底。
下一秒,他们几乎是同时往前凑了下,鼻子碰到了一块儿,撞了一下。
方雾被撞得后仰了一点,恒温的泉水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连看向程一言的视线都有点不清明。
在朦胧混沌间,他听见程一言像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再次托住他的脖子,俯身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