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雾喝饮料的时候喜欢咬吸管。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是坏习惯。
直到这一刻, 他咬着嘴里的吸管,忽然觉得舌尖一阵发麻。
他喝的是,程一言的, 奶茶。
那岂不是, 等于, 间接接吻?
方雾的脑袋像是突然被胶水糊住了,连想法都是一顿一顿卡出来的,好半天反应过来后立刻松开吸管:“我不喝了!”
他又看了眼程一言,语气霸道像命令, “你也不准喝!!”
他飞速看了一眼旁边。
摄影师还在一边, 正用沉默的镜头记录下这整个过程。
这一段该不会放出去吧?
方雾忐忑地想。
虽说两个男的喝错了饮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心虚,以至于想直接扔了面前的这两杯奶茶。
方雾撑着桌子, 站起身来:“等着!我去买新的!”
走之前,脸通红地威胁说, “别喝了,听到没?”
程一言弯着眼, 嗯了一声。
跟拍导演也有点懵, 好奇地问道:“方雾他……洁癖这么严重吗?”
“或许吧。”
程一言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 唇角勾了下。
他对着摄影师老师示意这一段不用拍后, 拿过自己面前那杯, 又重新喝了一口。
……
这竹筒奶茶味道一般, 方雾不打算买第二次。
加上他出去的时候脑子还有点乱,瞎走了一阵后发现错了方向,最终在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矿泉水, 咕嘟咕嘟地狂灌了几口下去。
但舌尖的麻意似乎仍未消退。
只是误喝了一杯饮料而已。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何况又不是没真亲过。
方雾的脑子里骤然跳出来帐篷那夜两人接吻的场景,心口难以自禁地一跳, 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空了,甚至被他捏得有点变形。
方雾看着小卖部老板疑惑的表情,绷紧脸说:“再来五瓶。”
……
“喝吧!”
等回去后,方雾把剩下四瓶矿泉水扔在桌上,“都是你的!”
他顺手、自以为很不刻意地把竹筒奶茶扔到一边,“别喝这个了,本来也不好喝。”
摄影师:“……”
跟拍导演:“……”
收敛点说话!!那也是我们的金主爸爸之一啊!!
程一言忍着笑,嗯了一声说:“不渴。先吃饭吧。”
方雾在外面喝了两瓶矿泉水,等回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吃不下什么了。
“我确定一下我们的规则。”
他十分艰难地塞下一块糕点问,“打卡就行,应该没说要吃完吧?”
“当然。”
跟拍导演说。
要不然像戒糖戒油戒碳水的女明星怎么办?
一般来说,稍微尝个一两口,或者买到就算打卡成功。只不过像方雾这样靠喝水把自己喝饱了的,她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跟拍导演对着单子核对了一遍方雾和程一言购买的所有小吃,点了下头:“恭喜你们,打卡成功。”
只不过最后报销的时候,方雾很不满意道,“我的六瓶矿泉水不能报吗?这也算是在这条街买到的食物吧?”
跟拍导演:“……”
你说呢?
吃完饭后,方雾和程一言边走边逛。
碧玉街除了是一条小吃街,也卖一些当地的纪念品和小玩意,方雾兜兜看看,对所有新奇物景都充满了好奇。
逛到巷子末尾的时候,居然还遇到一个装了假胡子的算命先生在摆摊。
“小伙子,来,给你卜一卦。”
算命先生看着方雾和他身后的摄像机,顿时觉得财运滚滚而来,“免费的,不要钱。”
——算完要是能上电视播出,他将有的是客源!!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方雾饶有兴致地在他面前坐下,道,“算吧。”
“看面相,你的事业运应该不错。”
算命骗子打量着他,虽然不认识但高低应该是个明星,“你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且事业刚刚起步,想必未来还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这块饼画得方雾心情不错,点了下头,道:“继续。”
“而你的爱情运……一般。”
想到明星多半都不敢承认恋情,爱立单身人设,算命骗子顺着这个话头往下编造说,“你天生寡命,很难谈恋爱,就算有喜欢的人,也多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所以最终免不了孤独——”
“不准!”
方雾打断他的话。
他的神色闪避一瞬,迅速站起身来,“大哥,回去练练业务再来接单吧!”
算命骗子懵了下:“?”
他说什么了?
什么天生寡命!
什么有喜欢的人也多半不可能在一起!
方雾侧头看了一眼程一言,又迅速转回视线。
怎么把他说得这么可怜!这算命的知道什么!他又没有喜欢的人!何况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没可能的人,不准不准不准!
程一言倒是很有兴趣,俯下身问:“师傅,那你看看我的呢?”
算命先生刚刚被方雾的反应吓了一跳,想了下,明星大概也是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寡命孤独的结论。
是以他摸摸胡子,用一副煞有其事的口吻重新编道:“面相平和温柔,性格应该不错,最终应该会拥有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美满人生。”
方雾听了拳头攥得更紧了。
他大爷的,这算命的到底会不会算,怎么给程一言算的就这么好!
“谢谢。”
程一言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甚至额外还付了他十块的算命费用。
等他回过头,方雾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
程一言快步追上还有点气鼓鼓的方雾,哄小朋友似的;“别往心里去。”
“谁往心里去了?”
方雾冷哼一声,“我根本就不介意,只有你这种迷信傻子会被骗。”
“而且我也觉得他算的不准。”
程一言又说。
方雾疑惑地一扬眉:“为什么?”
他都给你算这么好了你还不满意?
“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
程一言看着他,说,“我想你应该不会孤独终老。”
方雾也没深究他所谓的自相矛盾的意思,只心情转好了点,又轻哼了一声:“本来就不会。”
天色已晚,街边的商家纷纷点起灯,照得河面都微微发亮。
河道边,有人在吆喝,“乌篷船,二十块一位咯——”
方雾看了一眼。
走了两步后又看了一眼。
正当他要看第三次的时候,程一言开口了:“想坐吗?”
“……”
“也没有很想。”
“那我想坐。”
程一言望着他,弯起眼,“可以陪我吗?”
方雾还没有坐过乌篷船,既好奇又期待。
这乌篷船船体很小,只能坐下两三个人,摄影师跟着他们上了船之后,船上就不再有多余的人在。
乌篷船摇摇晃晃地前行。
他们坐着船,慢慢悠悠地穿行在河道中,看着两岸屋檐边挂着的灯火亮起,别有一番意境。
摄像机也将镜头移开,拍起了面前的河景。
安静和喧闹被河道隔开,方雾坐在船上,听着船桨打过水流的声音,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小雾。”
“干嘛?”
程一言忽然碰了碰他的手,然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方雾张开手,看到了一串细细的手链。
“刚才在街上看到买的。”
程一言轻声说,“觉得很适合你。”
方雾怔了怔:“什么时候?”
他印象中程一言始终和他待在一块啊。
“就你出去买水的时候。”
程一言低声说,“放心,摄影师没跟着,用的也是我自己的钱。”
方雾反应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这一段不是为了播出效果,只是程一言单纯想为他做的事。
他指尖动了动,碰到了那根手链,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看到后就想到你,想到你后就想买。”
喜欢一个人的话,就是看到什么都想给他,仅此而已。
程一言顿了顿,轻声说,“而且卖家说这个可以祈福的。”
他的脸被两边朦胧的灯光打亮,在夜空下显得格外温柔好看。
方雾眼皮微微一跳,视线移开,随后小声嘀咕说:“你是不是又被骗钱了?”
程一言总是这样。
永远相信这些奇奇怪怪的玄学。
程一言也不生气,只笑了下:“不喜欢的话,扔了也行。”
“那多浪费。”
方雾往手上一套,居然还挺合适。
他平时演出或是上节目配饰也不少,手上本来就已经有一串手链了,现在又叠了一串也不觉得奇怪。
他瞟了一眼程一言,小声问,“这祈福的……内容是什么?”
“唔……长命百岁吧?”
程一言说。
“太俗了。”
方雾表情假装嫌弃说,“你下次能不能帮我换一个实际点的东西。”
“比如?”
比如你。
这个念头在方雾脑子里闪现的一瞬就被他飞快火速地掐灭,别开视线胡说了一个,“比如中彩票之类的。”
这听着似乎更不实际。
程一言想了想,说:“我还以为你会想要个爱情相关的。”
方雾心脏一跳,说:“为什么?”
“好修改一下你的孤寡命。”
“……”
怎么还提这茬。
方雾说,“那没什么必要。”
他表情无所谓道,“反正我现在又不想谈恋爱,寡就寡吧。”
他看着程一言,看着他神情似是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问,“怎么,有意见?”
“没有。”
程一言望着前方,道,“只是在想,那我们之前,算不算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