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很大,整齐地堆放着货物。
空旷的角落里,下午还在学校气势汹汹追着江寻的江永强,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灰头土脸,满脸青紫地躺在地上,嘴里发出低微虚弱的叫唤声。
江永强也不是真的要对江寻怎么样,只是拿把匕首吓吓他,谁曾想突然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轻男人揍得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江寻给踹了一顿。
小兔崽子,以前跟个鹌鹑一样任打任骂的,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当上了富家少爷就是不同。
之后江永强又被保安给扔出了学校,一瘸一拐地准备回他临时住的小旅馆里。
谁知道走到半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伙黑衣人给绑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刚开始还以为是追债的,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追债的那群二流子,哪里会穿着统一的西装还打领带,这架势,就跟电视上演的保镖一样。
江永强想到了前阵子突然闯进他家里把他揍了一顿的人,也是这样的穿着。
难不成是江家人?
江永强正一边惶恐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看去,一双被打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愕,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可不就是下午学校里的那个?
江永强不经意间对上了那双沉静的,此时覆盖着冰霜与风雪的眼眸,心底陡然一怵,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惶恐不安如潮水般蔓延。
傅晏礼停在距离江永强两步远的距离,身后整齐地站着几个保镖。
他薄薄的眼皮垂着,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满身狼狈的中年男人。
像是站在云端,俯瞰不值一提的蝼蚁。
江永强心里愈发不安,结结巴巴道:“这……这位老板,我不认识你,跟你……跟你无冤无仇,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傅晏礼没说话,似乎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只是将身上严整的西装外套脱下,递给身后的保镖。
保镖接过外套,立刻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递了过去,“傅总,给您。”
傅晏礼淡淡地道了声多谢,随后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
江永强看着他这举动,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一下!啊!”
一声惨叫,江永强被傅晏礼揪着衣领,一把摔在了墙面上。
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是凌厉裹挟着劲风的拳头,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招呼,丝毫没有留情。
傅晏礼脸部线条绷着,眸色幽深,褪去了端正温雅的外表,黑色的瞳孔里浮现阴沉冷戾的气息,叫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寒。
下午在学校,已经是他隐忍克制的结果,否则江永强早就被他打得站也站不起来了。
那不是合适的时机,周围那么多学生看着,江寻也在。
他怕吓着小孩儿。
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江永强到最后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满脸血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傅晏礼这才停下动作,站直了身体,身上的衣服依旧平整端正。
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也沾上了血,并不明显。
他垂眸摘下手套,递给旁边的保镖,同时淡淡道:“把人弄醒。”
不多时,保镖便端来一盆冷水,往江永强脸上泼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江永强就艰难地掀开了眼皮,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他浑身都在发抖。
看向傅晏礼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就像面对地狱里的恶魔。
“老板,饶命……”
江永强哆哆嗦嗦地祈求:“求求你放过我……要怎么你才能放过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是不是因为江寻,你是江寻什么人?”
“我当时只是……只是一时情急,只是想拿匕首吓吓他而已。”“血水混杂着泪水,江永强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情真意切道:“他好歹是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伤害他,真的!”
傅晏礼眼里波澜不惊。
随后两个保镖上前,把江永强架了起来。
傅晏礼稍稍提起西装裤腿,屈膝在他面前蹲下,薄唇张合:“还有什么想说的?”
江永强有些蒙,“什……什么?”
傅晏礼直接开门见山:“江子星为什么会多次给你汇款,你用什么威胁了他。”
“什么?什么汇款?老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傅晏礼没什么耐心,他给了保镖一个眼神,随后从容自如地站起身。
保镖会意,立刻抬脚往江永强身上踹去,那一脚还没踹下去,他就慌忙开口:“我说……我说!”
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一寸的距离,保镖及时停下了脚,收回去。
江永强小心地打量着傅晏礼的神色,随后咽了咽唾沫,老实道:
“江子星其实……其实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听到这句话后,傅晏礼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眼底的情绪依旧没多少起伏。
意外还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预料之中。
江子星的亲生母亲叫周秀兰,也就是她偷偷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一年前,她被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周秀兰临死之前想见一见亲生儿子,于是便偷偷从乡下来到A城江家。
她和江子星见面的时候,恰好被江世渊撞见了,于是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这么败露。
但实际上,那并不是周秀兰和江子星第一次见面。
早在三年前,周秀兰就因为思念儿子,偷偷跑去跟江子星见了一面。
江子星也是在那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后来他不让周秀兰再去找他,也没有选择对江家人说出真相,就像忘了那件事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过着跟之前一样的生活。
周秀兰在世的时候,不让江永强联系江子星,打扰儿子的生活。
后来等真相大白了,周秀兰也因病去世,他才用这件事威胁江子星要钱。
“老板,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江永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颤巍巍地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我那婆娘干的,我都不知道她调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
当初他确实是不知情,后来过了几年,江永强发现儿子跟自己长得越来越不像。
他自己长什么样他能不知道么,哪里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
江永强就怀疑周秀兰偷人,怀的是别的男人的野种,为此还把她给收拾了一顿。
周秀兰这才说出真相。
江永强只是用这件事威胁江子星要钱而已,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万万不会说出真相的。
万一江子星真被赶出江家,没了少爷身份,他以后找谁要钱去?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小命都快没了。
江永强苦苦求饶:“老板,您这打也打了,就放过我吧!”
傅晏礼单手抄进口袋里,垂下的浓黑眼睫挡住他眼里的情绪,半晌,他似是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什么善意的笑,能令人背脊发凉。
紧接着,他缓缓从喉咙里碾出一句话:“想让我放过你?”
江永强快速点头。
傅晏礼:“好。”
江永强糊着血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看到了希望。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看到那位长相出众却像阎王般不好惹的年轻男人,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棒球棍。
傅晏礼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里握着棒球棍,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地上的人。
随后,那根棒球棍裹挟着一阵凌厉的劲风,毫不留情地对着江永强的腿砸了过去。
这一下使了十成十的力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宽敞的仓库里响起。
没过多久,江永强就彻底疼晕了过去。
傅晏礼无动于衷,随手扔了手中的棒球棍,没有再多看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人一眼。
他转而看向几个保镖,“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理。”
保镖们连声答应,就刚才傅总那狠厉的手段,他们看着都心里发怵。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家老板下手这么狠,江永强倒了大霉惹上傅总,那腿估计是废了。
“傅总,刚才江永强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傅晏礼:“嗯,发到我邮箱里。”
他接过保镖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调,往仓库外走去。
黑色的高挑身影,逐渐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
晚上十点,傅晏礼才回到公寓。
江寻和褚星野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逗小狗崽玩儿。
褚星野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伸手去抢丧彪嘴里叼着的拖鞋,“突然想起件事,这狗崽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江寻两手抓着小狗崽的前爪,将它提起来,“星野哥哥,咱们丧彪是男孩子,看,有小唧唧。”
“还真是……”褚星野凑近了些,眯缝着眼睛仔细瞅,“怎么这么小?”
丧彪:“嗷嗷嗷!”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不乐意了。
江寻连忙摸着狗崽子的脑袋安慰,“不小不小,咱们丧彪一点儿也不小,他的才小呢。”
“喂小矮子!你他妈说谁小呢!”
“不小不小,我瞎说的,要不你给我看看?”
“我靠!你那俩眼珠子往那儿瞅呢!!”
两人打打闹闹在那儿讨论大小,傅晏礼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客厅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两人一狗安静如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