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脑袋一歪,侧脸就枕在了何夕的腿上,她的脸颊跟眉梢眼尾已经染上一层薄薄胭脂,唇畔泛着笑,眼睛里荡着光,与之前两人接触时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卸下坚硬的铠甲,温柔不设防。

  何夕垂眸看她,半晌才道:“我去帮你倒水。”

  戴明月乖巧地点头,却是没动。

  何夕犹豫了下,只好伸手从床头勾来枕头,抬起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放到枕头上,自己则起身倒水。

  等何夕兑好温水回来,戴明月已经抱着枕头睡得喷香了。

  她横睡在床尾,双腿蜷缩着,小小的一团。

  这样温馨和谐的一幕已经数年未曾有过,何夕凝视着她安睡的侧颜片刻后,将水杯放在床头,俯下身靠近,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放到颈后将她抱起。

  何夕已经尽量将动作放得轻柔,哪知戴明月还是睁开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何夕,眼神清澈。何夕垂眸看她,以为她已经醒了酒,一时有些尴尬,将她平放到床上,刚准备开口,戴明月就上了手。

  她手指纤长,指尖微冷,从额头划过鼻梁,像是在描绘轮廓,最后落在唇上。

  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喃喃道:“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何夕眸光沉了沉,拉过被子,看着她有些干的唇,问:“你还要喝水吗?”

  戴明月乖巧点头:“要喝的。”

  看样子是还没醒酒,何夕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喝。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原本直顺的头发有些凌乱蓬松,暖色的灯光打在她头顶,顿时有些毛绒绒,显得她更加温驯乖巧。

  何夕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仿佛七年的分别时光只是弹指一瞬,两人又回到了恋爱时期。

  戴明月喝完水,将杯子递给何夕,拉开被子,身子往里靠了些,拍了拍空出来的区域,对何夕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何夕接过杯子,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何夕放低声线凑近问她。

  戴明月弯着眼,心情很好的样子:“当然是因为我看到啦。”

  这是什么意思,何夕看了眼她掉在地上的拖鞋,上面印着酒店的logo,才明白原来她也在这酒店里。

  她坐在被窝中,满眼期待地望着何夕,看着何夕没有动作,歪头疑惑道:“好困啊,我们睡觉吧。”

  戴明月执意要让她上床睡觉,何夕觉得她此刻就像个孩子,于是轻声哄道:“明月先睡,我去向酒店要碗醒酒汤,不然明早起来你该头疼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何夕帮她脱下外套,扶着她躺下,被子盖好后,戴明月看着她,有些不放心道:“那你快点回来,要早睡早起的。”

  何夕帮她把腮边的碎发捋顺,刚要起身去打客房服务,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是随她一道来参加交流的好友彭蕴灵,她已经洗了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

  “收拾完没,走,下楼吃点,刚刚那宴会上你应该也没怎么吃吧。”

  彭蕴灵看她还穿着衬衣西裤,有些好奇:“这么老半天了,你在忙啥呢。”她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里头灯光昏暗,只亮着床头灯。

  何夕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较低:“我不饿,你去吃吧。”

  彭蕴灵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调侃道:“你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房间里传来一声嘤咛,彭蕴灵瞬间瞪大眼,惊呼道:“你还真藏娇了啊,没想到何老板现在好这口儿?你不会是找的门缝里小卡片上的美女吧,不对,这酒店这么高档没卡片啊。”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了,客房管家将醒酒汤送了上来,何夕道谢接过,也没再多解释。

  “好家伙,你还把人灌醉了啊,看不出来啊何夕。”彭蕴灵跟随何夕进屋,看到了床上睡着个人。

  何夕回过头嘱咐道:“你小声些,她刚睡下。”

  彭蕴灵绕到床头才看清人的模样,一时间下巴快要惊掉。

  她跟何夕是大学同学,当然知道何夕当时有个特别爱的女朋友,还是电影学院的小美女,后来美女出了名得了奖,两人却分了手,当时她还一度惋惜。

  何夕喂戴明月把醒酒汤喝下后,带着彭蕴灵出了门。

  “怎么回事啊,你俩旧情复燃了?隐秘工作做得这么好啊,一点没听你提起过。”彭蕴灵像个好奇宝宝一个劲问。

  何夕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言简意赅道:“没有复燃,只是恰巧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彭蕴灵还是很疑惑,她都睡你床上了,不会是酒后乱那啥了吧。不过看何夕这锯嘴葫芦的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话来。

  “戴影后应该在这边拍戏吧,我看到有剧组在这边,叫《举世无双》来着。”

  这里临近长江边,有个仿古建筑的影视城。

  “你当初挑这个酒店,不会就是为了能跟影后偶遇吧。”彭蕴灵调侃何夕。

  何夕无奈道:“酒店是助理订的,我怎么知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家馄饨店,何夕不饿,等好友吃完后打包了一份。

  彭蕴灵看着她又是醒酒汤又是打包的,笑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对人旧情难忘,真的,当初你俩咋分的手啊,不会是她出名了就把你甩了吧,但看影后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当初来咱们寝室时,我觉得她看你那眼神就像要把你拆之入骨吃掉,那占有欲啧啧。”

  江面上倒映着城市的灯红酒绿,有人正在江边唱歌。

  那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姑娘,踩着黑色马丁靴,抱着吉他,歌声婉转悠扬,像在诉说心事。

  何夕被歌词吸引,驻足细听——

  “月色如水,芳草凄迷,

  今夜诉说热泪里;

  不说再会,试图将你藏起。

  明月升起,海鸥低吟,

  昨夜深陷哀伤孤寂;

  难说再会,无法触及距离。

  丛山黯暗,年华易逝;

  我用化石般的耐心,等待,等待次次春回;

  那里,依然会有强健的你,挽我拾级;

  我仍是啊,无悔的人。”

  一曲作罢,围观的人群纷纷为歌手鼓掌。

  彭蕴灵在一旁用手机听歌识曲,却半天没识别出来,呢喃道:“这是啥歌,怎么都搜不到啊。”

  何夕内心忽然无比触动,她见女孩在收拾东西准备走,连忙走上前去问:“你好,请问刚刚唱的这首歌歌名是什么?”

  女孩将吉他放进背包里,闻言抬头看了何夕一眼,有些酷酷地道:“瞎写的。”

  何夕明白过来,这是她原创的。

  “我实在是很喜欢这首歌,请问您有上传到社交媒体么?或者是录音小样之类的。”

  女孩挑了挑眉,笑得眉眼弯弯,认真道:“其实也不算是我瞎写的,歌词里有很多都是摘抄自席慕蓉的诗集,你要听的话加个微信,我把音频发给你。”

  两人加上微信后互换了名字,短暂交流中,何夕得知她叫安蕊,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偶尔会来江边或是商圈驻唱。

  “这歌我昨晚才编完的,今天出来唱唱试试效果,还没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安蕊是个取名废。

  何夕忽然想到她的最后一句歌词,便道:“无悔的人,怎么样?”

  安蕊念了一遍,打了个响指,马尾随风飞扬,她扬声道:“就它了,诶你知道么,有首诗也叫这个名来着,席慕蓉的。”

  何夕怔了下,想到戴明月朋友圈的背景图,同样是这四个字。

  随即她手机震动了下,戴明月的消息弹了出来。

  明月:[不好意思刚刚有些醉酒,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谢谢你的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何夕捏着手机,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她刚刚很清楚地知道戴明月身上并没带手机,看样子是回到房间后给她发的微信。

  安蕊见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在她眼前挥挥手,说:“没事儿吧朋友,那就这样,我要回学校了,咱们微信联系吧。”

  何夕与她道别,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吃糖葫芦的彭蕴灵身边。

  “要吃个不,酸酸甜甜的,还怪好吃。”

  “多大了还吃这个。”何夕说话间接过咬了一颗放在嘴里,糖衣包裹着的酸在口腔中迸发开,酸得她口齿生津。

  彭蕴灵见她将手里的馄饨放到椅子上,问:“不急着送回去啊,待会儿该坨了。”

  何夕觉得山楂的酸已经弥漫到她的鼻梁骨,连带着眼前升起一片雾气,她吐出籽,把馄饨打开,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时,才说:“她已经走了。”

  “......这,这醒酒汤挺管用哈。”

  何夕沉默地看她一眼,彭蕴灵闭上嘴不敢再调侃。

  戴明月在房间内醒过来时还是有些发晕,她坐在床上看着四周陈设才想起这是在何夕房间里,只是房间只有一盏床头灯,昏暗无比,也不见何夕人。

  回想起来,她从进门的那阵晕眩后就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了。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镜子中,看到何夕正在江边与一个陌生女孩聊天,两人看起来交谈甚欢,一个朝气蓬勃,一个沉稳内敛,看上去格外相配。

  戴明月忽然想到,自从相遇以来,她从来没打听过何夕是不是单身,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从没想过何夕跟别人谈恋爱的样子。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索性跑回自己房间里,给何夕发了微信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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