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玩城项目草草收场。
向饵拒绝了阿赫去吃午饭的提议, 选择直接回家。
她走出商场,看着一片碧蓝的天空,定定看了会儿,忽然说:
“你带我飞回去吧, 不想走了。”
阿赫于是伸出双手环抱住向饵纤细的腰肢, 带着她原地飞上天空, 从无数建筑物高层飞过。
她并没有隐瞒任何, 于是这个平凡炎热的下午, 不少人都看见两个美女一前一后紧紧相依,从二十多楼的高空中快速飞过,这迅速成了一项都市传说。
回到家, 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阿赫一方面出尔反尔,显得很没面子, 另一方面也还在吃安岳的醋, 一进屋也没多说,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午饭。
向饵则是直接回床上躺平。她更不想和阿赫说话。
这天晚上, 向饵时隔三个月,再度反锁了房门, 不放阿赫进屋陪自己睡了。
但阿赫这次不再那样受伤了,她等到向饵睡熟, 直接钻进屋子, 照常抱着对方睡觉。
又是几天过去,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冬天的时候, 除了生活必须之外,都不怎么说话。本来聊天就少, 现在整个房子里,经常连续几个小时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外面变得很热, 不适合出门了,向饵每天都宅在家里,写写书法,阅读书籍,努力填充自己的生活。
直到这天早上,她刚睡醒,就发现阿赫坐在她床边,给她递过来一件连衣裙。
“今天跟我出门见一个人。”
阿赫说完就站起身走了,似乎也没期待向饵的回答。
向饵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很迷惑,提高声音问:
“要去见谁啊?”
阿赫在厨房乒乒乓乓的不知在搞什么,没有回答。
向饵有点生气:
“你都不问我想不想去吗?”
阿赫还是没回。向饵回到房间躺下,穿衣服是不可能穿的。
半晌,阿赫直接走进屋里,用数十根触手作为辅助,开始给向饵穿衣服。
她把向饵的睡裙轻轻剥下,像是蛋壳剥落,露出里面雪白明艳的风景,触手们顺势就沿着皮肤纹理,一点一点摸索着,帮忙穿好裙子。
阿赫带着向饵换上凉鞋,下楼之后,阿赫忽然走过去打开一辆红色保时捷副驾驶:
“坐这里。”
向饵有些惊讶,坐进车内,忍不住还是发问:
“你什么时候买了车?”
阿赫却还没回答她,坐进车子驾驶位,侧脸看起来清冷又孤傲。
她打了个帅气的响指,车子自动开始行驶起来,她就双手抱胸坐在位置上,下巴高高抬着。
向饵:
“你应该不用打那个响指,车子也会自己开动吧。”
她现在早就知道了阿赫几乎一切的技能,阿赫可以隔空控制各种物体,可以生长出无穷无尽的触手和眼睛,还可以用黑色黏液吞噬怪物等等。当然……阿赫的香气也具有催情剂的作用。
真是一个浑身是宝的邪神呢。向饵暗暗心想,邪神要是能量产,怕不是能解决能源问题。
但不管她想什么、说什么,阿赫都不回答她,车子在开阔的大路上平稳行驶着,向饵很快困得直打哈欠。
阿赫不说话,但她用一只玉百的手,将向饵四处乱晃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向饵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完全睡着了。
一觉醒来,车子还在平稳地往前开。向饵看看四周围的风景,全都是山野、庄稼和乡村式的房子,她震惊地皱起眉头:
“你不会是要把我拉到村里去卖了吧?”
阿赫无语地瞥她一眼。
向饵自言自语:
“也是,把我卖了我不就自由了吗,哪有这种好事。”
阿赫更无语了,轻声说:
“你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
向饵挑眉瞅她,她睡够了,现在开始饿了,她往后一靠开始指挥:
“我要吃饭!还要甜品!”
阿赫手一挥,车子储物箱里自动飞出来手作野餐三明治、盒子蛋糕。
向饵:
“……还带得挺齐全。”
她把东西拿过来吃,阿赫现在已经进军烘焙甜品界了,蛋糕做得越来越好吃了。
这些吃完,还有饭后水果、奶茶、牛肉干等等,向饵一路吃,吃到太阳都西斜了,车子终于停下了。
向饵放下手里的牛肉干,往外看去,忽然间喉头一哽。
怎么……会是这里?
这里是一个普通小县城的城郊区域,周边全部是农田和庄稼、水塘和树林,只孤零零矗立着……一栋老旧建筑物。
这栋建筑物大门上挂着几个残缺不全的大红字:希望福利院。
向饵盯着那几个陈旧发黄、掉了不少笔画的字,手上的东西不自觉掉了,她都没注意到。
她眼底慢慢涌出泪水,她小时候一直觉得这几个字那么高大、那么沉重、那么鲜艳,可现在……可现在……她长大了,这些字却变得那么小那么旧!
这就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这么多年来,简直从未变过……
阿赫已经下了车,她一身红裙,长发飘扬,美得出奇,将周围背景衬托得仿佛年代电影的复古质感。
她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对着向饵弯腰,面色平静道:
“下车。”
向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下了车,站在从小奔跑了无数遍的黄土地上,看着从小看了许多遍的那些风景。弦诸富
她呢喃:
“这棵树是我们当年……我们这届孩子亲手种的,都长这么大了啊……”
福利院后方那一排大树,都是每一届孩子和老师一起种下的树苗,十多年过去了,不少树长大了,后方却又跟上了更小的树苗。
阿赫领着向饵走向福利院大门。大门此刻没有上锁,听得见里面孩子们奔跑呐喊的声音,透过门缝能看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样子。
向饵却站在门口不想进去,不敢进去,她现在还没有衣锦还乡,甚至没有给福利院捐过款,她凭什么……
“张洁院长今天八十大寿。”
阿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张洁院长!无尽记忆涌上心头,向饵心潮澎湃,立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那是从小把她抱在手里、给她用奶瓶喂奶、半夜带着幼小的她和她一起睡直到两岁的张妈妈啊!
向饵没有小时候的记忆,稍稍有记忆之后,她总是有点怕清瘦又严肃的张老师,直到后来她发现,张老师对她其实很好,是非常好的人。
再后来她考上初中就开始住校,是张老师给她寄来学费,随着学费一同寄来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她的照片。
从一个月大,一直到两岁的她,都在相册里,虽然只有十来张照片,但那是独属于向饵的珍贵回忆。
向饵不由得看一眼身边的阿赫,她居然知道了这么细节的事……还放在心上,专门在老师大寿这一天带她过来……
两人走进屋内,一群孩子中穿着橘色马甲的妇女迎上前来,询问来意。向饵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于是阿赫和颜悦色地跟那妇女说清楚,登记了向饵的名字,并且说她们是专门来向张洁院长祝寿的。
那妇女立刻喜笑颜开,带着他们上到后面教职人员宿舍楼,见到了张洁院长。
张院长鹤发鸡皮,身材依旧清瘦,皮肤皱褶纵横,她身边环绕着不少少年、青年甚至中年人,都是她曾经带大的福利院成员们。
但在看到向饵的时候,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声音洪亮地喊她:
“小向啊!”
向饵强忍着泪水,一步步走到张院长身边,伸出手来。
张院长抓住她细嫩的手,用树皮一样干枯的手重重拍她手背,用耳背的老年人特有的大嗓门问她:
“你现在过得好吗?”
向饵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被张院长拉着坐在身边,视线朦胧地看着张院长,坚定地说:
“张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
*
叙旧一段时间后,阿赫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一个巨大的贺寿蛋糕,是老年人最喜欢的寿桃款。
她笑着拿着蛋糕刀递给张院长,给张院长带上生日帽,帮忙点上蜡烛,又安排其他人围成一圈,共同唱起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院长被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们围在中间,笑得很开心。
阿赫端着相机,给大家拍了合照,又一个一个添加微信,把合照发给众人,忙忙碌碌跑前跑后。
向饵时不时看她,总感觉今天的阿赫格外不一样,脾气温和极了。要是这些人知道给他们传照片的是一位抬手即可毁灭世界的邪神……那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吃完蛋糕,张院长也很累了,天色暗了下来。
向饵来和张院长告辞,张院长迷糊之中握住她的手,嘴里咕哝着:
“小向啊……你性子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唉,要是有个靠谱的人照顾你就好咯……我经常想起来,你多可怜啊,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把棒棒糖抢走了你都不会哭……”
张院长迟暮的浑浊的眼睛,渐渐闭上,嘴里也不再说话。
向饵轻轻把手抽出来。她看着张院长,轻声回答:
“我现在会哭了,张老师……”
回到车上,向饵眼睛干涩红肿,喉咙也苦。
阿赫这次开车果然没打响指,人坐好车子就自动行驶起来,朝着前方小县城行驶过去。
阿赫在县城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总统套房,两个卧室。向饵在屋里洗完澡出来,一眼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个特别扎眼、极其俗气的巨型棒棒糖,一整颗比她脑袋还大。
向饵迟疑半晌,走过去,轻轻剥开,发现这巨大的糖里面,装满不同口味的棒棒糖。
小时候身体瘦弱,说是每周末每个孩子都有棒棒糖吃,但实际上向饵的总是会被其他人抢走,她很少能吃到。
这些糖和她小时候福利院发放的是同款,向饵打开一根草莓味的含在嘴里,熟悉的甜蜜滋味滑入她的喉咙。
真是……这个阿赫真是……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啊……
向饵正有些感动,忽然有开门声传来。
她嘴里咬着棒棒糖回头看去,震惊的时候,身上浴巾没扎紧,忽然掉落在地。
像是蛋壳不小心剥落,露出里面鲜嫩柔滑的雪白风景,水汽弥漫,而她惊慌又不知所措地咬着棒棒糖,嘴角轻微溢出一点儿透明的唾液。
被门口的阿赫看了个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