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办公室空空荡荡, 一个人也没有,窗外投进的阳光虚软无力,只恰好能照亮沈遇鹤的侧脸。
她的另一侧的脸,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叫人看不太清她全部的表情, 只能看到在黑而密实的睫毛笼罩之下, 那双漆黑如墨、雾气氤氲的眼眸。
突然被按住嘴唇, 向饵本该羞涩着移开视线的, 可她做不到,她直直看进那双眼睛,像是看进无尽轮回的深渊之内。
向饵清晰地感觉到, 某种恐惧感攥住她的心脏,这和平常被沈遇鹤壁咚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不知从哪里产生, 却怎么也没办法消失。
她坚决地扭过脸,躲开那根手指, 一边伸手推开对方,一边拼命摇头:
“不!不要!不要!”
她甚至不知道不要什么, 被清晰的恐惧感驱使,她慌乱地推, 手掌之下却骤然摸到绷带的纹路, 叫她全身僵硬。
脑海中思绪回笼, 她这才意识到, 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居然试图推开自己的救命恩人,兼暧昧对象, 兼她唯一心动过的、也许会成为初恋的女人……她是在发什么疯?
向饵想要收回那只按在绷带上的手,歉疚地抬眼:
“啊……没弄疼你吧, 不好意思……”
沈遇鹤却捉住她的手,盯住她的眼睛,拿着那只手放在自己面颊上。
随后……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向饵的掌心。
“啊……”
在向饵最熟悉的、挤满了桌椅板凳和电脑的办公室里,她的自由完全被剥夺,身前空间完全被沈遇鹤挤占,呼吸都和对方交融在一起……
这本来就是极为羞耻的场面,要是被任何一个同事看到,向饵都会羞耻得原地消失!
而现在,她的手正在被鲜红的舌尖轻轻舔舐。
向饵快炸了。
手掌心传来难耐的酥麻,几乎是疼痛的甜蜜,那种甜蜜就像沼泽,越是挣扎只能越是陷入……
沈遇鹤紧紧箍住她的手腕,她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鲜红的长舌如同蛇信,带着无法掩饰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从掌心到手指根……
“你放开……啊……”
向饵几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声线此刻尖细高亢,很不正常,哪怕已经压到最低,依旧像是炸雷一样,在这空旷办公室里绕梁三日传出回音,她要疯了!
然而在这要命的时刻,向饵的五感偏偏变得无比敏锐,她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从会议室的方向。
她忍耐着湿滑、黏稠的触感,偏过头朝那边看过去。
是……是安警官……巨大的羞耻感将向饵完全击倒,她立刻移开视线,咬紧嘴唇,把脸转向另一侧,也不看沈遇鹤。实在是……太羞耻了……她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这辈子再也不出来了!
因此,向饵没有看到。
安岳一步一步,缓慢又麻木地朝这边走过来,眼神完全无光,像是已经被什么摄取了灵魂。
但她眼底深处,时而会爆发出火亮,那是灵魂还在挣扎的闪光,那是她并未完全被掌控的证据。
而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沈遇鹤便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了安岳,目光扫过安岳的脸和眼睛,将她眼底那些小火花看的清清楚楚。
沈遇鹤挑眉,当着安岳的面,伸出鲜红到仿佛即将滴血的舌尖,继续,挑衅般地,舔舐、缠绕、品尝向饵的某一根手指。
这是绝对的挑衅。安岳救不了被沈遇鹤掌控住的少女,更救不了她自己,她谁都救不了,她还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她完全无能为力。
这是摧毁一个战士的最好方法,就像小火慢炖的鸡汤,皮酥肉烂,到最后只剩一堆骨架,灵魂彻底熄灭。这是邪神轻而易举的小小手段,更是祂最平常的一种娱乐方式。
安岳脚步微微停顿,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手脚都在抽筋。她居然还在试图突破掌控,这倒是有趣起来。
沈遇鹤把舌头从向饵手指上移开,却并不结束这份玩弄。
她把向饵那根被舔到湿润、滑腻的手指,直接吞入口中!
向饵狠狠惊呼一声,转过脸恐惧又羞耻至极,看着沈遇鹤的动作,极度震惊!
鲜艳的血色吞没白皙到阴冷的手指,喉头微动,像是直接咬断、吞进腹中,彻底融入骨血!
这份恐怖到近乎迷人的场景,让安岳猛地瞪大眼睛,做出一个往前扑的动作!
可她身体摇摇晃晃,最终还是只能乖巧地站在原地,麻木地垂下视线,说出一句:
“沈女士,我去执行其他任务了,您自便。”
沈遇鹤总算是缓缓吐出向饵的那根无名指,缓缓勾起一个邪恶的微笑:
“好啊,安警官。这边的事情,以后由我负责,你可以申请调离了。”
沈遇鹤说话语气很官方,手上却很不得体地,继续将向饵的手腕钳制住,用自己的躯体,将向饵完全压在墙壁上,几乎已经暖热了那片墙壁。
向饵还是完全动弹不得,羞耻得颜面鲜红,用另一只手抬起来捂着脸,只恨自己手不够大,盖不住自己整个面孔。
安岳在两米之外点点头,恭敬谦卑地说:
“承蒙您的照顾。”
她说完,目不斜视地走向这边。
和沈遇鹤擦肩而过时,她还礼貌地点头示意,对沈遇鹤身前完全被控制的向饵视而不见。
她高大宽厚的背影走出公司玻璃门,很快消失。而向饵看着她离开的画面,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股淡淡的绝望。线诸腐
总觉得……她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很痛苦、很沉重的样子。
也许,调查员这份工作,确实能给人很大压力吧……但是!
向饵转过头,她才没空理睬别人的痛苦呢,她刚才那可是在人家安警官面前颜面尽失!羞耻到了极致!全都怪沈遇鹤这家伙,非要在这里搞这些!
她怒视着沈遇鹤,压低声音怒喝道:
“你放开我!”
沈遇鹤盯着她看,饶有兴致地笑了,像是看到气呼呼的可爱小动物一样,完全没觉得威胁,只觉得可爱。
她一边松开手,一边捏捏向饵的鼻尖,声音低沉带笑:
“你这么生气啊?怎么,刚才不舒服?”
向饵一时语塞,这……怎么说呢……舒不舒服什么的……她色厉内荏道:
“什么舒不舒服的,你乱搞!这可是在公司,你怎么可以……”
沈遇鹤一边远离一些给她空间,一边轻笑:
“你的意思是,不在公司就可以了?”
向饵正往自己工位上走,一听这话脚下差点摔倒,回过头怒气汹汹瞪她:
“不在公司也不行!”
沈遇鹤可怜巴巴地凑过来:
“那什么时候可以?”
向饵:
“……”
她扯了张纸给自己擦手,擦了半天只觉得更黏糊糊了,甩了纸巾往卫生间走去洗手。
沈遇鹤居然跟着她一起走到卫生间去,靠在旁边看她洗手。
水声哗啦作响,冰凉的水浇在手上,让向饵心情也逐渐平复,一直粗重的呼吸声也终于正常了,变得细细软软,也不觉得沈遇鹤讨厌了。
沈遇鹤的声音伴随着水声,湿漉漉地响起:
“你喜欢安警官吗?”
向饵:
“谈不上喜不喜欢吧,一面之缘而已,怎么了?”
她偏过头,看一眼沈遇鹤,见对方面沉如水,脸色有些严肃,忽然间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睁大眼睛:
“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遇鹤直勾勾盯着她:
“你才发现?”
向饵好不容易白下去的脸,立刻又用火箭般的速度蹿红了。原来……原来她对自己这样,真的就是因为吃醋了……原来她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啊……
向饵赶紧把红透的脸低垂下去,继续洗手,手已经在冰水里被冲得发热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话,只好一直洗手。
“你这个笨蛋。我怕啊……怕你被别人抢走……”
沈遇鹤忽然贴过来,在她耳畔一边叹息,一边说出这样的话。
尾音结束在浓浓遗憾的叹息声里,惆怅与温柔、缠绵与缱绻,都揉进这样一段磁性低沉的声音里,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仙乐,叫人沉醉其中……
沈遇鹤走上前来,轻轻揽住她的腰,让她自然地倒在她怀中。
水声还在哗啦作响,向饵的心却已经不在这里,灵魂飘飘飞扬起来,看着沈遇鹤那张美丽的面容,强烈的喜悦海潮一样冲击着她,理智几乎不复存在。
……
等到向饵终于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彻底软绵地倒在沈遇鹤怀中,被亲吻了额头、眼睛、鼻尖……几乎就要到嘴唇了。
她眼神迷离,几乎看不太清面前人的动作,但是……就在对方那片鲜红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的嘴唇,两人鼻息相闻、气息交融时……
“不行!”
向饵猛地扭回头站直,眼睛瞪大看着镜子里满面通红的自己,简直难以置信:
“你,你这个人!你真……你真是太可怕了!”
沈遇鹤怀里骤然空了,她满脸疑惑,看着镜子里的向饵:
“怎么了?”
向饵这会儿忽然来了气: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没发现吗?这里可是卫生间!”
沈遇鹤更加茫然,精致的脸上甚至出现一丝委屈:
“卫生间又怎么了?”
向饵看着镜子里那张不谙世事的美丽脸庞,更气了,气到发笑:
“谁家情侣初吻在卫生间啊!初吻!卫生间!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回忆啊!”
沈遇鹤:
“……”
对不起,她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邪神,对人类的风俗习惯不太熟悉,确实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