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算着日子,祁英应该是接到祁忠了。

  天气暖和后,他便开始嗜睡,许是身体坏了之后他就更容易疲倦。

  每天吃饭元宝总要骂一顿御膳房的那些势利眼,送的不是馊饭就是隔了几夜的饭菜,沈星言吃完后腹痛了两日才算好些。

  元宝既心疼又无力,最后还是谢敬之每日偷偷藏两个干净的馒头带来给他们。

  这日,他在正窗前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

  “放肆!知道我家娘娘是皇后还不闪开!”

  “皇后娘娘何苦为难属下,圣上说了任何人不能进东宫。”

  “我家娘娘看一眼也不行吗?”

  “不行,若是圣上回来了属下无法交代。”

  “你……你放肆!”

  ……

  沈星言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元宝,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元宝见他面无血色,仿佛一个久病未愈的病弱书生,忙给他倒了杯茶。

  “公子别管他们,那是西景嫁来的那位皇后,听说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六宫嫔妃去给她请安,她嫌烦都给人恭恭敬敬的叉出来了,公子刚回宫她就来了,来了好几次,都被外头的禁卫军拦住了,她身旁那位叫锦瑟的丫头可是凶悍的,还有些手上功夫,今儿个大概是把她惹恼了,在外头闹起来了。”

  沈星言喝了口茶,又听了一会,外头吵闹的声音小了许多。

  “元宝,推我出去看看吧。”

  “公子,你身体不好,这种事让他们处理就是,别管他们了。”

  沈星言固执的双手撑起身子要出去,元宝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连忙扶他去轮椅上坐着,推着他出去。

  宫文殊看着锦瑟和守门禁卫军吵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扶额叹息。

  谢敬之在一旁看戏,他本来就是个摆设,放不放人进去他说了都不算。

  “谢大人!”元宝唤了他一声,谢敬之见沈星言出来了,正由元宝搀扶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元宝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开,要扶起沈星言相当费劲。

  谢敬之忙过去接手,揽住沈星言的腰毫不费劲的将人扶起。

  沈星言避了一下,躲开了谢敬之扶着他腰的手,只将身体的重量靠着手臂压在谢敬之手上。

  祁英现在阴晴不定,沈星言只怕自己一个小不小心就要惹恼他。

  宫文殊眼见今日又无望见着沈星言,打算回去,他朝大门口望了一眼,却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缓慢的一瘸一拐的来了门口。

  宫文殊看着瘦脱了形的沈星言忍不住眼眶一阵发热,这具身体只要情绪一波动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他完全控制不住。

  沈星言第一次见着宫文殊,宫文殊生的娇美,一身得体的红底绣金丝的宫装衬的肌肤白里透红,与他这副苍白的气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好似一个是生在大棚里的玫瑰,一个是瓦片下挣扎的小草。

  沈星言最见不得女子落泪,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的腿……”宫文殊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禁卫军,几步跨上台阶。

  “皇后娘娘!”门口的禁卫军纷纷在她面前跪下,阻止她进去。

  宫文殊只能停住脚步,与沈星言隔着门槛对望。

  “参见皇后娘娘。”沈星言对着她下跪。

  “别!别跪!”宫文殊急的恨不得过去扶住他。

  一旁的谢敬之立刻扶住了沈星言的手,将人拖起来。

  “你腿脚不便,不必行礼。”宫文殊故作镇定道“我就是听说圣上带回一个公子,安置在东宫,所以生了几分好奇,来看看公子。”

  沈星言浅浅一笑:“草民这副模样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没有,你……你别这么说。”宫文殊突然哽咽了一下,泪水又掉了下来,他真是讨厌死这个身体了,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这水是流不完了?

  宫文殊迅速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今日是本宫唐突了,但本宫见公子像极了本宫一个故人,可否单独跟公子谈谈?”

  沈星言看了看周围的禁卫军,面带愧意道:“皇后娘娘也看到了,没有圣上的旨意,在下出不去,娘娘进不来,怕是不成的。”

  宫文殊想了想,最后嘿嘿一笑道:“没事,你等我,我会想到办法的。”

  沈星言不明白祁英的这位皇后为何对自己是这反应?他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晚上,沈星言刚准备睡下,就听到窸窸窣窣的撬门声。

  回来后东宫里只有他和元宝,禁卫军都在大门外守着,元宝也没睡着,听到声音以为进贼了,吓得立刻蹦到沈星言床边紧抓着沈星言的衣袖。

  “沈公子,我们要不要叫人?”

  沈星言听着这声音倒是像祁英从前撬门的声音,东宫守卫森严,一般的小贼进不来。

  月夜下,一个人影正猫着身子拿着匕首撬门,门闩突然一松,那人怔愣了一下,房门就被打开了。

  沈星言坐在轮椅上错愕的看着面前一身夜行服的宫文殊。

  “皇后娘娘?”元宝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嘘~”宫文殊忙闪身进了门。

  屋内的灯火亮了起来。

  沈星言错愕的看着头上身上满是土灰和杂草的宫文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不禁怀疑祁英这位新娶的媳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虽然他现在身体不好,但好歹是个男子,一国皇后半夜私会外男……

  这……多少有点费九族。

  宫文殊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急切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香皂不由分说的塞进沈星言手中。

  “你闻闻看!”她期待的盯着沈星言。

  沈星言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一块膏体,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是淡淡的小苍兰的香气,熟悉的味道让他心尖一颤,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犹豫,慢慢的变成淡漠。

  宫文殊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沈星言礼貌的一笑:“皇后娘娘大半夜来就是为了送这么一块香膏?”

  宫文殊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抓着沈星言的手道:“你再闻闻,我给你用过的。”

  沈星言猛的抽回自己的手,冷下脸道:“皇后娘娘自重,您半夜私会外男若是传出去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