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白和年恪一在宇宙中漂泊了十三天,靠着初白空间纽中的营养液提供每日所需能量。
这其中他们路过几个星系,围观过一场洛希极限的发生,大多数时候面对的是空洞到让人恐惧的纯黑。
年恪一做过相关的脱敏训练,并且在西约文战场驻扎过,承担了所有重要时刻的航行。初白辅助,并及时调整航线。
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匹配度百分百夫夫的默契非比寻常,默契到几乎稍森*晚*整*理加松懈就能下意识互相戳破的身份。
两人默契地回避这种可能。
初白拎出两支营养液,伸手递出:“按现在的行进速度,再飘一天就能回到联邦控制的星域。”
年恪一接过,不小心握住初白的手指,连忙避开,动作幅度大了些,像是嫌弃。
下一秒,细白的手指停在半空。
初白伸出的手也没动。
气氛暂停。
初白垂眸,视线从下往上,蜻蜓点水地扫过,轻淡,不容忽视。
年恪一:“……”
在他的预期里,体贴的初教授不会对此发表看法,沉默之后应该是转移话题。
所以他在等。
初白果然先开口,他挑了下眉头:“嫌弃我?”
平淡而沉默地度过了十来日,恪一的举动简直是点燃引线的小火苗,初白不借题发挥都对不起自己。
等待的年恪一:“……”
失策,他还没适应初教授的本性。
“没有。”年恪一低声说,低头想绕去开驾驶座,然而初白坏心眼地迈开半步,挺拔修长的Alpha像堵墙一样拦在他身前:“你这就没礼貌了,是不是。”
没礼貌,是不是?
不仅借题发挥,初教授还用了最刁钻的表述方式。
年恪一抿唇,脑袋有点懵。
他的思维一半在以如何非信的身份回应初教授的问题,一半在初白他……靠得太近了。
初白是挑衅,但他只觉亲密,他太熟悉初白的身体和气息,连抵抗的心都起不来,甚至有点开心。
没出息。
初白微微偏下头,垂着视线,情绪收敛在眼皮下,浅眸盯着近在迟尺的Omega,看他神色渐渐有点游离,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一声。
年恪一视线微抬,清冷的气质上身,冷声道:“不是。就算我没礼貌,初教授也没义务教育我,麻烦您了。”
初教授不赞同地看着他:“非也。我和你是平等的,我被你嫌弃,内心倍感受伤,希望得到你一句道歉。”
“哦……对不起。”年恪一直觉想要快速翻篇只能从善如流,道完歉后他的重点跑偏,“你说话好像古代史的学生,你也学过古代史?”
年恪一微微皱眉,初白藏了好多技能。
之乎者也的传统文化,并未被初白时代的普通人完全摒弃,然而这里是星际时代,中间隔着几千年的光阴。
某些文化在时代洪流中成为一小部分人的专属。
初白闻言忽地恍惚了一下,又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两个世界的差别。
“你在想什么?”
初白回神,对上眼前浮现担忧与躁意的黑眸,他眨了下眼,恢复总是唇染笑意的懒散表情:“没什么,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说完侧身让开道。
年恪一原地看了他片刻,才钻进了驾驶舱。
宇宙里非官道的航行危险且无聊。
对年恪一来说,更多的是无聊,以至于他总是失神,初白一瞬间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那是一个怎样的眼神……遥远,陌生,无机质。
年恪一想,初白的过去比他所了解的多得多。
即将飞离惊落军控制范围,哪怕选择了驻军的薄弱处,初白仍不敢掉以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z1的探测屏,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z1的探测器堪比星舰中控,探测到一队巡逻舰,年恪一稳了下来,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
按照初白的预测,他们至少要在这里等待两个小时,会等到两个巡逻舰交换的时机。
年恪一停下操作,初白扫了一眼主控屏幕,说道:“z1的动力能快消耗完了。”
年恪一瞧过去,冷静道:“能回到西约文战场。”
初白“嗯”一声,心想下一步该补足z1动力能不够的缺陷。
年恪一转头,视线落在Alpha身上。
从他比AI偶像还要精致的侧脸轮廓,到漫不经心耷拉的卷翘长睫,到唇角玩味的弧度,熟悉且陌生,让他想要探究更多。
“你很神秘。”年恪一转回头说道。
初白闻言侧目,目光接触Omega的侧脸:“是么?”
看了他半天,只得出这样的结论?
年恪一点头,挑着说:“你精通太多毫不相干的东西,每一样都做到了让人敬仰的程度。”
初白笑道:“可能就是所谓天才。”
年恪一闻言眯了下双眼,这狂妄的人是谁?
“除了智商,还有与生俱来的功能。”初白补充,点了点笑眼,“比如我的眼睛。”
年恪一无语片刻,直接问:“你隐瞒了一些对吗?我关注过你和年团。”
“没错。”初白愉快承认,看着他求知的眼睛说,“至于理由,我只会告知我的伴侣。”
年恪一心想胡说八道,初白伴侣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初白的本性、初白的能力、初白跑去了流启星域。
“在合适的时间。”初白散漫道,咬字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合适的时间”。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并没有告知你的伴侣。”年恪一简评,“渣男作风。”
四个字多少夹带私人恩怨。
初白定定望向他。
“看我做什么?”年恪一抿唇,又没有误会你。
初白扬唇:“反正我老婆什么都不知道。渣男可不一定,你没听过一句话么?伪善一辈子就是真善,表现爱一辈子就是真爱。”
年恪一瞪眼:“!”
渣男!
两小时后,z1有惊无险地通过反军驻扎区域,又飞了一段时间,断断续续可以连接到联邦星网。
z1的动力能只能支撑到西约文战场。
年恪一传递出内部交流讯号,顺利被战场接纳,z1成功降落星舰甲板。
年恪一先行跳下战舰,在初白意料之中,Omega后半程一直在赌气,把那句话关于真爱的理论当了真。
他慢悠悠跳下战舰,收起了破破烂烂的z1,问不远处的Omega:“我们去哪儿?”
年恪一冷哼一声没回答,等甲板被收回星舰内部,他朝一旁的驻守兵道:“带他去一级x会议室,我汇报完过去。”
“好的。”驻守兵道,“白少将在中区等您。”
“嗯。”年恪一提步便走。
驻守兵则向初白道:“请跟我来。”
初白从某人背影收回视线,轻笑着摇头,提步跟上。
逃命十几天,断联了十几天。
不止外界无法定位他们,他们也无从接收外界的消息。年恪一见过白少将才知道初白现在成了惊落军的通缉犯,罪名是破坏资源。
早在他们出发的当天,印着初白好看脸的通缉令就在联邦星网热闹了一轮,底下是一溜烟的夸赞和崇拜。
被反军公开通缉,超酷的!
年恪一见到那张通缉令瞬间皱起了眉头,仔细一想,也只能是初白。
非信背靠无喻家,黎拉明面上没有参与,只有初白,联邦人偷渡、名气大、深入参与、身份绝对真实。
“反军借讨要初白的名义发起战斗,左队应战。”白少将手指点在前几日的战况图上,战场范围逐渐扩大,她冷沉而缓慢地说,“战争开始了。”
前半部分在计划之中,后半部分则是白元帅临时决定。他汇聚了所有暗线的消息,赌林废死了,赌反军目前所掌握的资源撑不到十年以后。
一颗星球的资源彻底开发至少需要一年,年恪一的任务给己方争取至少一年的优势。
他成功了,白元帅斟酌一晚镇定地下令,全军待命。
第一阶段,两年。
目标推进防线五十万光年。
到那时,西约文战场将与忘揽星比邻。
战争的开始是无声无息的,联邦公民都以为这只是元往军一场普通的战斗。
初白被送到会议室等人,顺便在星网上了解了他失联这些天的最新消息。
所有认识的人的关心一股脑塞进来,光脑难得卡壳,他有几分经验地摸到了星网,看到了西约文战场那些一连串的新闻。
联邦大事,民众讨论参与度极高,不少人对此发表高见。
初白看得津津有味,有些人自圆逻辑的能力比他的伪装强得多。
白辰川的消息就是这时候进来,作为知情人没有给初白留言,他追踪了初白的星网ID,刷到更新在联邦星域内才主动联系。
初白报了平安,说明天下午能回k481星。
白辰川得到消息便停止了话题,他能猜到初白和年恪一有事情要做。
但其实忙的只有年恪一,他做完了一切报告才整理好衣着去会议室。
彼时初白正在检查学生的作业,听到步伐声抬起了头:“回来了。”
年恪一注视着他,半晌道:“我送你回去。”
“很忙?”初白看出他的紧绷。
年恪一敷衍“嗯”一声,不欲多说:“走吧。”
初白陷入思索,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战舰停放区,年恪一开了一架,起飞前说:“我把你送到驻扎星,那里有民用星港,你可以乘坐到达和风星系。通缉令的事情不用担心,军方会为你解决,唯一麻烦的,便是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回一趟洛星。”
“洛星安全,回程会由军方全程护送。”
他说了这些便起飞,一路无话。
到达驻扎星,年恪一没有下车的意思:“这次任务多谢你的配合。”
“怎么谢?”初白低声问道。
年恪一抬眼。
初白松开安全装置,毫无征兆地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