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骛!诶沈骛人呢?走了?”

  “刚才看他还在呢。”

  “孟老师……诶也没看到孟老师, 他俩一起走了?”

  沈骛仿佛落入嘈杂世界中的唯一虚空,只能听见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心跳轰鸣。

  “沈老师?”一个小场务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边自言自语, “诶, 不在车里啊……”

  沈骛看着孟淮之那冷若霜雪的面容,闪烁着冷光的项链和他的气质很搭。

  可那双素来漆黑冷漠的眼, 此刻却无比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走吧。”孟淮之用清越的嗓渡来一声极沙哑的耳语。

  同时伸出两指, 捏了下沈骛的耳垂。

  一捏就捏出来出汹涌的酥痒电流, 从耳垂那一点, 密密麻麻地往四肢百骸里钻。

  沈骛轻轻颤了一颤。

  “诶!沈老师!你们在这里啊,周导正找你呢……”

  小场务百折不挠, 眼睛几乎贴到了半透明的车窗上,终于发现了外边的两人。

  沈骛踉跄退一步, 摸摸鼻子, 胡乱嗯两声。

  拍摄广告的周导对自己的作品有着极高的要求,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国内首屈一指的汽车品牌,以及当红运动员兼艺人合作。

  他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对回来的沈骛道:“小沈, 你扶车的这个镜头我还想再拍一条……等等, 你又干嘛去了怎么脸也红了??”

  沈骛:“……”

  汽车广告结束得还算顺利。

  几天后,沈骛接着备战新一站的比赛。

  孟淮之突然问道:“你戴了有戒指的那条项链么?”

  沈骛点头:“我都把送你的项链千里迢迢从国内带过来了, 当然也带了我的。”

  对于有关小说的事,孟淮之一直不以为意, 这时却从颈上取下项链,摘下戒指:“我们换一戒指?反正是一样的。”

  “为什么?”沈骛嘴上疑问, 立马从包袋里拿出了戒指。

  “你不是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吗。”孟淮之在两条大同小异的项链上交换戒指, 一番操作下来似乎没有分毫变化,他却无比认真。

  半晌,他把换完戒指的项链还回去:“感觉这样会比较好。”

  沈骛笑问:“给我蹭男主的气运?”

  孟淮之也微微一笑:“嗯。”

  沈骛心情轻松地插科打诨:“本来在小说里我就会平安完成今年的比赛,而且我都知道这些了,那不就更安全了吗?”

  孟淮之之所以在几场比赛后才提出要交换戒指,还有另一个原因。

  由于场馆的预约问题,他第一场演唱会和沈骛的赛程刚好撞上了,也不在同一个城市。

  这次不能陪他比赛。

  办演唱会颇为幸苦,沈骛没有亲身参与过,但光想想也能想出大概。

  孟淮之是自己的老板兼员工,对待工作又尽职尽责,场地的确认以及舞台的设计布置都要由他进行确认。然后,他还要和音响、乐队老师配合,练歌,做造型……

  周五晚,孟淮之提前坐飞机去举办演唱会的城市。

  周六晚上一场费神费力的演唱会,原本想着周日早点赶回来,还能看沈骛小半场正赛,却因为航班延误,一直在机场等到了下午。

  如此三天下来,累得精疲力竭,就连那张向来看不出情绪的冷峻面孔,也添上了几分明显的疲色。

  而孟淮之忙碌的这三天,沈骛也在忙比赛。

  第二场比赛的赛道非常标准,直道、弯道都如同规尺量画而出。这是那些老鸟们最喜欢也是最熟练的赛道之一,他们抢占了优势,全程也没有出现低级失误。

  沈骛没能进入前十,最终排在十五,虽然没有得到积分,但被他压在下方的几位车手也全是世界一流的。成功完赛就好,不算遗憾。

  车队大张旗鼓又要为他庆祝,沈骛没什么兴趣,摆脱他们立马着徐琼娅回酒店。

  先将徐琼娅送到房间门口,徐琼娅看看他,突然在他鬓角摸了一下。

  儿子大了,徐琼娅仍忍不住事无巨细地叮嘱:“一头的汗,快回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比赛全程佩戴密不透风的头盔,赛车高速飞驰,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需要在瞬息之间做出一次又一次的决断,自然捂出了一头的汗。

  回来的车上暖和,经由徐琼娅提醒,他发现被贴身的赛车服包裹着的后背,似乎还有些湿黏。

  “好了妈,那我先回去了。”

  他告别徐琼娅,刚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想问问孟淮之晚点的飞机怎么样了,刚关上的房门便响了起来。

  而房门外站着的,正是孟淮之。

  素颜的他眉目清净,然而眼下隐有青黑,无端沾污了那种令人心神舒畅的脱俗感。

  沈骛赶紧让他进来,边问:“很累吧,飞机刚到吗?”

  “嗯。”孟淮之累得只能吐出一个音节,不用沈骛招呼就到沙发上坐下了。

  片刻,他看向沈骛身上还未换下的赛车服,也问:“你刚回来?”

  “嗯,比赛完遇到了几个小粉丝,和他们多聊了一会儿,我刚进门呢。”沈骛说,“我先去换衣服洗个澡,你……等一等再来?”

  时至如今,他打算在酒店房间里洗澡,还是下意识地想先将孟淮之赶出去。

  孟淮之却懒懒坐着不动:“我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你也过来坐吧。”

  沙发是双人沙发,沈骛坐到另一边。

  “今天比赛怎么样?”

  “没拿到积分。”

  “没受伤吧?”

  “没有。”

  简单寒暄几句,都是孟淮之问,沈骛答。

  好半晌沈骛才反应过来,也问孟淮之:“演唱会怎么样?顺利吗?”

  “嗯。”孟淮之说,“挺累的,主要是等飞机累的。在机场多等了两三个小时,飞机到了以后还不能飞,又在飞机上等了几个小时。”

  沈骛给孟淮之当了十几年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十几年来都是孟淮之照顾他、关心他。以前他偶尔也会问孟淮之一声考试如何,孟淮之往往是简短地告诉他:挺好的,没问题。更多的细节却是不会再说了。

  这次他下意识关心孟淮之一句,却得到了后者带着几分依赖的倾诉。

  沈骛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无措,说话都磕绊了起来:“那……那怎么办……你,你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又觉懊恼,孟淮之刚抱怨说累,他转头就赶人走,这话是不是太像直男的多喝热水了?

  “嗯,等等就回去。”孟淮之也没立刻接受他的提议。

  沈骛想了想,难得觉得和孟淮之相处起来如此尴尬,试着找借口脱身:“那你先坐着休息,我去洗澡……”

  他起身起到一半,猝然被孟淮之攥住胳膊,拉了回来。

  他感觉自己身子歪了歪,好像没有落回原处,离孟淮之更近了几分。

  他能清晰看见那双近在眼前的黑眸,里头酝酿着乌云般黑而沉的情绪,好似有什么热烈的如同火焰的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他不由自主屏息。

  孟淮之眼角微微一弯,漆黑眸底便亮了起来,其中那点宛如火焰的朦胧的红,或许是他赛车服的倒影。

  孟淮之将他看了又看,拿着他胳膊的手迟迟不愿放开,片刻后才往下落到没有衣服包裹的手。肌肤贴着肌肤,两只手紧紧交握着。

  沈骛感觉自己瞬间从脊背僵硬到手指尖,说话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生硬:“累的话……要不要,靠着我?”

  孟淮之应“好”,毫不犹豫地靠了过来,却不是歪头靠住他肩膀,而是直接正面相拥,胸膛贴着他的胸膛,下巴则搁入他颈窝。

  随后在他颈窝里一时吸气,一时吐气,声音又磁又哑:“别动,让我吸一会儿。”

  沈骛大脑瞬间空白:“好,你抱……嗯?”

  ……等等。

  孟淮之说的好像是,“让我吸一会儿”吧?

  孟淮之又用行为来证明刚才说过的话,他从沈骛颈窝挪开下颚,换成鼻尖抵上去。

  沈骛:“……”

  吸什么吸!他又不是猫!而且他还没洗澡!

  想到没洗澡这件事,他顿觉耳朵发热,多半是因为不好意思,忙道:“我没洗澡,别,一身汗。”

  孟淮之闻言又使劲嗅了嗅他,双臂顺势在他背后扣拢,话声里带着灼热的吐息:“没什么味道。”

  这话和动作都一本正经,沈骛的脸却腾的一下红了。

  孟淮之嗅的可不是鲜花食物,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拥有同样的体温、同样的触感以及同样身体结构的人。

  而且,孟淮之为了吸他,柔软的嘴唇反复摩擦过他的肩窝、侧颈,似吻非吻,呼出的气热得烫人。

  ……就应该不管不顾先去洗澡的,沈骛想。

  沈骛因为错失洗澡的良机而懊悔不已,孟淮之仍紧紧抱着他不放,在他颈窝里吸了一口又一口,好不餍足。

  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悦耳的音乐打破黏腻的旖旎。

  沈骛眼睛都亮了,第一次因为未知的来电如此惊喜:“我手机响了!有电话!”

  孟淮之扭头瞥一眼,替他看清了来电显示:“是南灯微。”

  言罢又将下巴埋回来,将怀里的沈骛搂得更紧了一点儿。

  沈骛:“……”所以,孟淮之刚才挪开就是为了帮他看一眼来电是谁?

  沈骛只好动了动,衣料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我真一身汗……我先接一下吧。小南一般不会打电话,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骛说了一大串,漫长的电话铃声都停了,孟淮之却只在他的颊侧一吻,也只回答一件事:“不脏。”

  沈骛:“……”

  真想让粉丝们来看看他们这位有洁癖的哥哥。

  过了一阵,他终于找到机会探出半个身子,将手机勾过来。

  电话早停了,锁定的屏幕上满是未读信息。

  他扫开查看。

  小南:我听说你今天的赛道主要是拼引擎,对你很不利,成功完赛就很厉害了!

  小南: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我接了一部电影,叫做《北线》,现在已经顺利开拍啦~

  小南:而且我是男一号哦!![跳跳][转圈]

  沈骛看到这里,微微一愣。

  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先回了一句:恭喜恭喜!我刚到酒店,才看到,没注意你的电话。

  按下发送键一抬眸,就见孟淮之紧紧盯着他的手机,那刚刚冲完电恢复如常的眉眼,顿时阴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沈骛莫名吞了口唾沫。

  他想了想,慢慢扭转身子,躺到孟淮之腿上。

  而后讨好似的唤了声:“哥哥。”

  孟淮之闻言垂下眸子,眉宇舒展,手臂搭过他胸口。

  只隔了薄薄一层赛车服,又薄又韧,沈骛几乎能感觉到每一次抚过他胸膛的手指轮廓。

  有点痒得躺不住了,他只好拿住孟淮之的手,望着上方的人开始说正事:“小南刚才跟我说他接了一部电影,现在正在拍。但是……这部电影我早就知道了,在认识他以前就知道了,因为小说里写过。”

  “这部新人导演的小成本电影……会在明年五月入围戛纳。”沈骛说边说,边啧啧感叹神奇,“没几个演员能吃得了这个苦,那个导演,他连片酬都付不起。他只能许诺按一定比例将票房收入分给几位主演,小南是男主,他拿得最多,到时候少说有几千万入账吧。”

  沈骛枕着孟淮之的腿,习惯成自然,那点儿尴尬早烟消云散。

  他自在地翻了个身改成侧躺,翘起的头发几次蹭过孟淮之的腰腹。

  小说里的剧情又一次应验,以至于孟淮之反复在崩人设的边缘试探,他仍然坚定不移地相信男主的高岭之花人设。

  现在大概变成了……拥有感情且逐渐爹系化的高岭之花。

  无论如何,总归是高岭之花。

  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孟淮之是堂堂晋江男主,是各项功能齐全且比绝大多数人都优越的……男人。

  牛仔裤的布料略微粗糙,凸起来一块戳到光滑的后颈,那触感,任谁也忽略不了。

  沈骛察觉到不对立马不敢再动了,可惜为时已晚。

  手机不合时宜地又震了起来,裹挟着震耳欲聋的歌声。

  又有人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