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天一宗内，剩余的弟子再次整合，连带着各种丹药资源，全都向战场倾压而去。
南曜便在这一批弟子之中，青禾和姜离等师兄师姐则是第一批驻守的弟子。
她本来也该是第一批弟子，但被师尊调到了这一批之中。
宋笙并没有说明原因，南曜也就没有追问，她相信师尊，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天一宗山脚下，大批弟子已然整装待发，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弟子们俱是面色严肃，身形挺拔如一根根玉立的秀竹。
这是天一宗能出战的最后一批弟子。
小弟子们都聚在宗门口，咬紧了唇，目送师兄师姐们相继远去。
“师兄师姐，多多保重”
一棵棵小竹苗弯下腰，连成一片。
等最后一批弟子走后，这些小弟子就会被转移到虚空镜内，那里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是最后的桃源之地。
连带着天一宗内的大量功法典籍。
如果他们最后没有成功，这些小家伙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火种。
踏上灵剑的弟子们纷纷拱手回礼，接着便划过流空，向那片最为黑暗的天际冲去。
没有一个人回头。
南曜踏着北冥遥遥领先于众人之前。
急速飞行而起的寒风将她的衣袖吹的飞起，连着腰侧挂着的镂空银色铃铛，跟着乱晃。
虽然是铃铛，南曜却从未听它发出过响声。
这是师尊临行前赠与她的，亲手挂在了她的腰间。
并未说明这是什么，只是让她好生保管。
“师尊，你会有危险吗”
南曜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她向来并不多言，可这个问题她必须知道确切的答案。
“不会，我向你保证，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们还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宋笙抬起手，温柔的摸了摸自家小徒弟的发顶，两年时光过去，小徒弟比自己长得高了些。
南曜自觉的低下头，任由师尊温暖的手掌落到自己的头顶。
“对不起…师尊”
她抿了抿唇，脸上满是自责。
“我还是太弱了，没办法帮您”
如果她能再强一点，那么师尊就不用以身犯险，完成那个封印了。
虽然师尊说那个封印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南曜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阿曜，跟你没有关系的，不要自责”
“你已经很厉害了，在我心里是最棒的孩子。”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知道吗”
宋笙使劲揉了揉自家小徒弟柔软的发丝，语重心长道。
南曜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我不会消失的，我保证”
看着还在紧紧拉着自己衣袖的小徒弟，宋笙叹了口气，随即又扬起了嘴角。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住小徒弟的小拇指，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下放心了嘛”
宋笙笑着看她，南曜被她哄小孩子似的动作逗得面色一红。
什么嘛，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却还是轻轻应了一句：“知道了”
还勾着对方的小拇指在空中慢悠悠的动了动。
南曜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一只手轻柔抚上腰间的铃铛，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瞬。
但想到师兄师姐他们，面上的神色又沉了下来。
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半空中仍是黑沉沉的，不见一丝亮光。
南曜想着，要再快一些，骤然间忽而闪过一抹强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眼睛流下生理性的泪水，她强撑着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静悄悄的，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不见。
南曜将北冥握于手中，眉头皱起，放开神识向四面八方探去。
顷刻间便被挡了回来，这似乎是一片独立的空间。
在刚才能探查的范围内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是谁！”
感受到一丝能量波动的南曜厉喝一声，灵力化剑向能量传来的地方刺去。
空气扭曲了一瞬，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形来。
那人身形窈窕，粉面盈盈，生的如同精致的娃娃般，明明是那样讨人喜欢的面貌，脸上的表情却近乎冷酷。
不过刚刚看清楚那人的身形，南曜的瞳孔瞬间放大，面色白了白，浑身微不可察的一抖。
“是…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好久不见啊”
“姐姐”
彻底显现出身影的少女勾了勾唇角，尾音微微勾着，亲昵味十足。
任谁也想不到她曾经对口中所谓的姐姐下过死手。
好久不见？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妹妹。
南曜闭了闭眼，嘴角是一抹苦笑。
两年前一别，除了刚开始的噩梦，其他时间她倒是很少想起过她了。
无论是刚开始的乖巧可爱，真心相待，还是后来的刀刃相加，手下留情。
真真假假，她早已分不清了。
她也没想分清，如今关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放我出去”
南曜握着北冥的手无意识的攥紧，冷声道。
“我为什么要当你出去”
南瑶收了笑意，冷冷的反问道。
“外面妖兽横行，你不会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南曜蹙着眉头，另一只却无声放在剑鞘之上。
“我明白”，南瑶忽然笑了出来，温温柔柔的，话语一转，杀意却骤然爆发了出来。
“可我更想要”
“杀了姐姐你啊”
身影忽的向南曜逼近，原本缠在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剑意森冷，冰凉的利刃直直刺向站在原地的南曜。
下一秒，却被闪开了来，见一击不成，南瑶笑了笑，红艳的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接二连三的朝南曜攻去，南曜一手持剑格挡，都一一挡了下来。
“拔剑！！”
南瑶朝她喝道，纯澈的眼底多了一抹赤红。
“你…怎么了”
南曜觉得有点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趁着她出剑的间隙问道。
“我只想杀了你”
南瑶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不知道想了什么，她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瓷白的脸上竟多出些娇艳。
双目森森的朝南曜看了过去。
“我听说姐姐找了一个好师尊，不然？”
“我杀了她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南曜已然拔剑朝她冲了过来。
即使在刚才也平平静静的女孩骤然爆发，浑身的灵力几乎朝南瑶席卷着冲了过去。
“这样才有意思嘛”
看着浑身战意的南曜，南瑶同样提剑冲了过去，剑刃相错间，发出让人浑身难受的刺啦声，隐约间有火花亮起。
冰蓝色的灵力与赤红色的灵力碰撞着，互不相让，此消彼长。
两人接连过了几百招，最后被震得纷纷都退开几十米。
“看来要出最后一招了呢”
南瑶娇笑着，手中的灵剑灵力暴涨，赤红色的灵力从指尖源源不断的传送到灵剑之中，灵剑不住的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那是扑面而来的战意。
南曜面色紧绷，同样将身体里冰蓝色的灵力向北冥中送去，手势变幻间，手中的剑意又盛了盛。
她并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何况，她答应过师尊，会好好保护自己。
这似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双方都出尽了自己的最大力量。
两道身影在空中极快的划过，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向对方的要害之处。
冰蓝色的灵力光芒几乎笼罩了这片白茫的空间。
“噗嗤”一声，这是剑刃穿过血肉的声音。
南曜不敢置信的看向对方的胸口，那里早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北冥剑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南瑶的心口。
她的那把剑却是静静的握在手心之中，随着主人的动作垂落在身侧。
南瑶低下头看着穿心而过的利刃，却是轻轻的笑了笑，下一刻，身形便摇晃着向南曜的方向倒去。
南曜还呆呆的握着剑柄，南瑶的这个动作让北冥剑进的更深了些，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更多了。
剑入血肉的痛苦让南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刺眼的鲜血让南曜清醒了些，她松开剑柄，接住了那个即将倒下去的小姑娘。
她掏出乾坤袋里的疗伤丹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却颤抖的几乎拿不住那小小的丹药。
入口的丹药却被怀里的小姑娘扭头躲开。
明明是那么小的动作，却像是要了南瑶的半条命一般。
那把剑还在她胸口插着，刺眼的鲜血从她的嘴角，胸口处流下，几乎灼伤了南曜的眼球。
“快吃…”
怀里的女孩像个碎裂掉的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一样。
怀里的女孩摇了摇头，冲她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来。
她们两个其实都知道的，凝聚了南曜全部灵力的正中心口的一剑，是丹药力不能及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南瑶要收回自己的那一剑，为什么她要朝自己的剑刃撞上去。
她一直看不懂自己这个妹妹，过去种种，她们本来该相忘于江湖。
但，她现在要死了。
南曜不住的呢喃着，像是在问怀里的女孩，又像是在问自己。
怀里的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挣扎着抬起手来，轻柔的触了触自己的面颊。
“做的很好，我是坏人，你该杀了我的”
“不要哭啊，姐姐”
说话间，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唇中涌出。
南曜知道剑刃刺入身体有多痛，可怀里的小姑娘却始终轻轻柔柔笑着，缥缈的像天边柔软的云。
她分明是…最怕痛的。
南曜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想着什么，她只听得到一阵嗡鸣，怀里的小姑娘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再说着什么。
赤红的鲜血从小姑娘破碎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南曜伸手想要去堵，可那小小的身体里还是一片鲜红。
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南曜慌乱的想。
“如果…如果”
怀里小姑娘眼睛忽的亮了起来，苍白的沾着血的手轻轻拽住了南曜的袖口，嘴唇蠕动了几下。
声音里满是急切和说不出的遗憾。
如果什么？
南曜一阵嗡鸣的脑海里思考着这个问题，朝怀里的女孩看去。
怀里的女孩嘴角染着血，如同碎裂的瓷片上多出抹刺眼的红彩。
南瑶最终没有来得及说完那句话，她的生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减了下去，透澈的瞳灰暗了下去。
那具如同破碎的洋娃娃一样的身子逐渐化为虚无，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北冥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曜僵硬的维持着环抱着一个人的姿势，半蹲在那里。
她还没有听到那句话，
南瑶也没来得及说完那句话。
如果什么…
………
如果没有“系统”，没有所谓的天命，
南曜和南瑶本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对双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