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围在守擂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这倒也不稀奇，这次守擂赛的两个主角都是稀罕人物，一位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清真君宋笙的头号迷妹，以成为其弟子为首要目标。
另一位则是清真君宋笙新收的弟子，一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人物。
光是听起来都觉得火药味十足，何况天一宗最近实在太过清静了一些，弟子们自然就都过来凑热闹了。
乔羽与南曜信步上了擂台，于擂台两侧分别站立。
乔羽年岁不大，不过十几岁模样，容貌却已十分出挑，即使头上只插着一根普普通通的银簪，也如出水芙蓉般光彩照人。
此刻一张俏脸微微抬起，神情里满是倨傲，看向对面同样一身天一宗弟子服的少女。
“说好了，若是我赢了你，你就放弃拜清真君为师”
“若是我赢了呢”
南曜握在北冥剑柄上的手指无声收紧，面上却无波无澜，眼中满是沉着与冷静。
“赢了？”
乔羽嗤笑一声，从身后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剑鞘中拔出剑来，那是一把长达半人高的重剑！
然而此刻却被身形窈窕的少女轻轻松松的单手拎起，乔羽嘴角勾起一抹笑，随意扭动下脖子，发出“卡卡”的响声。
“若你打的赢我的风隐，我就当众承认你有资格成为清真君的弟子，并且答应你一个承诺怎么样”
原本面无波澜的南曜忽而笑了起来，仿佛突然被注入了生机一般，歪了歪头看向对面那人。
明明动作带着几分可爱，熊熊的战意却瞬间燃烧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如此看来，我是非赢不可了”
乔羽轻呵一声，手腕微微用力，下一秒便提起重剑朝南曜冲去。
“哇哇哇，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最佳观景点的姜离一脸激动的用手拍着站在他身侧的少女，青禾嫌弃的往旁边撤了一步，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
“我还没瞎”
姜离也不在意，往这边又挤了两步，一边关注着战局，一边用胳膊肘捣弄着青禾。
“怎么办，我好紧张”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在打”
青禾有些无语，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你说打赌，我们还没赌谁输谁赢呢”
她拍了拍身边看的入迷的便宜师兄，见没反应，面无表情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随着几声清脆的啪啪声响起，伴随着而来的是姜离如同杀猪般的哀嚎声。
“你这是要谋杀师兄呢”
姜离可怜巴巴的揉着被拍的火辣的脊背委屈道。
青禾：冷漠无情，垮个批脸，姐不吃你这套。
姜离只得收了这副表情，直起身子正色道。
“我觉得乔羽师妹赢得可能性比较大”
然而下一秒就又是一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是小师妹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
青禾自动忽略了后半段不正经的样子，微挑了挑眉，问道。
“所以你选乔羽师妹？”
“你赌谁会赢”
姜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抬眼望向青禾，将问题丢给了她。
“我选小师妹”
与姜离回答的暧昧不清不同，青禾毫不犹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目光转向擂台上握着长剑的女孩。
“哦？”
“师妹很相信我们这位小师妹啊，你认识她？”
姜离的语气有些奇怪，惹得青禾从擂台上转移目光看了他一眼。
见他神色无异，就又转了回去，神色淡淡。
“直觉罢了”
“我选她”
青禾语气斩钉截铁道，皓白的手指指向那道青竹般的身影。
姜离一愣，随即又笑开了来，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那就希望能如我们师妹的愿了”
青禾疑惑的别了他一眼，如我的愿？那你不就输了，这孩子，怎么想的。
场上的两人还在胶着着，来来往往几十个回合，并没有明显的胜负之分。
台下的天一宗弟子看的兴奋不已，比起初次见面的南曜，大家显然对朝夕相处的乔羽更加熟悉，因此台下几乎全是一边倒的喝彩声。
“乔羽师姐加油”
“乔羽师姐最棒”
“乔羽师姐快替我们夺回清真君，还有我的钱”
这一看就是那场赌注里输了的。
听着台下几乎一边倒的喝彩鼓舞声，南曜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冷静的闪身躲避着重剑的袭击，并寻找着对方招势的破绽。
倒是姜离和青禾听着下面的喝彩声皱了皱眉，这样看，实在是有些欺负人的意思，好歹对方是自己的小师妹，虽然第一次见面，也不能让人在这种地方上受委屈了去。
刚想要开口给自家小师妹鼓劲，下一秒便听到一道极其响亮的女声。
“南曜加油，南曜最棒”
其声音之大，穿透力之强，直接盖过了其他的喝彩声。
众人纷纷侧目，连着姜离和青禾一起，朝这位嗓门惊人的女修看去。
其貌不扬，丢人堆都找不到的那种。
这位女修丝毫没受众人目光的影响，还在持续输出着。
姜离和青禾也没再犹豫，直接就跟着开了口大声给自家小师妹加油。
被这么一带，倒是有不少人加入了进来，虽然不熟悉，但是奈何这人强啊。
从一开始的平局，到现在隐隐把乔羽师姐压着打的架势，不难看出这人实力之强。
人都有慕强心理，强者无论在哪里都会得到尊重。
到最后，乔羽和南曜双方的喝彩声几乎各占一半。
南曜一旦战斗就会进入忘我状态，这次也不例外，她也并不在乎什么喝彩加油声，之前也没有过，她习惯了。
直到那道陌生的却格外响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手中紧握的北冥剑跟着一声嗡鸣。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台下人头耸动，她却精准的锁定了那道声音的位置。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可身上传来的气息却熟悉的让人心惊。
南曜内心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下一刻却被她尽数压下，她没有忘记，她还有一场赌约要赢。
必须要赢！
她闪身避开又一击重剑，闪到乔羽身后刺出长剑，却被那人反身扭开。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她的长剑根本无法正面对上对方的重剑，一旦对上，必败无疑。
剑随人动，人跟剑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她该怎么做？
南曜迅速闪身避开新一波进攻，亢奋与冷静充斥着她的脑海，她猛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漆黑的瞳孔里掠过一丝幽光。
在乔羽再次逼身上前时，南曜并没有向之前那样闪身避开，而是直接迎了上去，甚至于连手中的灵剑也收了回去。
台下的人一片惊呼，皆是心下一紧，这要是没闪开，撞了上去，不死也得半残啊。
乔羽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看着那道朝自己重剑上撞上来的身影，心下一慌，死命咬了咬牙。
这个人真是，疯了么。
她控制着手腕，想要改变刀刃的方向，可重剑人随剑走，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
“你不要命了？”
“快闪开！！”
她朝那道身影吼道，那道身影仍旧没有改变方向，直到剑身几乎要划破她的肌肤的时候才以让人始料未及的速度躲开，消失不见。
看着重剑平安落地的乔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便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
她愕然低下头去，赫然发现自己脖颈处正架着一把冰刃，那人的气息也从身后传来。
“你输了”
声音中多了一丝喘息，却仍然四平八稳。
乔羽怔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低低的笑出来。
“你真是个疯子”
她轻抬起下巴，对手握长剑的少女说道，如刚开始时那样。
然而此刻却多了一份笑意和敬佩。
“不过我喜欢”
乔羽仰起脸，笑的灿烂，看向台下众人。
“我乔羽愿赌服输，在此承认，南曜有资格成为清真君的弟子。”
不顾台下的哗然，她转头看向对面仿佛在找着什么人的女孩。
“你在找谁”
她有些不爽的问道。
这人打赢了这么平静就算了，怎么自己履行赌约她也一副要做别的事情的样子。
“抱歉”
南曜收回视线颔首对乔羽致歉，视线终于落到了对面的女孩身上。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便匆匆跳下擂台，朝某个方向奔去，台下的弟子瞬间让出一道路来。
“多谢”
南曜轻声道谢，脚下的步履不停。
“喂，我还欠你一个承诺呢”
乔羽有些生气的朝南曜离开的背影喊道。
听到这话，南曜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扔下一句话来，用了真气，虽然隔了些距离，仍然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承认我是师尊的弟子，这便足够了”
“什么嘛”
还站在台上的乔羽愣了两秒，轻声嘟囔了一句。
看台上的姜离身子几乎整个歪到了青禾身侧，看的津津有味。
“小师妹这人还挺有意思”
他再次捅了捅身侧的青禾，没反应，转脸就看到自家小师妹光洁的手掌心。
“输了，灵石拿来”
姜离扁扁嘴，最终还是奉上了自己最后的全部家当。
青禾接过灵石，数了数塞进荷包里，嘴里念叨了几个数字，眼睛一亮，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姜.损失全部家当.无人问津.离，看着自家师妹小兔子一样欢快溜走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掸了掸衣袍上蹭到的灰尘。
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念叨着：就算是凑够了买话本子的钱，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话虽这么说，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毕竟，这钱一半可都是他贡献的呢。
另一边的南曜寻着那道熟悉的气息，一路向前，至一僻静无人处，才见到一个身影。
是刚才那个第一个为她喝彩的女修，还是那张貌不惊人的路人脸。
南曜却是一下子立在原地，仿佛脚掌生根般无法动弹，良久，才躬身拱手道。
“师尊…”
轻的不能再轻的两个字，此刻却无比的沉重，如同在舌尖处滚了千遍万遍才送出口一般。
在开的正盛的赤霄花树下，那道身影款款朝她走来，然而此刻却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琉璃眼，堆云鬓，白玉肌
师尊…
南曜恍惚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僵硬的喉舌止于一个温暖沁香的怀抱。
“我看到了”
那人轻抚着她的发，语气温柔又骄傲。
“我们阿曜赢了，真的很棒”
她松开这个怀抱，认认真真的看向南曜的眼睛，甚至能看清彼此眼中对方的倒影。
“我以你为傲”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