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是个屑。

  入学的第一天我隐约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入学一个月后实锤。

  因为五条悟,我和夏油杰也迅速熟络起来,日常是讲五条坏话以及讲五条坏话。

  一个月后,我们第一次出集体任务,站队十分明显,我们三个人一队,隔离五条悟,没把他委屈死,两只手交在一起搁在胸前在边上生闷气。夜蛾一放下帐,他一个人就离开了。

  我说真的,大概在一开始的大家都只是嫌麻烦,而五条悟是个相当麻烦的人。但是毕竟都还是年轻人,看见他就这么走开了,心里又有点愧疚。

  任务结束后我找到他,问他要不要去吃蛋糕。他正打算走人,突然被我叫住了,转身低头看我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生的不耐烦。

  换句话说,就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我每次看到这种人,就忍不住想把他逗暴躁或者逗哭,现在想起来,这种想法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

  五条悟眨眨眼问我:“什么?”

  我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要去吃蛋糕吗?杰和硝子要去买一些日用品,我想坐着。”

  他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但又有些小别扭,于是导致语气变得怪怪的:“我们两个?”

  我因为术式而对他人的情绪比较敏感。所以能够在这种听上去潜意思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和我一起」的话里听出他的真实含义「真的假的你是突然转了性吗为什么要陪我出去吃蛋糕之前不是还不理我吗」。

  我有点好笑,道:“要不我们陪了杰和硝子,然后四个人再来吃?”

  他果断地道:“先吃……”

  少年时候的五条悟是个很单纯的人。倒不是说他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相反的,因为六眼他什么都知道。

  人情冷暖,俗世是非,但知道并不代表做到。人际关系上他仍旧保留着你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的天真,也保留着我看你顺眼所以我们是朋友的任性。

  我凭一次甜品和五条悟交上了朋友,在两个星期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双人任务,打了一架回来以后也成了朋友。

  剩下的硝子本身就对所有人抱着简单对待的心态,所以很容易也熟络起来。

  所以神奇一届开学经过两个月,才终于磨合完毕,成了名副其实的捣蛋一届。

  我们习惯了白天热热闹闹,四个人挨在一起训练打游戏,偶尔吵起来气势可以山崩地裂。

  但和好也很快,一杯奶茶,一袋甜品,一本书,一包烟,没什么事情留着过夜。

  出任务的时候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然后剩余的时间在商业街里逛得地老天荒,女生们在试衣间里进进出出,男生们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所有的好体力在这个时候都没了用,还得对出来询问意见的漂亮姑娘们挂上一个虚伪的笑容,说都好看。

  当然这种作风一般都是夏油杰。五条悟只会靠在沙发上双眼放空,问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我说还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经过一家甜品店,在甜品店里补足了今天消耗的卡路里,吵吵闹闹、嘻嘻哈哈。

  不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在体术课上训练互殴,我因为年少的瓷娃娃经历导致体术糟糕。

  但比硝子好一些,而硝子毕竟是奶妈,不怎么出任务,出任务也属于后方人员,体术根本不需要。

  所以经常是我被摁在地上摩擦。

  然后被五条悟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五月,你竟然能弱到这种地步,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打趴诶。”

  夏油杰在边上说:“别这么说,悟,五月只是体术很弱而已。”

  我说:“我谢谢你了夏油杰,不用重复这个事实。”

  托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福,那几个月我体术进步得飞快,从在五条悟手下撑过十秒变成撑过一分钟,五条悟甚至因此给我办了一个party,名字就叫做「五月的一分钟」。

  当天晚上我就让他尝试了什么叫做只能活一分钟,然后成功地给隔壁后山削平了脑袋。

  后果自然就是两个人在夜蛾办公室里跪了两个小时,还被揍了一顿。

  杰和硝子趴在窗边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学校的群里,被夜蛾抓了个正着,一起跪在了我俩身后。

  七月底的时候学校开始放假,说是放假,其实一旦下发任务还是得出任务。

  有人性一点的话,任务就是学生所在当地的,没人性一点就是全日本到处跑,压榨时间。所以经常大部分人选择留校,日常作息也按一般来。

  硝子和五条都打算留校,我和杰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得回去一趟。杰是真的回家见父母,我是回家了解一下情况。

  禅院家还是那一群人,禅院直哉进入了京都校,见到我就跟我说下个月的交流战要让我认识一下他的威力,我受教了,反手把他打成猪头,然后神清气爽地去看了真希和真依。

  禅院扇照旧看不惯我,因为收下了真希和真依。我始终没法搞懂他这种想法,也懒得搞懂。

  他总说自己有着上一任家主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真希到现在都没有显出术式、真依的术式能力弱得要死,他肯定是家主而不是禅院直毘人。

  我对他这番没有自知之明的话可谓是嫌弃得要死。禅院家抛开性别歧视之外,其实还是崇尚实力者优先的。人禅院直毘人的术式就是比你禅院扇厉害,你瞎比比个毛线。

  自己没实力就怪女儿,难怪后来被真希一刀秒杀。

  双胞胎之间的术式秘密我还没打算告诉真依和真希。但真希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拥有术式的事实。但是她也没气恼,也许失望是有的。

  毕竟她那个屑爹天天在她们耳边说着「如果你们的术式强大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当上家主了」这种话,给这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我出现院子里的时候,真希和真希正在檐廊上读书,真希要聪明努力一点,学起来比真依快,动不动就喜欢说「笨蛋,之前就有这个词啊」,打击得真依两手一张,躺在地上不说话。

  双子的母亲就坐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们,见我进来,站起身微微鞠躬道:“五月小姐。”

  我道:“下午好,绫香阿姨。”

  绫香从檐廊上走下来,走到我面前。真希和真依在她身后抬起头来看我,她们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只知道我这个奇怪的人时不时就会来这里一趟,和她们的父亲针锋相对。

  我对绫香还算是礼貌的,她毕竟是真希和真依的母亲。哪怕对丈夫唯命是从,那也都是这个腐朽的大家族的错。

  绫香小声地对我道:“真希的术式还并没有显现……但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显现的,您不必着急。”

  “我没有着急。”我对她说,“我只是来看看她们好不好。”

  绫香弯了弯眼睛,道:“挺好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道,“都挺好的。”

  我点点头,掠过她走到檐廊边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小袋子。这两个是糖袋子,外出任务的时候买的,里面装得大多是奶糖和水果糖,我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都挺喜欢吃这个。

  我把两个袋子递给她俩,解释了一下:“里面装的是糖,就是我之前给你们吃的。一人一袋。”

  真希接走我手上的两个袋子,将其中一个递给真依,两个人一起对我说:“谢谢……”

  声音又脆又乖,我忍不住笑起来,呼噜了两把小孩的脑袋,问:“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真希点点头,真依也点点头,看着有点心虚。

  我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轻轻敲了她一下,道:“还是要努力训练啊真依,小心被别人落下哦。”

  在禅院家,性别就是罪过。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就会被别人按在地上打。

  所幸我从一开始就无比强大,现在也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但是我也想过万一哪一天我失去了力量,那么被我庇护的这些人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很糟糕。

  我推算出来是这样的。

  所以啊,自己一定要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难以企及。

  我后来离开禅院家,又去找了惠,惠在这段时间是真的叫做伏黑惠了,甚尔入了赘,将孩子放在了夫人手下养着。那夫人是个富婆,还有个女儿,就叫做伏黑津美纪。

  我去看惠的时候,甚尔也在,人高马大的他打开门见到是我,立即露出了一个「钱送上门了」的表情。

  在这里简单讲一下,在我偷偷摸摸看惠的第十二次,我被突然回家的禅院甚尔抓到了。

  然后被他按在地上爆揍了一顿。直到我急中生智出钱买下了他的十分钟,然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这才将将活了下来。

  只是从此以后我再要看惠,他就要我交钱,按分钟收费,气得我恨不得立刻化身升级了的五条悟揍他一顿。

  他让我进来,我就先和伏黑家人打了招呼,表明了自己与伏黑甚尔的关系,伏黑妈妈表现得有些惊讶。

  但还是向我表达了友好,随后我表示想见惠,她就让甚尔带我上楼。

  打开房门后,甚尔朝我张开手,我自觉地交了一个小时的钱,他随后自觉离开,留我和房间里的小惠面面相觑。

  四岁的小惠相当早熟,用不符合年龄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怎么又来了。

  我说我来给你送糖,顺便看看你的便宜老爹又把你送到了哪里。

  我从口袋里拿出糖袋子放在他手上,又问:“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他淡淡地说:“比之前好。”

  我想了想也是,毕竟甚尔之前都是带着惠辗转在各种女人家中,害得我每一次找人都得费大力气。现在稳定下来了,对他肯定只有好没有坏的。

  我接着检查了惠的学习成果,出于对甚尔教学质量的不信任,惠在三岁之后的启蒙教学都是我自己来的,体验了无痛当妈的感觉,并且深深地意识到养一个小孩有多麻烦。

  惠向来很自觉,检查完了之后我教他新的内容。在最后五分钟时,他告诉我津美纪的母亲打算送他去上学,所以我不用再来教他了。

  我说这样很好。你以后也可以自己看书,自己教自己。

  之后甚尔敲门进来提醒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要再说话就多收钱。我气得骂他掉钱眼里了,他奇奇怪怪地看着我说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吗?

  我走出去,关上房门,琢磨了一下,问:“最近有空吗?”

  他看了我一眼:“给钱吗?”

  我说给。他说那就有空。

  我抹了一把脸,问:“如果我来找你教我体术,可以吗?”

  他又看了我一眼:“反正你给钱。”

  我跳起脚来说你不是现在有钱了吗?怎么还那么缺钱?

  他说:“钱总有一天会用完的。”

  我无力地捏紧了我的钱包。觉得我也真他喵的缺钱。

  我给自己找了世界上最好的体术老师,上课时间不定,全看我哪一天有时间,我给的钱有多少。

  这体术老师哪里都好,就是太费钱了。

  这么一想,我后来想当禅院家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