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之后,李仕书惊魂未定。
他叫司机师傅赶紧往前开,可是目的地是哪里,他不知道。
他只叫往前开,其他什么都不说。
一切都乱了。
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从来都不是。
拼命隐藏的事情,突然曝光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火锅店里。
这让他怎么装作无事发生?
那样的照片,傅燃还有多少?
他拍那些照片,到底是想做什么?
李仕书不明白,也想不通。
路青禾给他看照片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想跟他对质吗?
可是他的做法,未免太偏激了吧?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不会考虑别人感受 的人了?
出租车已经笔直地开过三个十字路口,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问他在哪儿下车。
逐渐平静下来的李仕书抬头看向车窗外,江面波涛汹涌,他打算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下车之后,李仕书站在斑马线前,等到绿灯亮起,他随着人潮走上马路。
正午的阳光依旧刺眼,他却不觉得燥热难受。因为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在想之后该怎么面对路青禾?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认真想想,这样倒是也挺好,省得到时候尴尬到无地自容。
这件事,李仕书并不怪路青禾。
他想知道真相,所以来问。而他不想让他知道,所以隐瞒。
只不过,他没想到路青禾会做到这么极端的份上。
他坐在树荫下,看着江边钓鱼的人一次又一次甩下鱼钩,一次又一次获得喜悦。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对路青禾的态度太差了?
他掏出手机,却发现路青禾根本没有联系他。
是他想太多了吗?
还是说,这一切,真的只有他自己想这么多?
他在江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两个钓鱼佬已经钓了满满一桶。他们起身收拾好东西之后,又把桶里的鱼倒回江里。
他们提着空桶从李仕书身边经过时,他目送他们远去。
江面吹来的风里带着丝丝凉爽,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起身准备离开。
往地铁站方向走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韩逸。
今天要去赴约吗?
傅燃能把那种照片给路青禾看,说不定某一天,韩逸也会看到。
可是保持距离是明智的选择吗?
傅燃是个疯子,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李仕书已经见识过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韩逸。”李仕书接了电话,“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去赴约了。”
电话那头的韩逸微愣片刻,本来想去接他 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他却没有多问,只答道,“好 。”
李仕书走进地铁站,冷气扑面而来,让他浑身抖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挂电话,也没有说话。
他想听听韩逸会说什么,却迟迟没等来他再开口。
这是怎么了呢?
难道韩逸也看过照片了?
不可能啊,傅燃还没有回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仕书追问。
“没有。”韩逸的语气平静,“你是不是状态不好?听你的声音,好像状态不好。”
“没有。”李仕书的眼眶有些发酸,“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不等韩逸再开口,李仕书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他和韩逸之间,什么关系都不是,还是不要奢求更多比较好。
是昨天晚上的自己太贪心了,以为能跟他保持一段微妙的关系。
没想到,理想终究是理想,现实总是残酷的。
——
回到别墅之后,李仕书发现傅燃回来了。
他坐在书桌边抽烟,烟味浓到呛人。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上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要不是李仕书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他冰冷骇人的气息,差点还以为房间里遭贼了。
不过他回来得正好,李仕书想问问他关于照片的事情。现在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他直接开口问,“你为什么给路青禾看那样的照片?”
“你跟韩逸上床了?”
“我在问你照片的事情。”
“上床了吗?”
“没有。”李仕书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你回答我的问题。”
傅燃吸了一口香烟,将烟雾从口中徐徐吐出,抬眸冷冰冰地盯着他,“把衣服脱了。”
李仕书不明所以,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有一股十分骇人的气息逐渐将他包围。
他攥紧拳头,继续问,“你为什么把照片给路青禾看?为什么拍照片?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到时候拿照片威胁我?”李仕书不自觉后退两步,退到了房间门口,“傅燃,你太卑鄙无耻了。”
傅燃沉默一会儿,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威胁还是有用的不是吗?他不知天高地厚,我就让他知道,你李仕书,不是谁都能觊觎的。我适当提醒提醒,就帮你赶走一个骚扰你的人,你不感谢我,还转头来骂我卑鄙无耻?”
李仕书咬了咬牙,“你疯了,他只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傅燃起身,迈着长腿往他这边走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不谈那个毛头小子了。那我们来说说,你跟韩逸之间的事情。”
李仕书的心脏狂跳,攥紧的拳头在隐隐发抖,“我跟他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事情都没有?”傅燃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努力隐藏的心事看穿,“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吗?你是想自己说,还是我派人去查?”
李仕书厌恶他的压迫气息,愤怒地别开脸去,“不关你的事,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他心里的怒火,他的瞳孔骤缩,一把钳住李仕书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想让他上你?”
他身上的烟味太重,李仕书挣扎了一下,却无济于事,紧锁的眉头皱地更深,“你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