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陆之尧。”
碎发遮住他的眼角，谢漓脸颊发红，衬衫袖子湿了半截，整个人像只没人要的小猫，孤零零的蹲在路边。
一向张扬肆意的人，此刻失落万分，连带着将空气都渲染的苦涩几分。
谢漓心情不好，陆之尧想。
陆之尧蹲下身，一身华贵的西装被撑住褶皱，他抚摸对方的背，罕见没毒舌。
“想吃什么？”
谢漓睁大眼睛，拉下口罩，猝不及防笑了，“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先上车吧。”
两人回到车上，谢漓恢复好情绪，嗡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不会给我装定位了吧？”
“做好事没好报，不过很感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陆之尧把车里暖气打高，方才牵他手时，他察觉对方手很凉：
“你呢？萧璟说你有事先回去了。”
谢漓打开手机，看到对方十几分钟前发来的询问消息。
【陆之尧：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谢漓啊了一声，摸摸脑袋，一脸不好意思，“封灵说有个ip最近开机，有个小角色想找我去演。我打算去公司来着，但是这医院有点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他摸摸鼻子，声音越说越小。
陆之尧挑眉，“那衣服呢？你这一天天出门水逆是吗，就逮着我那一衣柜新衣服薅。”
说完，陆之尧肉眼可见谢漓情绪又落下去了，对方随口又胡诌两句。
“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
陆之尧没再追究，回望医院，心中似有所想。
司机很快回来，将体检报告拿给陆之尧，不动声色瞥了眼后座多出来的人，而后自觉开车。
体检项目很多，报告单连带好几页，陆之尧一项项仔细看过来，除了有慢性胃炎、身体素质差外，没有大的问题。
他想起对方先前的褪黑素瓶子，体检单上没有任何精神问题，那他的失眠是从何而起呢？
“没什么问题，就是胃不太好，要注意饮食和锻炼。”陆之尧将报告装起来，递给谢漓。
许是车内暖气太足，谢漓接过体检报告，迷糊之间竟然昏睡过去，脑袋蓦地靠在身旁人的肩头。
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他目光幽暗，柔柔的盯着少年不大安稳的睡颜。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分明都是正常的温度，可自己为什么心跳忽然加速了呢？
*
谢漓掉进了光怪陆离的梦乡，他站在陈旧楼顶，穿裙子的少女正弹着钢琴，然后朝他笑。
他呆呆走上前，用力想抓住她，她光着脚站上栏杆，一个旋转跃身而下。
画面一转，少女倒在血泊中，无人在意。
只有那首demo响彻梦境，他被一句句“都怪你”堵在楼顶，却无法纵身一跃结束这场荒唐的戏。
他用力伸手，一掌只勾到一副温热的身体，谢漓猛地睁眼，熟悉的俊眼放大在眼前。
他咽口水，上看下看，才发觉，自己梦里一把勾住的是陆之尧的脖子。
陆之尧笑盈盈：“你再抱下去，这就算婚内x骚扰了。”
刚睡醒的小猫惊恐不定，迷蒙的双眼还有些发呆，但一清醒，便立刻不承认睡梦里的主动行为。
谢漓松手，双臂按着对方肩膀，软绵绵把他推开。
大别墅的灯光很亮，他看见餐厅上方已经有做好的餐食，正热腾腾冒着气。
自己则穿着早上的衣服，盖着小毛毯，坐在沙发上。
看来是他睡着后，陆之尧把他抱回来了。
“谢谢你上午来接我。”谢漓真诚道。
陆之尧双手抱在胸前，点点头，示意他换身衣服吃饭。
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人一同吃饭，谢漓一上午没吃话少，他头一次尝对方手艺，竟然不错，很有家常菜的感觉。
他喝完碗底的粥，本想收拾，没想陆之尧倒是先自觉进屋洗碗去了。
谢漓乐得清闲，干脆翻起封灵早上传来的文件。
是一个校园题材的电视剧，名叫《遥遥不落》，他的角色是个英年早逝的帅气学霸，为救女二被混混打死，一举成为对方眼中的白月光。戏份不多，但原著热度很高。
【封灵：是导演直接来，点名想让你演。】
只是外界都传他是高中学历，这种风评下让他去演学霸人设，全然是躺平任嘲的份。
但手一滑，看到主演里的冯书亭的名字，他又毫不意外了。
谢漓嘁了一声，又连着翻了翻剧本，除了几场校园戏，这个角色的大头都集中在最后被混混打死那段，篇幅异常的长。
“啧，高冷学霸，本色出演啊。”陆之尧洗完，路过沙发，调笑两声：
“你想演戏的话，我这边有些导演可以介绍给你，应该比你这个要好。”
谢漓翻翻剧本，咬唇望他，“我就想演这个。”
“为什么？”陆之尧不解，“方一舟看过了，你这个角色一般，作为新人出道作品，不算好。”
况且被断了资源的冯书亭也在，保不齐对方会耍什么花招欺负人。
“但这是第一个主动找我的导演，我想主动做选择。”谢漓轻声说，低着头无声的拧着衣角。
两人在无声中对视，陆之尧先败下阵来。
陆之尧见不得他这副神态，总让他想起早晨那双眼，他大手一挥，手放到对方头顶，狠狠揉了两下。
“演，没说不让你演。”陆之尧扶额。
谢漓心底一喜，谁说装可怜没用，陆之尧分明就吃这招。
*
节目是一周一期，他在大别墅休整四天，陆之尧得空也会抽查他的台词，偶尔帮他陪练。
先前的小别墅离得远，陆之尧不知为何抽风，带着谢漓又成功二次搬家。
搬到了豪华级的大别墅，顺带还请了个做饭阿姨，美名其曰：“你胃不好都是吃外卖吃的。”
顺带禁止他点外卖吃。
谢漓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新别墅房间的确更大，而且不论昼夜，拉上窗帘，窗外依旧会有莹莹灯光。
他一度想关掉那盏灯，但陆之尧不让。
陆之尧陪练严格，他又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两人一来二回，谢漓台词记牢了，高冷人设也立住了。
正午，他看着时间，上次联系完萧文缘后，对方给了他柳越的联系方式，他打过电话，对方约了他两点见面。
换衣服时，他余光瞥见柜上的礼物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对情侣袖扣。
银质的蝴蝶兰，十分精巧，花蕊点缀了蓝宝石。
只留下一张手写纸条，【To谢漓，希望你天天开心。】
他拍了张照片，给叶桉发过去，表示感谢并要了店铺地址。
谢漓顺势套了件白衬衫，袖扣这样的物件，一个人难以扣上，送它则代表对方知晓，他身边一定有个肯为他耐心系上的人。
好在是新婚礼物，换在平时，谢漓都不会收。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内搭棕色马甲，袖子长度适中，正好露出衬衫袖口。
学院风的穿搭不太适配袖扣，但谢漓喜欢这个礼物，干脆敲了隔壁房间的门。
“陆之尧，帮个忙。”
谢漓伸出手掌中心的袖扣，眉眼弯弯，“帮我别一下吧。”
眼前人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蝴蝶兰袖口，眼神霎时变冷，他想起那天打开盒子后掉落的纸条，上面清秀镌刻的字体。
“你很喜欢它吗？”陆之尧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