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佞臣在上>第209章 我怎么可能会想他!

  赵缚眉心一跳,他果然是背着他去敌营了。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叶抒昨夜的行踪了,但他还是想要听他亲口承认,他昨夜都做了些什么。

  竟然还想着,让陈则和白苍来拖住他。

  换做平时,他都会来催他早些歇息,可昨夜却一反常态,根本就见不着他人就罢了,竟然还派一个连话都藏不住的白苍,来跟他撒谎。

  “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去了一趟……敌营,有五个营帐外的守卫数量要比其他的都多,我没看到明月的身影,然后……我就……”叶抒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向赵缚,发现他脸色瞧着像是生气了,他的语调也越来越弱。

  “就什么?”赵缚问。

  “就想着,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走一趟,就把他们的粮草给烧了……”

  “啊?”赵缚闻言,愣了许久,才逐渐回过神来,“你刚说,你把他们粮草烧了?”

  叶抒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赵缚:“全烧没了?”

  叶抒想了想,“只烧了两个粮仓,他们灭火的速度有点慢,剩下的还在着。”

  赵缚有些激动,双手紧紧扣着叶抒的肩膀,“阿抒,你帮大忙了!”

  两个粮仓都被毁了,哪怕他们还有很强劲的后援,短时间内也绝不能再筹措几十万人的口粮。

  而宁军之所以敢如此拖延时间,为的便是消耗镇北军的粮草。

  大雍皇帝疑心病重,对肱骨老臣下起手来,也是丝毫不顾情面,若是镇北军此战久久不能结束,那么大雍的皇帝,必然不会再愿意给足粮草。

  况且,他们这一路南下,已经拿下了大雍数座城池,更是粮草充足,可大雍的皇帝,怎么会允许林鸿朗这样一次接一次的失败。若是战局再拖下去,大雍必输。

  而如今叶抒防火烧了宁军的粮草,他们便有了底气。

  赵缚高兴得昏了头脑,他急急忙忙地就往营帐外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去告知林鸿朗和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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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玄的再三恳求下,最终赵旭还是忍痛准了他南下的请求。

  至此他的几个儿子们,北上的北上,南下的南下,流放的流放……

  赵旭坐在龙椅上,手中紧紧攥着从南疆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奏折。

  看到奏折上赫然写着南疆瘟疫越发严重,颇有抑制不住的架势,并且赵玄也在此次瘟疫中,开始咳嗽发热,赵旭心头瞬间压下了一块巨石。

  他整个人都如同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赵玄也被感染了?

  他明明已经派了那么多的太医紧跟着他,让他们务必要确保赵玄安全,为何……为何他的孩子还是会感染?

  赵旭不相信这折子上的内容,他愤怒地将奏折狠狠扔到大殿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仿佛只要他将这折子扔远了些,他的赵玄便还是健康的。

  “陛下,您自个要保重龙体啊!”王忠全见赵旭如此背痛,他也不由得小心劝道。

  “现在立即派一支暗卫前往南疆,以最快的速度,去将玉儿给朕带回来。”赵旭闭上双眼,坐在龙椅上思考了几秒后,便迅速地向王忠全传达旨意。

  王忠全闻言,先是怔了几秒,随后才俯身回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可他转身走出大殿后,心中却不断地鄙夷着赵旭,他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三皇子如今都已经感染瘟疫了,还要将他接回上京,接回皇宫?难道宫里这么多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难道整个上京的安危也不顾了?

  只可惜他是个听命令办事的奴才。

  这皇宫之中,奴才太多太多了,多到有的人穷极一生,也没几个人能记得住姓名。

  他们这样的奴才,在这权力的漩涡之中,便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他们的命,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上位者在乎的,永远都只有他们自己。

  ……

  赵玄感染疫症一事,虽然在赵旭的安排下已经被封锁了消息,可南疆的瘟疫逐渐严重起来,却是瞒不住的。

  越来越多的南疆人,开始往北边流窜,引得四处人心惶惶。

  因着这事,药铺药堂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但凡是能有点预防效果的草药,百姓们全都排着队抢着买,甚至天还未亮,药铺门前就已经排满了人。

  哪怕身处上京,可百姓们也都慌得不行,因为这场瘟疫,原本繁华的上京,如今也都多了几分清冷,家家闭门锁户,人人自危,都是生怕这疫病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

  岑溪坐在药堂里,踩着脚碾,研磨着草药,但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了。

  “师父,您再碾,这药就要成齑粉了!”一个头顶扎着个哪吒头的小孩,走了过来,蹲在岑溪面前,“师父,您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这个小孩,是他先前救助的那个,轻微中毒的小乞丐。

  岑溪见他倒是还算聪明,悟性也高,便将他留了下来,在药堂里当学徒,岑溪想着这样一来,他也能有个稳定的容身之所,学门手艺,以后也不用再上街行乞了。

  在得知他没有名字,一直以来都被同伴们喊小乞丐后,岑溪果断地为他取名“天冬”。

  天冬是一种百合科植物,有清肺生津之功效,和他坚强不息,生命顽强的性格很相符。

  岑溪觉得,天冬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天冬见他不理会自己,又凑近了些喊道:“师父!”

  岑溪飘远的思绪被他稚气未脱的童声拉了回来,他眨了眨眼睛,还明显处于状况之外。

  他问:“你刚说什么?”

  天冬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师父,你是不是在想之前来药堂的那位公子啊?”

  闻言,岑溪立即跳脚,着急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想他!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你师父我,分明就是在担心瘟疫好不好!”

  但他这番话,很明显只能够骗骗他自己的心,根本就骗不到旁人。

  天冬很明显就不相信,但他还是顺着岑溪的话说道:“既然如此,师父,不如我们去南疆吧!这样一来,既能帮忙治理瘟疫,又能见到那位公子……”

  “天冬!”岑溪听他再次提起赵玄,双眼一闭,深吸一口气,作势便要起身狠狠揍他一顿。

  “你还敢打趣师父,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都说了,我是担心南疆的瘟疫,我怎么可能会担心赵玄!”

  赵玄他身为皇子,哪怕是去南疆了,身边也必然是安排了许多太医跟随。

  哪里还能用得上他?

  他还是自己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更何况,他当初都已经很明确地跟赵玄说过了,他是不会去南疆的。

  现在突然又反悔了,算几个意思?

  要是赵玄知道了,那还不得以为他是怕了他?

  “师父,我们做大夫,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兼济天下吗?”天冬躲闪到一边,又拿了几味草药在鼻尖闻了闻,确认无误后,便加入了药碾之中,开始捣了起来。

  岑溪怔忪了几秒。

  他没想到,天冬才跟着他没多久,便能有这么高的悟性。

  但他心中,也有他不能说的难处。

  他的身子,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一路奔波,若是去了南疆后,他也染上了疫病,那他很有可能,此生便真的留在南疆了。

  他的寿命,如今也只是在靠着这些昂贵的草药吊着命。

  他哪里舍得就这么断送了自己这一生。

  至于赵玄和南疆的百姓们……

  岑溪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战胜瘟疫的。

  “你这个小鬼,又是从哪里看来的?”岑溪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跳转了话题。

  “我从医书上看到的。”天冬如实回答道。

  岑溪掀了掀眼皮,看向天冬,但又很快将视线落回了自己脚下的药碾里。

  看着研磨好的药材,他从一旁拿过包装,贴心地将里面的药材拿了出来,包好并放到一旁。

  良久后,他才缓缓说道:“可我们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我们要做的便是穷则独善其身,不给大雍添麻烦,若是我们去了南疆,也没能治好别人,反而还让自己也染病了,我们是不是就是在为大雍添麻烦?”

  天冬突然觉得岑溪说得也很有道理。

  他朝着岑溪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师父你说得对!”

  岑溪笑了笑,心中暗笑,他真是个可爱的小鬼。

  可他的确……有些担心,赵玄这般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真的能处理好吗?又能保护好自己吗?

  这次的瘟疫,他也大概地从百姓们口中,理清了些思路,他好像……从前在苗疆的时候,见过这种病例……可为什么苗疆的巫医们却治不好?

  但他没有见过感染的患者,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只是如今去往南疆的大夫们,几乎全军覆没。

  岑溪想,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他是真的,不愿以身犯险,此生也不愿再踏入南疆。

  他这条命,是师父师娘捡回来的,若不是他们,他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师父师娘也不在了……他还答应了要为师妹活着,只要他和师兄还记得,师妹便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

  当天夜里,岑溪便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去了南疆,梦到赵玄也感染了这种瘟疫,浑身溃烂,高热不断。

  他躺在床榻之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

  见到他走了进来,赵玄费力地侧过头看着他,他说:“岑溪,你怎么来了?”

  岑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可是很快,赵玄原本还躺在床上好好的,等他走近的时候,他便突然开始吐血。

  温热的鲜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

  ……

  岑溪很快便被吓醒了。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他抬手,擦去脸上被吓出来的冷汗,这种黏腻的感觉,就好像他真的被赵玄吐了一身的血。

  这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甚至都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勇气。

  他缓了许久才总算缓过劲来。岑溪双腿蜷缩着,脑袋枕在落在膝盖上的双臂,偏过头看向窗外浑圆的月亮。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赵玄去南疆也有些时日了,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