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子话语平平，听不出喜怒。
夏渝绷着，没说话。
裴瑀没了玩笑的劲儿，说，“爷爷，我和阿渝的事儿，六年前我就和您说的很明白了，而且这也是我之前答应回来的条件之一，不是吗？”
裴老爷子一改脸色，厉声道：“你们还想结婚不成？”
夏渝愣了下，其实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想过，也没有列入未来的考虑范围。
对他而言，结婚登记不过是名义上的证明，也算是一种有形的束缚。
反倒是裴瑀，好像早早就把这件事列入了未来的考虑范围之内，说，“嗯，我们会去国外登记的。”
裴父一怒， “裴瑀！你成何体统？你倒是把这件事说的轻松了。两个男人结婚如果传出去不光是裴家掉脸子，夏家也掉脸子！”
“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嘛，语气好点儿。”裴母秀眉一皱，拉着裴父的胳膊，看向夏渝，温声问道：“小渝啊，你爷爷知道这件事了吗？”
夏渝摇头。和夏家已经断绝关系的事儿，他不打算跟裴家人坦白，因为那样的话，只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乱。
裴老爷子威色，说，“小渝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裴瑀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能不懂事呢？”
夏渝敛眸，默了片刻，直言不讳，“裴爷爷，你打算怎么拆散我和裴瑀呢？”
夏渝的话让裴老爷子怔了一下，就连裴母也有点意外。
裴母说，“裴家打算和商家联姻，也就是阿瑀和商家的大小姐商洛结婚。”
夏渝不意外。来之前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政治联姻，商业联姻是常有的。要是他还在夏家的话，估计也避免不了。
裴瑀面色一紧，眼底露出忧色，看到夏渝平静的神情时，心头一涩。
“哦，商家的大小姐，确实是裴瑀未婚妻的好人选。”夏渝面不改色，说，“那裴爷爷，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补偿什么的？”
夏渝的性子，裴家人是知道的，也顽劣的很。
裴老爷子很喜欢夏渝，也把夏渝当自己的亲孙子对待。
但如果自家的孙子和别家的孙子搞在了一起，那性质就变了。
裴老爷子，“你想要什么？”
夏渝沉思。
一旁的裴瑀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夏渝说，“裴爷爷，我最近在创业，这资金嘛有点儿紧凑....我爷爷他就不支持我干这些，所以说你能不能援助一点？”
裴老爷子愣了，裴父也没反应过来。
裴母瞥了眼一旁裴瑀，似是猜到了什么，笑而不语。
夏渝这举动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裴爷爷，我和裴璃其实也没有太多真情实感...但你放心哦，我们绝对不是骗您！我不会打扰裴瑀的婚姻，也不会去找那个商家大小姐的麻烦。”
夏渝莞尔，“我都明白这种联姻对家族的重要性。我呢，也只是想从中获一点利。”
裴老爷子舒了一口气，语气都和蔼了不少，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问，“你想要多少呀？”
“五十亿。
裴父脸色古怪，“就这些？”
夏渝眨眼，看向裴父，“裴叔叔，你也是看待我长大的，我性子有那么的皮嘛。”
裴父，“……”
裴老爷子咳了一声，“行。”
显然，裴家人是没想到夏渝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他们本来还担心夏渝会因此闹一场。
裴家虽说在极力阻止这段关系，但也不会真不会撕破脸皮。
夏渝是夏家人，裴老爷子也是知道夏渝是夏家那老头子的心头宝，最疼爱的孙子了。
要是真因为这件事就撕破了脸，那可是万不值得的。
“那就谢谢裴爷爷对我的资助了。”夏渝说着就站起了身，“您放心，我和裴瑀止于朋友关系。”
裴璃嘴角一抽。
裴老爷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就留在这儿住吧，吃个晚饭。”
夏渝也不拒绝，含笑答应。
刚出书房，夏渝就被裴母留住了。
裴母对裴瑀，说，“我有些话要和小渝说，你先下去吧。”
“妈…”裴瑀说话停顿了一下，看向夏渝。
夏渝说，“正好我也好久没见阿姨了，很想念呢。”
裴瑀见此也只好转身下了楼。
夏渝跟着裴母进了一间空着的杂物间，那里满是裴瑀小时候的照片，还有裴瑀玩儿过的东西。
裴母示意让夏渝先找个空地儿坐下，自己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册。
夏渝不明所以，裴母一向温柔，善解人意，他和裴瑀的事儿，裴母好似没有多大的反应。
“你们两个的事啊，其实我个人是不反对的。”裴母坐了过来，把相册放到了夏渝的手上，说，“我嫁来裴家也有二十多年了，裴家人的思想啊，都封建的很。我呢，和他们不一样，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阿瑀啊，是互补的。”
夏渝睫毛颤了颤，将话语含在了嘴里，没有出声。他印象里的裴母一向如此，温婉大方，温柔刻进了骨子里，裴瑀身上的那股子温柔，也是随了裴母。
他记得，裴母是那年代当红的歌星，出身普通，但凭着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
裴母明亮的眸里流转着种种情绪，“我和你裴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也受了不少阻拦。”
她轻笑，“但你裴叔叔是一根筋，非我不可，你裴爷爷又是最疼他的，所以呢，也就随你裴叔叔的意了。”
夏渝掀了掀眼皮。没想到裴叔叔那个老顽固也有用情至深的时候。
嗯…
这么说来，裴瑀是把父母的基因全全继承了啊。
裴母视线落在相册上，说，“这里面其实很多都是你和阿瑀的合照。”
夏渝讶然，“我和他…？”记忆里他也没拍过什么合照啊。
他翻开相册，一页页的都是他和裴瑀。
“……”
说是合照，也不算是。
只不过恰好两个人都入镜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是裴瑀偷拍的。
照片从初中到高中，学习，玩闹，嬉戏，各种场景的照片算是应有尽有。
“你对阿瑀来说很重要。”裴母说，“这六年阿瑀经历了不少，也算是真正的成长为一个大人。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你呀。”
夏渝不解，“我？”他是知道裴家的自相残杀有多么的严重，裴家的水比夏家还要深。
裴瑀能有今天，和他没关系，他没出过力。
“嗯，精神支撑对裴家人来说是很重要的。支撑阿瑀走下去的人是你。”
夏渝心想担不起，抿唇不言。
裴母眉间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忧色，“我想你是理解。联姻这件事，无法避免。”
夏渝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裴母自知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有些自私，顿了片刻后，她还是说了。
“阿瑀要是……还想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哪怕他结婚了。”
夏渝合了相册，“裴阿姨，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啊。”
这种知三当三的事，说实话蛮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