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泽飞鸟拿着手中薄薄的画纸, 决定将七海建人的这张大作好好地保存起来。

  不论七海前辈是因为她害怕,故意将咒灵画成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七海前辈居然不擅长绘画, 能够将他口中恐怖骇人的咒灵画成这个模样……

  都是和他表现出来冷漠古板的形象不相符合, 感觉出乎意料的,有些可爱啊。

  “有这么好笑吗?”

  一直沉默的注视着猫泽飞鸟的七海建人微微的沉下脸,猫泽飞鸟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降低的气压, 笑的眉眼弯弯,“是啊,确实很好笑, 让我觉得咒灵什么的,好像也不是很可怕了。”

  看着这幅画,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不擅长画画的七海前辈沉默的对着画布发愁的画面了。

  在不明所以的人面前,大概就像是他正在一脸严肃的研究该怎么落笔, 光看七海建人画画时候的架势, 还真容易将他误会成什么厉害的绘画高手呢。

  猫泽飞鸟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前辈, 这个送给我吧,我会好好珍藏的。”

  要一张废纸有什么用?只不是过用最普通的白纸和铅笔花上十分钟的随意涂鸦, 除了让她了解咒灵长什么样子, 就没有别的意义了。

  现在她已经看过这张纸,知道咒灵是什么样子, 这张纸的附加意义就没有了, 他的画本身有没有价值,就等同于一张废纸。

  七海建人沉默的注视着猫泽飞鸟叠画纸。

  将画纸叠成豆腐大的一小块之后,猫泽飞鸟麻利的爬起身,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她将画纸放进挂在一边的架子上的外套口袋中, 又一溜烟的钻回了床上。

  七海建人刚刚皱起眉头,准备叫她不要光着脚乱跑,猫泽飞鸟已经迅猛的跳回床上。

  他只动了动嘴唇,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猫泽飞鸟就已经像是灵活的小松鼠一样一下子爬上了床。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

  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教育时间,他张开了嘴又说不出来,只好在心中感叹,猫泽飞鸟现在把握他的心思简直是炉火纯青,刚想教育她,她却早就已经藏起来了。

  “这样似乎就差不多了。”

  猫泽飞鸟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七海建人刚刚的反应一张,趴在床上,望着放在地板上的一大摞资料,将床上零散的几张也整理好,重新归为一摞。她垂下眼,视线轻轻地落在面前的打印纸上。

  盯得久了,文件上工整的黑色打印字体就变成了一团模糊。

  “前辈,我对你的工作,似乎了解的差不多了。”猫泽飞鸟坐在床沿上,摇动双脚,突然笑了起来。

  七海建人注视着猫泽飞鸟上扬的嘴角,眯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问,“为什么笑?”

  “不,没什么,只是因为,七海前辈能够选择告诉我,我很高兴,”猫泽飞鸟转过头,满怀笑意的视线撞进七海建人的眼中,“能够知道前辈的事情,我很高兴。”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会,说,“我之前隐瞒了你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太宰治的推进,他可能现在还是没有勇气向猫泽飞鸟直接说明。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猫泽飞鸟晃动着双脚,有的时候幅度大了,脚后跟就会撞上床沿,她浑不在意的摆动的小腿,扬起笑意满满的脸,“前辈你能够选择主动告诉我,我就很开心了。”

  她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高兴了。

  窗外的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金色的睫毛也闪闪发光,透过睫毛落入眼中的光斑,如同细碎的金子,在浅紫色和浅蓝色之中飘荡,像是在云霞之间飘动的星光。

  七海建人沉默的注视着她的侧脸,很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

  猫泽飞鸟真的太容易满足了,即使是因为一点点小事,也能够笑的这么开心,明明是他先隐瞒的,现在猫泽飞鸟却因为他主动坦白,而高兴成这样。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不想让她的这种笑容消失。

  “飞鸟,你对我现在的工作有什么看法?”

  七海建人走到床边,在猫泽飞鸟的注目中,沉默的坐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看完了这些资料,你应该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性质的工作了吧,即使这样,也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那当然了!”猫泽飞鸟向他挪了挪,将自己的肩膀紧紧地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将头倚上去,“前辈你做的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纪的工作,为什么要这么问啊?”

  “……”七海建人直直的望着前方,“也不反对我现在的工作吗?”

  没有几个女性能够接受自己的交往对象从事的是死亡率高到离谱的奇怪职业吧?

  “前辈,你好奇怪啊。”猫泽飞鸟探出脑袋,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反对啊?这是你的工作啊。”

  “是前辈的工作,也是前辈的选择,不是吗?我为什么要反对啊,因为我是前辈的女朋友,就可以替你做人生的选择了吗?”

  “但是,就是因为我是前辈的女朋友,我了解你,才会更加看重你个人的意志。”

  七海建人不是随意的选择未来的性格,而且即使瞒着她也要做下去的职业,对于七海前辈来说,一定是不可替换的。

  就算说不明白,猫泽飞鸟也懂得,七海前辈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一定是自有他的意义的。

  虽然她知道,以七海建人重视她的程度来说,如果她表示不想让七海建人做这份工作,他大概率会着重考虑她的意见,但是……

  “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她蓝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七海建人的脸,就像两颗耀眼的宝石一样,闪烁着隐隐的光。

  “……你不会担心吗?看着这些资料之后,应该会知道,我们这一行的牺牲率有多高了吧?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七海建人低声问她。

  知道他的工作之后,猫泽飞鸟一定会担心的不得了,这也是七海建人当初不敢告诉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猫泽飞鸟定定的注视了他一会,才低下头,“担心……当然是担心的。虽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受伤啊。”

  “虽然不受伤什么的,对于前辈的工作来说,好像也不太可能……”

  猫泽飞鸟牵动嘴角微微的笑了,眼中却没有几分笑意,反而显得十分难过,和刚才灿烂的笑容对比,她现在的笑容就显得勉强了许多,七海建人不禁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提到这个话题,反而让她难过起来。

  “对了,前辈,虽然看了那些文件,我也大概搞清楚了关于咒术师这个职业的理论知识——”猫泽飞鸟很快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低落,扭过头抱住七海建人的胳膊,“但是更加细节的我还不清楚,前辈你给我讲讲吧。”

  “你原先出过的任务,遇见过的咒灵,受到过什么样的伤,我都想要知道。”

  猫泽飞鸟回忆起第一次他肌肉紧实的背部上零碎的陈旧伤疤,因为皮肤是混血特有的苍白,就格外的明显。现在仔细想想,这些伤疤就是在工作中留下的吧?

  即使理智上已经接受,潜意识的情感面,仍旧在不停叫嚣着担忧,这确实是她接触不到的,属于世界另一侧的职业,是血液和诅咒的世界,是她看不见也摸不着,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七海建人坐在她的身侧,他的衬衫袖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肩膀上,身体的温度隔着布料源源不断的传递着。

  猫泽飞鸟侧过头,他苍白的下巴和坚毅的下颚线紧贴在视线的边缘,扣到顶端的扣子半遮掩着喉结。

  猫泽飞鸟想了想,在七海建人的沉默的注视之中,伸出了手,轻轻地触及到他衬衫的纽扣,缓慢的从胸膛的扣子往上移,直到停留在最上方。

  她用手指勾住扣得严严实实的领扣。

  “前辈,把衬衫脱下来。”

  猫泽飞鸟突然很想看一看七海建人身上的旧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