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浪一直持续到晨早天光亮起之时。

  操劳一夜的谢必安最终还是没能准时起来, 甚至难得在酒精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有人用手碰了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话,但谢必安全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额上仿佛被人轻吻, 再之后谢必安就又陷入了沉睡。

  以至于谢必安醒来时看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床榻还愣了一会。

  身上难以忽视的酸胀感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那些面红耳赤的记忆深深烙印在谢必安的脑中, 一旦回想那羞耻的红意又漫了上来。

  脸又要变烫了。

  谢必安抬起酸软的手臂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边上挪了挪,但是一伸手映入眼帘的就是手臂上的红痕。

  密密麻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与之一同唤醒的是昨夜范无咎俯身吻下的画面, 自他的指尖不容拒绝的一直往上。

  谢必安痒的想要缩回手, 可是抬起眼时却对上那双桃花眼,里面是惊心动魄毫不掩饰的占有。

  直白的令人心颤。

  但是仅剩他自己的屋中又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谢必安一人的错觉。

  范无咎跑了?

  此时谢必安抱着被子在床上思考的模样像极了那些话本中不谙世事最终被歹徒骗心骗身抛弃的闺阁小姐。

  抓着被褥的手收紧, 一瞬间谢必安的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甚至要去墙上继续张贴范无咎的逮捕令,只不过这次通缉的名号是“偷心贼”。

  他软着腿从榻上下来,脚踩在地上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触感, 仿佛就踩在云端下一秒就会掉着落下, 好在谢必安手快地抓住了床沿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之前威风凛凛的谢护卫,此时竟连站都站立不稳了。

  他从卧房走了两步,从门后探头,确信屋中只剩自己一人, 桌上摆着一些吃食, 而范无咎居然不见踪影。

  谢必安慢腾腾地挪到桌前坐下, 坐当他在那冰凉坚硬的木凳子上时他的脸还忍不住扭曲一下。

  冰雕的面孔染上了红意, 但是一想到莫名离开的范无咎, 那隐隐翘起的嘴角又拉成了一条直线。

  桌上的粥清淡,应该是范无咎特地给他带来的, 瓷碗贴心的用布包着,现在还温热着。

  范无咎大概离开没有多久。

  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润了喉咙,谢必安才慢慢从刚睡醒的茫然中醒来。

  他开始回想起半梦半醒时在耳边听到的话,只是那个时候还疲困在梦中难以自拔,因此将一切都简单的归到了梦境中。

  谢必安昨晚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真是少见。

  他不常做梦,谢必安向来浅眠,可能是当护卫当久了,所以连睡眠时也不安心。

  谢必安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也还是个年幼的少年郎,每日跟在当着护卫的父亲后头一起巡视上京。

  上京的百姓都笑着称他是衙门的小护卫。

  自幼的熏陶也养成了谢必安惩恶扬善的刚直性子,仅仅十几岁就敢冷着脸对上京横行的恶霸叫板。

  令谢必安印象深刻的是,上京有一年下了一场极大的雪,厚的几乎有小腿深。

  他穿着厚袄子照例沿着上京的长街走着,在这样大的雪天中,百姓都怕冷不愿出门,只有孩童在长街上抓着雪球玩。

  一切看着没有什么不同,谢必安转一圈就能归家。

  直到在长街的一处角落处,他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破旧的小孩。

  明明在这样冷的天,过路的行人都穿着严严实实,恨不得都将自己屋中的被褥裹身上走出来了,连闹腾的小孩也是一个个团子模样,远处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可爱的小圆球,圆滚滚的。

  但是躺在那的那个小孩却是衣衫破旧,而仔细观察,那衣服像是暴力破坏的,而不像是磨损。

  察觉到了不对劲,谢必安可快速往前走去。

  小孩像是冻傻了,就那样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不到冷意。

  越是走近,谢必安更加眼尖地发现小孩身上的伤痕。

  乌青黑紫的一块,有些看着像是冻的,有些则是像是外物击打造成的伤痕。

  小孩就那样闭着眼躺在那,若不是身上隐约有着呼吸起伏,谢必安都要以为他已经在那冻死了。

  可是还没等谢必安走到小孩的面前,边上就有人抢先一步。

  “这个怪物居然藏在这里!”

  是上京的另外几个小孩。

  他们裹的严严实实,手中还拿着雪块,松软的雪在手中攒住收紧之后便也变得坚硬起来。

  孩童童稚的声音天真无邪,吐出的话语却刻薄,竟有种纯然的恶。

  捏着手中的雪球,他们扬起手,看样子就要狠狠砸下去。

  依他们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些孩童干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概那小孩身上的伤痕也与这些孩童脱不了关系。

  这些孩童自己还是小孩的年纪,怎么就学会了欺凌他人的习惯?

  甚至其中还有谢必安眼熟的面孔,都是隔壁街坊,平日还喜欢跟在谢必安身后甜甜喊着哥哥,没想到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正义感向来强的谢必安当即大喊:“住手!”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谢必安的声音,那几个孩童都吓了一跳,手中捏好的雪球直接从手中飞了出去,顺着原本的轨迹打到了地上小孩的身上。坚硬的雪球砸在皮肉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雪被捏实了,砸在身上也没有碎裂开。

  作乱的孩童们认出谢必安,都转头飞快地逃走了。

  一眨眼只能看到几个圆滚滚的小球往远处奔走的模样。

  没有去管那几个逃开的小孩,谢必安蹲下查看这个孩童的伤势。

  小孩的头发乱糟糟的,和身上的衣服一样染着尘土和污渍,像是在脏雪中滚了一圈,水渍干掉后留下的印子。

  前面在不远处还能觉得他有着呼吸起伏,此时蹲下查看时竟明显变得微弱下来,那本就不明显的呼吸特征微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脆弱到谢必安怀疑自己伸手碰上去是不是会将小孩就那样碰碎了。

  他的指尖碰上冻的发紫的皮肤,将谢必安的手冰的一缩。

  太冷了。

  若不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孩,谢必安都要以为是一个似人的冰雕。

  感受到触碰,小孩的身体无意识的一抖,但又没有了其他反应,还在昏迷之中。

  谢必安将小孩带回了住处。

  虽然谢必安本身还是一个不大的少年,没有比这个小孩大上太多,但是这个小孩实在太瘦,轻的让谢必安也能轻易抱起来。

  他将小孩带回了住处。

  近几日谢必安的父亲又去衙门办事,说有件事情需要处理,大约又是几天都无法归家,所以家中只有谢必安一人。

  他找了医堂的大夫来给小孩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唯一庆幸的是小孩的伤势并不严重,大夫说只需要好好养养,就能基本恢复。

  所幸没有伤到根基。

  一人在家的谢必安也闲的清闲,乐得在家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孩。

  在谢必安的努力下,小孩终于睁开了眼。

  洗去污渍的小孩终于显露出他的容貌,小孩的眼睛是像桃花一样的形状,很是好看,唯一特别的大约就是小孩高鼻眼深。

  是带着西域特征的相貌。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受到那些小孩的排挤。

  谢必安之前从未在上京见到过他。

  大约是那些欺凌在小孩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醒来后也谨慎地看着谢必安,像刺猬一样竖着浑身的尖刺,防备的模样不相信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

  搭配上他消瘦的小脸,看起来反倒是更惹人怜了。

  在谢必安的照顾下,小孩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也渐渐对谢必安放下心防。

  谢必安又一次将饭菜放在小孩的床头时,突然有一只小手抓住了准备转头离开的谢必安。

  他回过头,看到小孩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像有话想对他说。

  “怎么了?”谢必安问他。

  “我应该怎么叫你?”小孩的声音弱弱的,轻的再小声一点谢必安就要听不清了。

  谢必安简单想了下,他应该比这小孩大上几岁,便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叫我哥哥变好。”

  放下戒心之后的小孩很粘人,能下床后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在谢必安身后。

  谢必安一直以为他可能就这么多了一个弟弟。

  只是在他带着小孩出去逛长街的时候,小孩不见了。

  他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找寻到小孩的身影。

  就像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除了不能作伪的记忆之外,再也没有给谢必安留下任何痕迹。

  谢必安还记得小孩告诉他的名字——

  阿九。

  突然发散的思绪在牙齿磕上瓷碗后收回,快凉了的粥水碰上嘴唇,谢必安才反应过来他出神了有多久。

  他此时也终于从睡醒后的茫然中醒来,他想起半梦半醒时在耳边听到的那段话。

  范无咎在他的耳边说需要先去衙门办公事,让他好好休息,后面跟着一堆腻人的嘱咐。

  要不是此刻突然想起来了,范无咎的那段话都要被谢必安当成深沉梦境中的一小部分。

  看来新上任的范县令要去衙门处理公务了。

  谢护卫喝着粥水,他的身体恢复很快,才这么一下,谢必安又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将护卫服穿好,拿上佩刀出了门。

  今日是一个好天气,连上京向来刺骨的寒风也变得不那么寒冷。

  谢必安往衙门那走去,一路上碰到几个熟悉的都伸手朝谢必安打了招呼,他们都听说了衙门换了新县令的事情,这新上任的居然还是当初在衙门当职的范护卫。

  谁能想到之前还小小的一个护卫竟然荣升成了县令?

  有心人打听到了范县令之前与谢护卫的关系很是不错,因此今天看到谢必安的时候不由的热情许多。

  谢必安随手应付了那些寒暄,他径直走进了衙门。

  “今日不是休息吗?”老马正好坐在外头,看到谢必安便好奇地问道。

  见到是老马,谢必安前面还冷着的脸缓和下来,他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来找范无咎。”

  一听谢必安是找范无咎的,老马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与谢必安相熟,之前范无咎当护卫也是在他手下,所以清楚谢必安与范无咎的关系亲厚。

  老马和其他人也一样对县令突然换人,换成原来说要通缉的范无咎这些事情摸不着头脑,但是不管如何,现在上京的县令就是范无咎。

  哪怕谢必安与范无咎之前的关系再如何,现在也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若是稍有差池,惹了上司不快,下属遭殃是早有的事情。

  谢郎君向来正经耿直,当初还抓着范无咎说是外乡来的歹人,没准谢必安惹了范县令不快都不知,到时候可别被范县令偷偷摸摸穿小鞋。

  转转几瞬,老马就已经想到谢必安与范无咎闹翻,谢必安被范无咎逼出衙门的这些事情了。

  谢必安则疑惑地看着老马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怎么了?”谢必安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老马长叹一口气,二话不说将谢必安拉到边上。

  谢必安一头雾水地看着老马复杂的表情,不懂老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老马看到谢必安茫然的表情更加深沉地叹了口气,他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之前与那范无咎,不对,范县令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坐在了县令的位置,你可不能再与之前和他的那样。”

  见谢必安表情像是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老马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的更清楚点。

  “我的意思是,你要与范县令保持距离,以免到时候招致麻烦,万一惹祸上身可就不好了。”

  这时才懂得老马意思的谢必安反应过来,他知道老马是关心他,连忙解释:“没事的,老马你安心,范无咎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老马不以为然地拍了下手,似乎觉得谢必安顽固,“叫什么范无咎,此时应该是叫范县令啦,小心被人捉了把柄。”

  与老马掰扯这些肯定一时掰扯不出结果,毕竟老马并不清楚他和范无咎的关系,于是谢必安便先暂且点头:“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明白。此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看到谢必安将话听了进去老马才勉强放下心,衙门中他也曾碰到不少牛鬼蛇神,在这上头栽了许多跟头,不想看到谢必安也因为差不多的事情吃亏。

  “什么事?”

  谢必安老实说道:“范无、范县令现在在何处?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他差点又将范无咎的大名说出口,还好及时在老马面前收回。虽然嘴上说的是有要事相商,但其实谢必安只是想去看看范无咎罢了。

  若是告诉老马他与范无咎之间的事情,他今日都别想走了。

  老马不疑有他,直接告诉谢必安范无咎所在的地方:“范县令现在正在供休息的偏房那,不过你先别过去,因为……”

  还没等老马话讲完,他一抬头,就看到原本还站在他面前的谢必安不见了。

  “人呢?”老马茫然环顾,面前哪还有谢必安的身影?

  还没说完的半截话头卡在嗓中。

  此时先别去见范无咎,因为范县令正被缠着抽不出身。

  范无咎照例在偏房短暂休息,他刚处理完一件事务,接下来还要处置秦府的那桩案子,秦老爷秦夫人还有秦公子三人被关在衙门的牢中。

  秦府的案子处理起来要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许多,秦家在上京矗立多年,树大根深,其树根盘根错节,牵扯了不知道多少的各界人物。

  并且因为之前县令对秦家各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秦府牵扯的多桩旧案都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现在一并理起来着实头痛,进程也是各种错综复杂,难以下手。

  偏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估计是下属催促他去处理公务了。

  新官上任,需要交接的任务也是如同大山一样繁重。

  然而边上的侍从打开门,却愣在原地。

  在偏房外等待的是上京的另一位富商,陈老爷。

  原本在上京,秦家一家独大,其他的富商中勉强还能称得上是有实力的便只有陈家了,但是秦家实在强大,在衬托之下就显的陈家势单力薄,拿不出手了。

  此时秦家一倒,陈家也一跃成为上京最大的富商。

  陈老爷听到这事激动的大摆宴席,但是他觉得此刻更重要的是,得先给这位新上任的范县令备些薄礼。

  他马上让下面的人置办了一些礼物带来衙门,专门拜访这位范县令。

  “您这……”开门的侍从一下没摸清状况。

  “我是前来恭贺范县令上任的。”陈老爷看到在房中的范无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带了些小心意祝贺,望范县令不要拒绝。”

  侍从也不敢越过范无咎搭话,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陈老爷拍了拍双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随从。

  陈老爷自作主张地推开偏房的门,看样子就要直接走进来。

  侍从赶忙回头看向范无咎,等待范无咎的命令。

  看来又是一个想来寻求庇护的人。

  此时范无咎也大致反应过来这个陈老爷带人过来的意图,他才刚上任半天,前来走访想要搭上范无咎这个新县令的人不计可数。

  但范无咎并不是之前的那名县令,他来当县令也只不过是临时起意,能在这位置带上多久还是未知数,因此他一并都将那些人打发了。

  这些人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不过是白费苦心。

  见侍从的表情为难,范无咎从房中走到房门处,正准备对着等在门口的陈老爷明确告知自己的意思。

  但是陈老爷显然更加激动,他见范无咎舍得走出来,便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搭上了范无咎的便船。

  他兴奋地催促身后的随从,同时伸手将原本半开的门推的更开,方便人流进出。

  “快些,把我给范县令准备的小心意拿上来!”

  陈老爷嘴上说的“小心意”,但进来的随从手上都端着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盖着布遮掩的底下不经意露出的金黄一角,便知道这些小心意不简单。

  可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房中只有范无咎和侍从两人,侍从还没来得及将这些私自闯入的人驱赶出去,就率先闻到醉人的胭脂水粉香。

  跟在随从后涌入的是四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容貌各异,风格不同,但都美的动人,一颦一笑无比吸引人。

  范无咎的侍从正推着那些随从的手一顿,只觉得两眼一黑。

  虽然先前也有送礼的,但是光明正大在衙门送人上来的,这陈老爷还是第一个。

  “这几个美人,就送到范县令的府中当作奴婢使唤好了。”陈老爷颇有深意的朝着范无咎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县令的府邸在何处,不然在下就亲自将这些送上门,不用大费周章地找到衙门来了。”

  实话不瞒,范县令的府邸就在谢护卫的住处。

  这陈老爷,是完全不将心思用在正道上啊。

  而他还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问题。之前的秦府就是攀上了曾经县令的高枝,现在换了新县令,自己得抓紧机会疏通疏通,才能最后在上京像秦府那样枝繁叶茂。

  陈老爷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了,他眼神一示意,那四位精心挑选的美人便婀娜着身姿往前走到范无咎的身边。

  一走近才发现这四个美人也不简单,因为摸不着范无咎的喜好,陈老爷竟还十分贴心地挑了两男两女,竟是方方面面的照顾齐全了。

  被气笑了的范无咎冷着脸挥开边上就要缠上他手的美人们,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叫人将陈老爷和陈老爷的这些礼物包括美人也一并带出去。

  但是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之后范无咎愠怒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

  在陈老爷笑嘻嘻的面孔和身边的随从之后,是一张熟悉的冷脸。

  不可触及的冰雪精心雕琢出来的脸,偏狭长但眼头微圆的凤眼瞧过来,宛若有蓝色的冷凤展翅摆尾停留在他的脸上。

  谢必安看着被四位美人围在中央的范无咎,没有表情的脸上辨不出喜怒。

  但那眼神看的范无咎下意识心中一慌。

  他抬步想走到谢必安面前解释,但是谢必安已经抢先一步转过头离开。

  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范无咎的视野。

  “县令大人,小的备的这些心意如何?若是还有需要的,小的现在就去给大人找来。”

  陈老爷十分不识趣地伸手拦住范无咎追上去的步伐,还试图挡在范无咎面前。

  看到谢必安消失不见,范无咎桃花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急躁,原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是风雨欲来,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他冷声朝边上赶过来的护卫们吩咐道:“将陈老爷和他带来的这些……”

  范无咎指了指身后的那些礼品和那四个美人。

  “全都送出衙门,不准再入。”

  他吩咐完,甩开陈老爷试图挡他的手,没有理会陈老爷的哀求。

  范无咎快速抬脚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得找个机会再亲亲一下(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