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反派魔尊的工具人素养【完结番外】>第189章 if线番外(三/已修)

  (三)

  路剑离这话一说出口,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对方口中的师尊是谁,没有人会陌生。

  剑尊蔺玄泽,不到百年便迈入元婴之境, 如今修为更是高深莫测,隐隐有修真界第一人的意思。

  不管此事究竟是不是出于那位剑尊的授意,这都不重要了, 而是既然路剑离搬出了剑尊, 谢家就得考虑要不要看这位剑尊的面子。

  郁尧的惊讶一点都不必别人少,沧剑山是修真界三大宗之一, 比之那些顶级世家来说, 风头更盛。而沧剑山为什么要出面保他,他同沧剑山的人可没有半点交集。

  谢泓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沧剑山是修真界第一大派, 而前任宗主德高望重, 为了大义殒身西北,沧剑山的人, 在下自然是信得过。只是此人跟我谢家事牵扯甚远,若就这么随便放了, 岂非让人看轻了我们谢家。”

  路剑离一听就知道, 谢泓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能放, 而是不能随便放。

  这是让他们沧剑山,想要保下这个郁公子, 必须得拿出点好处来。

  路剑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人, 对方依旧静静地坐着, 就连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在冥想, 外物的一切都同对方毫不相干。

  又或者谢家所求,在师尊眼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路剑离正准备应下,就听到大殿外一片嘈杂,引得殿中之人纷纷侧目。

  “小少爷,你不能进去!”

  “阿愿,听话回来!”

  下一秒,一个仅着一件单薄外衣的孩子就这么闯了进来。对方脸颊通红,走路还有些摇晃,由于是一路跑过来的,还有些气喘吁吁。赤着双脚踩在地上,上面还有一点被碎石子划破的痕迹。

  “不是他!”谢愿大声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身后拉住自己的人,朝着里面跑去。

  “爹,大哥,他跟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他站在郁尧跟前,差点没站稳,郁尧只好抬手扶了他一下,却被对方缠住,死死地抱住了手腕。

  郁尧的第一反应就是,脸好烫,这小少爷的烧还没退下去。

  谢愿只是嘴里一个劲地说不是他不是他。

  郁尧看了只是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少爷怕不是烧糊涂了,看着倒是比之前更加傻气了。

  “阿愿莫要受了旁人的蛊惑。”谢泓道。

  谢望走到谢愿面前,看他这副强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哄着他道:“好了小愿,哥哥知道了,小愿现在先下去休息好不好?”

  “你们不放了他,我就不休息。”谢愿固执道。

  谢望只能回头看一眼谢泓,脸上也有些无奈。他当然是信弟弟的,小愿有没有受人蛊惑,他也知道,想必真的是他们谢家误会这位郁公子了。

  虽然对方身上确实还是有些疑点,但小愿都愿意为对方作证,他们在场的人总没有比小愿更知晓情况的人了。

  谢泓没出声,让谢望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爹,小愿都这么说了。”

  谢泓闭了闭眼睛,若是认定这位郁家公子有罪,沧剑山要保他,就得让那位剑尊让出一个人情,若是认定这郁公子无罪,反而救了愿儿,他们谢家便要将这郁家公子奉为上宾,自然称不上有罪了。

  那可是沧剑山剑尊的一个人情。

  若有的话,他便能让剑尊,收下阿愿为徒。

  沧剑山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如今世家虽然风头犹在,却难免式微,若能得到大宗传承,得沧剑山剑尊倾囊相授,他日阿愿也未尝不能独当一面。

  阿愿自幼没有修习他们谢家术法的天赋,若不另谋出路,难道就让他一辈子当旁人口中的废物?

  而他谢家人,要去,自然要去最好的。

  “父亲。”谢望看着他,心里也有些不可置信,如今阿愿都这么说了,难道父亲还要执意指鹿为马,硬要把这个罪名扣下去。

  谢愿只是死死地抓着郁尧,一点都不撒手,像是意识模糊之前的本能。

  谢泓从主座上站起身,看了一眼谢愿,然后移开视线,看向了在场众修士。

  “既然郁家公子救了阿愿,自然就是我们谢家的座上宾。日后出入谢家,不得有阻拦......”谢泓看向郁尧,手中出现了一块鹤形玉牌,轻轻一挥便落入了郁尧手中。

  “持此令者,便是我谢家的贵客。郁公子,阿愿很喜欢你,若是得空,多来陪陪他。”

  郁尧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把玉牌接了下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谢家主一开始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只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又改变了心意。

  这谢家,他可不会来第二次了。

  “让诸位见笑了。”谢泓笑道,然后转头对谢望说,“望儿,还不把你弟弟带下去休息,他想必还未服药就跑出来了。”

  谢望点点头。

  “郁家公子请便。”谢泓说完,又坐回了主座。

  郁尧知道对方这是让他自行落座的意思,可以前郁家哪能在主殿有席位,他左看右看,决定先去跟沧剑山的人道声谢。不管如何,刚才沧剑山的人确实帮了他。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原因。

  “方才多谢路师兄仗义开口。”郁尧走到路剑离身边,却忍不住朝他旁边的白衣人多看了一眼,不过对方却并未看他。

  “不过是举手之劳。”路剑离呐呐道。

  毕竟都是师尊的安排,他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但他也不觉得这位郁公子是坏人,反而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适合相交的同伴。

  “那路师兄就没想过,要当真是我,你不是为了坏人作保,助纣为虐也不怕?”郁尧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不止是助纣为虐,恐怕连着你们沧剑山的名声,可都得跟着受牵连。”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路剑离暗道一声,他总不能把师尊说出来,而隐瞒了师尊那层原因后,他最后也只能用这种肤浅的方式,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想到这,路剑离也禁不住有些羞赧。

  “你们沧剑山难道还学相面之术?看面相就能断定人的好坏?”郁尧又轻轻笑了一声,“不过如今我已是无罪之身,这不也证明了,路师兄你没看错人。”

  路剑离听了有些啼笑皆非,也不由得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郁家公子心生好感。

  很快对方又接了一句:“......相面之术也学得不错。”

  郁尧冲着他眨了眨眼就走开了,留下路剑离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摇了摇头便又坐下了。只是视线还是忍不住朝着郁尧的方向看去,对方去的地方正是天云宗的人所在的方向。

  而郁尧去那自然也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郁尧看着那名小厮,对方之前被他扔在了树林里,本来他还是之后折回去寻人,如今倒是少了一事。

  “公子久久未归,天云宗的修士就建议让我来这鹤兰城等公子......”那小厮越说声音越低还隐隐有几分哽咽,“刚刚真的,小的还以为公子你......”

  他本来想说谢家仗势欺人,可想到如今他们还在谢家的地盘上,再说谢家的闲话难免让人听了去,再给公子添麻烦,只能闭口不言。

  “好了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天云宗一名弟子出声道:“若是郁公子不嫌弃,可以就坐在我们天云宗的桌席上,我们天云宗这次不过来了四人,也坐不满,郁公子来了倒正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郁尧也没有拒绝,直接顺势坐下,只是坐下时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黄衣人。

  他心里还觉得古怪,对方从方才开始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再看其他天云宗弟子都围绕在此人两侧,显然地位非同一般。

  不过就因为他这不小心地一蹭,那黄衣人轻轻晃了晃,就从旁边栽倒过去,被旁边一名天云宗修士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冲着郁尧笑了笑,然后又把那黄衣人扶正。

  郁尧刚准备开口询问,就见对方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郁尧也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天云宗这,还坐着一个假人,这本尊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宴会足足要召开三日,主要是欣赏谢家编排的歌舞,一个个紫衣舞女鱼贯而入,水袖延展,香雾弥漫。

  郁尧又往沧剑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坐在路剑离身旁的白衣人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那小厮见郁尧起身,连忙问道:“公子你是要出去?”

  “出去透透气,你不用跟来了。”

  如今已近正午,外面的日头大的很,郁尧随手从墙缝中拔下一根狗尾巴草,便朝着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眼前竹影深深,凉风从林中吹拂而过,传来阵阵沙沙声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里总比其他地方更凉一些。

  等他朝着深处走去,眼前撞见那抹白衣人影时,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只见白衣人盘腿坐在青石上,雪白的衣摆随意的垂落下来,双眸紧闭,周身气息冷冽如冰,却又没有灵力波动,不像是在运功。

  郁尧站在原地斟酌了一会决定主动开口:“这位……沧剑山的师兄?”

  对方依旧没有半点反应,郁尧才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走到了对方跟前。他修行的是火属性的功法,但是在这种凉丝丝的环境里,却莫名觉得舒服。

  郁尧突然起了坏心,只觉得对方像个石头一样没有半点反应,便掏出手中的狗尾巴草,在对方鼻尖挠了一下。

  不过才刚挠,手腕就被人扣住了,这白衣人的体温都比寻常人要更凉一些。

  郁尧一下子就对上了白衣人陡然睁开的双目,心里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一星半点,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没反应呢......”

  下一秒握着他的手就松开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他手中捏着的那根狗尾巴草。郁尧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掌心,再抬头一眼,发现那白衣人已经消失了。

  方才对方握住自己手腕的触感,那股似人非人的体温,怎么都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之间又无法让他产生联想。

  而且此人无论是出现还是离开,都那么突然,看得出来修为不俗。

  郁尧并不打算立刻回去,而且转而走上了一条小路。

  谢家虽然目中无人,谢家弟子也是个个心高气傲,可这庭院楼宇却清幽非常,白墙青瓦,一片写意淡然,倒是同谢家人的作风极为不符。

  突然郁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他神色微变,没多做考虑,下意识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了过去。

  那两人的交手极为短促,郁尧赶到之时,便已经尘埃落定,而倒在地上之人,身上魔气外逸,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这魔修身上还穿着谢家弟子的衣物,而身上魔气流转,显然是魔修混入其中,个中细节已经来不及让他多想。

  这魔修身体已经僵硬,却一直捂住身前,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而那里分明空空如也,仿佛被人取走了一样。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郁尧不用想也知道,这边的动静不仅惊动了他,也惊动了谢家人。

  不过他只是来参加个生辰礼,可没打算卷入谢家这些破事里。

  郁尧隐匿了身形,却注意到那个死去的魔修胸口突然发出一点微弱的红光,郁尧觉得事出反常,正准备将手收回来,而一道红光却径直没入了他的手掌。

  “就在那!”侍卫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郁尧虽然心中讶异,却片刻不敢耽误。

  突然郁尧敏锐地在某个方位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正是方才同魔修交手之人。

  对方既然同那魔修交手,是不是也会知道,那魔修到死都要护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缓缓朝着那个方向靠了过去,不过这才追出百米远,那道气息就彻底消失了。

  郁尧张开手掌,而方才那道红光没入他手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身上并无半点不适,可却难保自己不是中了一些难以被探查出来的邪术。

  而且就算他真的见到了方才同魔修交手之人,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贸然将他的情况全盘托出。

  “诶,小心点。”

  郁尧突然发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在拐角处自己差点就跟对方撞在一起。他抬头一看,只觉得这个人莫名眼熟。

  再看了几眼,发现不就是方才在宴会上,天云宗弟子扶着的那个假人?

  能让那些天云宗弟子这般小心对待,甚至即使离席也无人敢提出异议,想必身份不低。

  还不等郁尧开口,对方就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郁尧。“你是哪个宗门的,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郁尧听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修真界那么多人,你难道能个个都认识?”

  对方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直接大大咧咧地勾住了郁尧的肩膀,嬉笑道:“像别人未必有印象,不过像师弟你这么好看的,必然见了一次就不会忘。”

  “你是哪家的师弟?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天云宗坐坐?”对方自顾自地说个不停,郁尧皱了皱眉,只觉得对方一开口,简直吵得人耳膜生疼。

  而且这般言行举止,未免让人觉得有些轻浮了......

  “郁家。”

  “郁家......那我有点印象。”

  郁尧一时无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根本是对郁家一点印象也无。

  他突然抬手按住了对方勾在他肩上的手,直接反手转身,动作灵活地像水中的游鱼,眨眼间便挣脱了出去。

  “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他刚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离开,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对方鹅黄长衫的衣摆处沾了一点斑驳的血迹,瞬间愣住了,脑海中霎时间闪过许多。

  “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可有师承?我看你是个修道的好苗子......”黄衫男子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他眼睛微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如你就拜我为师?”

  “我乃天云宗仙君,倒也不会亏待你,此番我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怎么样,你考虑好没有,别人想去还没得去!我是天云宗最年轻的仙君,当我徒弟还会委屈了你?”

  郁尧听到这里,先是愣了一下,最年轻的仙君,那对方只可能是天云宗的那个天才修士应惊云,同传闻中大不相同不说,对方如今的表现,完全不像刚刚才杀过人。

  方才那个魔修,想必就是死在了应惊云手上。

  再联想到宴会上的假人,应惊云的离席,闯入谢家的魔修,最后视线又落在眼前这个嬉皮笑脸仿佛没个正形的男人身上,种种迹象交错在一起,让鹤兰城这场生辰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连带着郁尧看着应惊云那张脸挂着笑的脸,都显露出几分高深莫测来。又或者对方也是在试探他......

  “拜你为师?”郁尧问道。

  “你同意了?”

  “我拒绝。”

  郁尧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应仙君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的神色,显然没想到自己真心实意地想将对方收入门下,反而会遭到拒绝。

  可郁尧只是看向了别处,状似无意地问道:“应仙君今日离席,可是有什么急事?”

  本来以为对方可能会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搪塞他,却没想到应惊云就差全盘托出了,仿佛天生少了个心眼。

  “当然是为修真界扫除隐患,有魔修就趁着谢家大办生辰宴,邀各宗修士齐聚于此,借机生事,我身为一派仙君,岂能坐视不理?”

  郁尧还想再问什么,就见到对方又扯过了他的肩,笑道:“郁家的小师弟,我们路上边走边说,来来来。”

  “这不,我刚刚顺手就杀了一个,只是我们天云宗外出行事讲求一个低调,这不为谢家杀了个毒瘤,却不留姓名,这不是深藏功与名是什么?”应惊云还在沾沾自喜,却没发现郁尧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那这些魔修潜入谢家,到底是为了什么?”郁尧下意识问道。

  应惊云正准备开口,却突然顿住了,显然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郁尧笑了一声:“不过随口问问,我自知失言,仙君也不必回答。”

  听郁尧这么说,应惊云反而没什么负担了。“这些魔修来谢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夺走一样东西。”

  郁尧听了后,手掌下意识紧握成拳,莫名觉得对方口中会引得魔修争夺东西,同没入他手中的红光有关。

  “能让魔修这般觊觎,难不成是罕见的宝贝?”

  “宝贝?”应惊云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不过是一件邪物,而这谢家主秘密将这等邪物私藏,若非走漏了风声......”

  应惊云说到这,突然皱了皱眉,冲郁尧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你先回去,我晚点再找你。”

  他说完,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连一点气息都没留下。

  而郁尧早就无暇顾及其他了,手中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幽幽吐出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

  这次来谢家,似乎本就没什么好事。先是被诬陷,再然后就是那诡异的红光。

  不过所幸还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本来就不喜欢怨天尤人,事到如今自然就走一步看一步。能解决的麻烦,总能解决,而解决不了的,任凭你急出病来也是无用。

  郁尧远远看到了几个谢家弟子,听他们口中议论的内容,似乎还是方才那阵打斗声,可是却并未提及魔修。

  是有人封锁了消息,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

  而应惊云身形化为一道流光,飞上了一面陡崖,刚好看到一个白衣男人同他背对而立。

  应惊云道:“蔺玄泽?没想到你还亲自过来了?”

  “东西呢?”

  白衣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让应惊云看着暗自称奇。“要我说,蔺玄泽,以前你要是就顶着这张脸,我们被派去秘境历练的时候,那些姑娘就不会只看你不看我了。”

  蔺玄泽听了他的话表情都没变一下,整个人冷得仿佛像一块冰。

  应惊云开玩笑般说了一句:“我不给你你难道还要硬抢吗?”一边说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未尝不可。”

  “别别别,蔺玄泽,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吗?”应惊云直接把盒子抛给了白衣男人,他毫不意外,要是自己不给,蔺玄泽真的会跟他动手。

  他这种直接把东西交出去的做法,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也跟他相信蔺玄泽绝对不会用这邪物害人有关,那邪物落在蔺玄泽手上,大概率是被他直接镇压。

  就是他把这东西带回天云宗,也是做差不多的事。

  白衣男人接过木盒,随意扫了一眼,便开口道:“假的。”

  “怎么可能!”

  这是他亲手杀了那个魔修,从那魔修身上取得的,而那魔修,也是他是亲眼看着他从谢泓的密室里跑出来的。

  蔺玄泽又把盒子抛给了他,不看一眼。

  应惊云对他的话已经信了个八分,哭丧着脸道:“不会真的是假的吧,我们都只知道里面的东西,会危害整个修真界,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是真魔传承。”

  应惊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魔传承这东西,见蔺玄泽不打算继续说了,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他直接憋不住了。

  “蔺玄泽,你可真是急死老子了,多说几句是会要了你的命了,这种事就说一半,我没死在魔修手上,都得憋死你手上了!你还知道什么,快说来听听!”

  “此物唯有依靠人体保存,但会不断耗损寄主的生命力......除非......”蔺玄泽说到这里,微微皱眉,脑海中像是浮现出了某种可能性。

  “除非什么?”应惊云问道。

  “除非传承认主。”

  应惊云听来听去,只觉得这个传承认主不会是什么好事,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要是传承认主了怎么办?”

  “传承无法剥离,只能杀了传承之人。”

  应惊云只能挠了挠头,说道:“那现在只能指望那玩意儿没认主了。”他一低头注意到蔺玄泽手中在风中摇曳的小草,脸上多了几分稀奇。

  “蔺玄泽,你什么时候换品味了?”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红衣人影,而身后的渡邪剑发出一声轻鸣,看得出心情很好。

  渡邪,对那个人有好感。

  *

  路剑离看到白衣人回来,连忙站起身,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才坐了下去,只是视线依旧频频往白衣人身上去。

  等见到对方手上拿着的东西,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蔺玄泽指尖捏着那截狗尾巴草,盯着毛茸茸的草尖看了看,任由那毛茸茸的尾端在手中摇摆,带着几分同他整个人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生动活泼,却让路剑离都有些难以直视。

  路剑离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你为何当时要让弟子保下那位郁公子?”

  蔺玄泽闭上眼,鼻尖仿佛还停留着那股怪异的触感,那种极其细微的痒意,像是渗进了心底。

  “本尊见过他。”

  “师尊你的意思是,在谢愿被掳走的时候,你见过这个郁公子?”

  “算是。”又不全是。

  蔺玄泽突然睁开眼,刚好看到那红衣人在他对面落座,隔着舞池中如蝶翼般翻飞的舞袖,视线却畅通无阻地落在了对方身上,就好像这满殿的色泽都成了对方的点缀。

  郁尧也刚好看了过来,又或者说从他刚进殿起,就往沧剑山的方向看过去像是在找什么,等看清那白衣人手中抓着什么时,郁尧脸上出现了几分怔愣,紧接着就笑出了声。

  “公子你在笑什么?”

  郁尧故意拖长了音,笑道:“我在笑,他倒也不像看着那么没趣。”

  而旁边的黄衫假人突然动了动,应惊云一抬眼就注意到郁尧嘴角的这抹浅淡的笑意,一时有些被晃花了眼,心里还纳闷怎么这个小师弟刚刚不冲他笑一笑。

  应惊云再顺着郁尧的视线看过去,等看到了那个白衣人后,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滚下去。

  蔺......蔺玄泽?

  这位郁小师弟还真敢,果然他看上的人就是不一样,有胆,与众不同!就连蔺玄泽都敢招惹。

  不过对蔺玄泽笑有什么用呢,也是笑给瞎子看,不如笑给他看,他可跟蔺玄泽不一样。

  郁尧突然发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远远望去,入眼只见一片雪白,朦胧的雪纱轻柔无比,像羽毛一样飘散开,显得仙逸非常。

  而且还有很多人同他一样,也在往那个方向看。

  不过一身雪衣的男人却并未回应那些视线,脸上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含情的琥珀色杏眸格外纯粹动人,同额间的莲印相映成辉。

  可就在郁尧看过去时,那双轻柔如水的眸子也直直地望了过来,而一举一动都如画一般的男子眉眼微弯,像是冲他颔首。

  白漪眯了眯眼,盯着坐在应惊云旁边的红衣人看了许久,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注意力总是若有若无地会落在对方身上。

  旁边的侍女小声道:“圣子,你好像很喜欢那个郁家公子。”

  白漪挑眉,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却莫名透着几分寒气。

  “哦?”

  那侍女自知失言,连忙垂下头解释道:“属下只是见圣子您,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白漪手中捏着一只白玉瓷杯,他的手指莹润修长,像是一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可按在茶杯上时,却让杯身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想到暗中拜访那个老妖婆的郁家家主,白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只是觉得这个郁家公子,跟他一样都是受人利用的工具。至于喜欢?对跟他偶有类似的人,他从来不会同病相怜,只会觉得厌烦。

  毕竟他也厌恶拖着这么一副躯壳的自己。可人就是仿佛有受虐倾向一般,越是厌烦,越想去看,想看对方究竟是会落得和自己一般的田地......还是会就此从牢笼里挣脱出去。

  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白漪很快敛眉掩盖住了自己方才那瞬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就这么静坐在席间时,干净地就像一捧雪。

  *

  生辰宴结束后,谢望只知道自那日起,父亲便整日面容冷峻,让人不敢接近,虽然隐隐猜得出同那日谢家生出的骚乱有关。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谢家弟子都听间了打斗声,可赶过去时,那擅闯谢家之人已经白骨化灰,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他看了一眼旁边对方谢愿,见对方整日闷闷不乐地只能叹了口气。“你是又想那个郁家公子了?”

  “要不是我亲自给你看过,都要以为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一个月里,你都偷溜多少次了,就这么想去找他?”

  谢愿抱着玩具木马,趴在上面一动不动。“他为什么不来?”

  谢望按住小木马的头,帮谢愿摇了摇。“这么想往外面跑,是觉得谢家不好吗?”

  谢愿摇头,皱紧了眉头,也显得很纠结。不过十岁大的孩童只能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仿佛光是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耗空了他所有心力。

  谢望知道谢愿总想往外面跑,孩子天性总是爱玩,而小愿从未出过鹤兰城,自然对鹤兰城以外的地方都十分好奇,他在这么大的时候,也成天想着往外跑,安定不下来。

  让小愿去郁家不是不可以,他谢家可以出动三位化神期长老,外加数十位客卿,绝对能将小愿保护地滴水不漏,问题是父亲绝不会放小愿出去。

  至于郁家......

  谢望想到这皱了皱眉,眼底有些嫌恶。

  虽然他对那位郁家公子稍有点好感,但郁家人他却实在喜欢不起来,无非都是一群蝇营狗苟、攀炎附势的鼠辈,小家族就是小家族,上不得台面。

  他们谢家人要是登门拜访,才是郁家祖坟冒了青烟,那郁家主还不得将他们谢家好生供着。就算在鹤兰城以外的地方,谁不得冲谢家,将他们奉为座上宾,好生伺候着。

  谁又敢对他们谢家人,说半个不字?

  突然谢望注意到身前多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眼,惊讶地叫出了声:“父亲!”

  谢泓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脸上的表情也不如以往那般意气风发。他将手掌按在了谢愿的头上,对上他懵懂的视线,才缓缓开口。

  “望儿,你弟弟既然想去郁家,就送他去吧,族中长老调遣三名,还有他身上的保命之物,必然能护得他无恙......”

  谢愿听了高兴地从木马上跳了下来。

  “你小心点。”谢望道。

  谢泓看着谢愿,心里却想着谢家守护神鹤老陨灭前的预言,未来谢家恐有避无可避的灭门灾祸,大厦倾塌也只在一瞬,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想到去借助魔族的力量。

  只盼他们鹤兰城谢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

  *

  莲池之上有一悬空凉亭,轻盈的白纱随风飘起,偶尔掀开一角,能见着亭中坐着一老妇和一面覆薄纱的白衣男人。

  “这郁家家主真是越来越心急了,不过我们既然给他寒衣蛊,总需要派人去监视,漪儿认为谁是合适的人选?”

  白漪眉眼微弯,语气轻柔如水。“不如让漪儿去。”

  “不过是区区郁家,也轮不到漪儿你出面,此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白漪却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深意。“那郁家家主,为了养蛊,活命,必须得献祭族人,以活人祭蛊......可那郁家公子在谢家大出了一回风头,郁家之事难免没有意外,唯有让漪儿去,才更稳妥。”

  老妇思忖片刻,点头道:“还是漪儿你考虑周道。”

  白漪笑了笑,可藏在袖下的指甲却几乎刺进了肉里,轻柔如水的面容下,埋着的仿佛要焚尽一切的阴戾。

  郁尧,可别让我失望,看看你是会成为寒衣蛊的养料,还是会将......整个郁家付之一炬。

  *

  “听说了吗,谢家那个最得宠的小少爷,要来郁家!”

  “没搞错吧?鹤兰城谢家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偏僻地?”

  “都说是那郁家排行老六的公子,得了谢家青眼。不过这小少爷出趟门,派头可大了!足足带了三位化神期长老,要知道这郁家家主,也不过元婴的修为,这谢家人一来,郁家不得上去当奴才?那几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能受得了?”

  “还不知道之后这郁家,是姓郁还是姓谢喽!谢家人明天就到,可算有好戏看了。”

  挂着白纱的雪白车辇从道路上驶过,门帘上的雪白莲花图腾让一些人睁大了眼睛。

  “这是......清水教?怎么好像也是往郁家去的?”

  “真是见了鬼了,而是这不是圣子的马车吗!”

  “大白天的见什么鬼?”

  而在城内的另一处,不算宽敞的街道上站着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白衣男人,他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而奇怪的是,过往行人似乎都很难注意到他。

  蔺玄泽突然在一个算命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只见一青年,眼睛上蒙着黑纱,唇边还蓄着羊角胡须。

  宽大的灰色道袍显得有些不合身,更突出对方身形单薄,也不知道是成功哪里拼凑出来的,活脱脱一个江湖骗子。

  “这位道友,要不要算命?我这什么都能算,算姻缘,算道途,就是丢了东西,在下我也能给你算出来,只要一块下品灵石!”

  蔺玄泽沉默不语。

  只是走动间的风刚好掀起了对方桌上的一张粉红色的纸片,就听见那仿佛招摇撞骗的道人开口道:“看来阁下要算姻缘啊,让在下看看,诶呦,这可不得了,阁下这姻缘,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啊!”

  蔺玄泽冷冷地看着他,看得那道人浑身发憷,连忙道:“不是让你看我,你的姻缘也不是我。”

  “算也算完了......”那道人搓了搓手,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蔺玄泽冷呵一声,盯着对方伸出的那只手,不过下一秒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把那道人的手拍开。

  只见一红衣人走到了他跟前,看着那灰衣道人道:“你这算命也算的不准,怎么好意思开摊?而且你这般强买强卖,买卖也不是你这么做的。”

  “我可冤枉啊,我这命,专给贵人算,人越贵,越准。”

  郁尧冷笑一声:“是人越贵,灵石越多吧。”

  他说完直接拉过蔺玄泽,根本不理会那个骗子。他跟这位沧剑山的白衣师兄,也有几面之缘,对方一看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主,要是真的给骗子坑了呢?

  只听见那道人冲着蔺玄泽道:“我算的对不对,我说的不算,你说的才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当下所寻之物、未来所念之人,可就在眼下。”

  郁尧听着后面那道人说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这种靠算命来招摇撞骗的,学得就是这招似是而非,莫名其妙,把人唬住了,也就成功了一半。

  他回头对白衣修士说了一句:“你可别信。”

  而远处的道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轻啧了一声:“那个是蔺玄泽,差点没认出来......百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不过这臭小子真吓人,刚刚差点以为他要拔剑掀了我的摊,就是表面再冷冰冰的,也掩盖不了皮囊下那股疯劲。”

  不过那算的命,倒真的是随口编了唬他的。他只算贵人的命,可蔺玄泽的他从来算不出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规则在干预,他早就知道蔺玄泽这小子跟别人都不一样。

  不过奇了怪了,刚刚把他拉走的那个红衣公子,竟一样,让他看不出来处,算不出去处。

  *

  郁尧见对方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那道人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你真信了?”

  “他是星衍阁阁主。”

  郁尧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星衍阁,可以说是修真界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甚至无数修士还得去同星衍阁买消息。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怀疑对方说的话。

  总觉得对方说刚刚那个道人是星衍阁阁主,那对方就是星衍阁阁主。

  这个白衣人就是能给他这种感觉,旁人说自己见过星衍阁阁主,他只会觉得对方吹牛,而放在这个人身上,就莫名觉得对方就是有这种本事。

  别说是星衍阁阁主,就是对方说自己认识沧剑山剑尊,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蔺玄泽想着方才那句话。

  他的神识轻而易举地笼罩了方圆千里之地,万物仿佛都成了他的眼睛,感知借助着强大的神识蔓延到无限远的地方。

  感知所及之处,皆是他肉眼所见的地方,既然如此这半个修真界,不都在他“眼下”。

  “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郁尧带着他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巷,路边经常传来叫卖的吆喝声。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郁尧也不想自讨没趣,打算找个借口先告辞了。

  蔺玄泽被他的声音唤回心神,微微垂眸,便对上了一双闪着潋滟波光的桃花眼。

  眼下,就是眼下。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沧剑山的师兄,后会有期。”郁尧说完扭头就朝着郁家的方向走去,可他走着走着发现哪里不对。

  回过头发现刚刚那个白衣人竟然一直跟着他。

  不是都不爱搭理他吗,那这么跟着,又是几个意思?郁尧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正在他想着怎么要开口的时候,对方反而先开口了。

  “本尊……不叫沧剑山的师兄,也不叫什么老前辈……”

  郁尧听着听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最近也只在那日被追杀时,闯入一处高人的修炼洞府中,唤了那洞府主人一声老前辈。

  原来那日出手给他疗伤的人就是……

  “本尊名唤,蔺玄泽。”

  郁尧愣在了原地,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个名字不是……沧剑山的剑尊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周身涌现出一股极为玄妙的气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而对方的面容也开始逐渐幻化,竟是要露出真容。此时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郁尧生怕剑尊出现在这里会引起骚动,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

  “不用……这样就很好,我信你。”

  郁尧深吸一口气,问道:“不过剑尊为何来此?”

  他其实更想问,堂堂剑尊,方才为何跟着他。可这么问可能显得他有点自作多情。

  “路过。”

  郁尧暗笑一声,他试探道:“那就在此别过?”

  “一起。”

  “啊?”郁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位剑尊单纯是无聊才跟着他,难道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如此这般只是在试探他,“我要回郁家,剑尊你也要一起?”

  “有何不可?”

  郁尧想了想也是,剑尊哪里不能去,虽然不知道剑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但能白得一个剑尊保镖,对他来说怎么都不算亏。

  “一起就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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