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梨汁女孩的滤镜是深厚的, 哪怕那些话只是深谙直播效果的栗迟昕随口胡诌,她们也依然磕得欢乐。
“萌姐,看见这把消音M24了吗?求我我就给你!”
牧野:“栗子……”
“给给给,队长!给你!都给你!”
“过分!爱给不给!”关萌委屈, 仰天长啸, “你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欺负我没人撑腰吗?”
温笛斜眼盯了这三人一会儿,默默吞下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谢谢媳妇儿送的礼物”, 沉重地拍了拍心无旁骛在单排的赵焕宇:“兄弟, 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赵焕宇抬起耳机:“他们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
温笛:“……你说得对。”
然而粉丝的狂欢是属于粉丝的, 他们正主一心只有“电子竞技没有爱情”和“热爱学习从我做起”。
栗迟昕不知道什么是椰梨汁,也没意识到队长天天在耳边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想让他掉马, 从A大回来之后就投身进训练学习两不误的现充生活。
每天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挂上耳机,早间新闻成了起床洗漱的背景音,早餐时间则换成了网课,餐桌成了忙里偷闲记笔记、写读书报告的场所。早餐吃完, 等其他人起床的时候还能看上两章教材。
他迟迟不开摄像头, 也是怕中途等待组排的时候忙里偷闲看书会对观众不够负责。
战队固定健身时间,牧野在旁边一边练卷腹一边复盘比赛, 栗迟昕甚至顾不上欣赏队长美好的腹肌, 一边在跑步机上奔跑一边听课。
有天,手机没电了, 栗迟昕擦着汗从跑步机上下来,转身就看见牧野在练习卧推, 紧身的运动衣分明勾勒出腹肌和胸肌的线条, 大臂上的紧致也清晰可见。
“噗——”
栗迟昕慌乱地咽下矿泉水, 别过脸擦了擦嘴角。
在进战队以前, 他一直以为牧野充其量算是清瘦水平, 可没想到居然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队长的长腿长臂八块腹肌移不开眼。
平时住一起,牧野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好好穿着衣服的,除了某次猝不及防撞到队长出浴,和早晨起床偷看到牧野露在被子外的肢体,基本上很难见到他美好的荷尔蒙。
“喝水就好好喝,别呛着。”牧野放下器械,一脸担心地看着小不点儿。喝水都能喷出来,比赛的时候要是太紧张了喝口水都呛着怎么办?
呸,还不是因为你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悠?栗迟昕心里腹诽。
“对了。”牧野随手捞起旁边的毛巾懒洋洋地搭在头上,“卢女士从家里寄来了一些书给你,说是课程的参考书目,不用你去学校图书馆借了。”
栗迟昕受宠若惊:“卢……卢老师家里?她自己的书?!”
“嗯。”
牧野微微低头,面容隐在毛巾后面,想起冷战六年的卢女士对他爱搭不理,对栗迟昕的事情却上心得不得了,掩去他稍显愉悦的眼神,满含醋意的说:“我家书房平时都没地儿落脚,难为她整理了那么多寄给你。哦,还有她最近出版的新书也送了你一套……不是我说,咱俩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栗迟昕自从妈妈去世之后,身边的长辈大都是男性,很久没有受到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他鼻头一酸,偷偷揉了揉,笑逐颜开地看向牧野:“队长,卢老师还缺儿子吗?我可以的!哥!你看我甜吗!”
???
牧野怔怔看着眼前傻笑的男孩子,心里有很多句不文明的话不能说出口。
谁他妈想和你当兄弟了啊?!
没等他说什么,就见栗迟昕飞快地窜了出去,迫不及待跑去拆卢云清寄来的快递,嘴里嚷嚷得整栋楼都听得见:“卧槽签名版!!!”
“哥——”
“队长你就是我哥——”
“替我谢谢她!!!我爱她!!!”
“哗啦!”
唐旭东从后院鱼池走进屋,朝里面探出头,甩了甩手里的水,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做到的?哄小孩现在哄得这么好?”
“不是我,是我妈哄得好。”
牧野翻了个白眼,狠狠把毛巾甩在身后,心里想,你爱卢女士,那我呢?
他回头看着唐旭东从屋里抱了一盒鱼饲料往院里走,疑惑地问:“好端端的,养什么鱼?我们几个还不够你养的吗?”
唐旭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手里的鱼食,一群游鱼灵活凑了上来:“我养你们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太累了,还没锦鲤听话,养好了还能转运,说不定能把你们养进世界赛去。”
牧野靠在门框上,半个身体探出院外,自然风吹着他发丝飘动。他抿着嘴唇,静静看着仰头觅食的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养他到世界赛能不能养开窍……”
“什么?”唐旭东没听清,眯着眼睛问他。
“没什么。就好奇你养鱼干什么呢,一点互动都没有。这要换只二哈,早就凑你身边摇尾巴跳舞了。”
“嘿你这小子。”唐旭东不满地叉腰,“我乐意!我养的锦鲤就算闭着眼睛睡觉我都喜欢,不行吗?”
牧野点头,转身进屋,嘴里喃喃着:“行,怎么不行了。看来人还真不能奢求太多,喜欢,乐意,不就够了吗?”
唐旭东莫名其妙地盯着牧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扯着嗓子补了一句:“你可不能光乐意就够了,牧野你要是敢快乐电竞,不在乎成绩,小心我扣你工资啊!!!”
作为经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三泰每天都会总结训练得失让唐旭东心里很踏实。
第一次积分赛的种种细节失误所带来的内疚和羞愧,使得之后一个月的训练都迎来了高涨的热情。如今不用敲锣打鼓就能自觉早睡早起的健康氛围,使得个人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而短暂的午睡更是能让下午的组排和训练赛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
因此,唐旭东还是很乐观的。无论是习惯打嘴炮的关萌还是骚话不过脑的栗迟昕,都能全身心投入训练,复盘比赛,并谦虚地请教关于比赛时如何应对的问题。
三泰教练看着他们热血蓬勃的背影,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也一时忍不住猛男落泪。“平时能把人气个半死,关键时候兔崽子还挺靠谱呜呜呜。”
唐旭东一边递着纸巾,一边唠唠叨叨地叮嘱他们一定要按照罗清的吩咐合理搭配备战饮食。
在九月底的第二次积分赛比赛那几天,东哥更是小心谨慎地生怕自家孩子出什么问题:“深呼吸,焕宇你听不懂的时候一定要说,栗子你废话不要太多,注意听队长指挥,萌萌你一定要注意你的对手现在不是牧野好吗?”
栗迟昕附和:“就是就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对面少一个强大的狙击手,你篡权的道路就宽敞许多。”
“我呸。”关萌气鼓鼓地咬着吸管,“你没有意识到每次你阵亡以后我们的圈都变得天命起来了吗?要不是你这么能干而且还不能殴打队友,我很想落地就献祭你,来换队长欧皇吸圈体质!”
牧野:“……你俩再哔哔一句,就都给我从车上滚下去!”
一切嘴炮都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局促和紧张,而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好结果的生根发芽。
栗迟昕经过第一次正式比赛时的忐忑,艰难走出懊恼和沮丧,赛后和关萌一起认真反思,心理素质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几场比赛下来,所有解说都不禁赞叹:这个孩子的悟性不是一般的高,和上一次比赛完全就是两种状态,更扎实更稳定!
而其中一局比赛,正在进行缩圈转移过程中的ZB战队不巧碰上LT战队战略性前压,最先反应过来的牧野率先出墙,淘汰掉对方一员的同时直接被准备充分的LT战队带走。
就在所有人以为ZB要凉的时候,栗迟昕反手立刻扔下烟雾弹,谨慎的LT战队立刻停了手,仔细观察着附近的声音和响动。
封烟自救。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颗防守烟,为了给剩下的队友争取出进圈的机会,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关萌和赵焕宇在烟雾迷漫的瞬间转身进圈自救。
可他们没跑两步,烟雾尚浓,弥漫在两个战队眼前,栗迟昕竟直接转守为攻,将烟雾直接利用成进攻烟,悄悄将一颗□□扔进雾中。
“轰——”
他心里默数着,爆炸的声音不仅掩盖住了关萌转移的步伐,同时也将敌人的位置清晰暴露了出来。
一颗雷炸倒了LT剩余的三名队员,烟雾退去,他用满配M416扫射淘汰了两名敌人,而最后一人则安心地交给身后已处在安全高地的关萌带走了人头。
而这转瞬的战局变化就发生在牧野被击杀后的一分钟内,还没回过神,LT就已经全员淘汰。
chestnut在紧要关头的果决,成功使围剿边缘的ZB战队化险为夷,在指挥被率先淘汰后,给全队开辟生路,甚至立刻到手了四个击杀得分。
观众都不得不承认,这名年轻的队员是真的成长了。而尤其是在得知chestnut曾是LT战队预备二队队员的消息后,无人不感慨着LT真是放走了一个好苗子。
牧野默默看着那些逐渐多起来的评论和吹捧。欣慰的同时,心里却五味陈杂。
小不点儿的光芒逐渐闪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优秀的能力和精湛技术,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他就越来越担心。
他一面自己也骄傲着,一面又担心小不点本人会飘飘然,怕他日后一个失误就成了群喷的众矢之的。
只是还没等栗迟昕被群嘲,关萌却率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第二次积分赛,除了栗迟昕,最高光一刻的当属关萌。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温笛、栗迟昕和牧野先后被淘汰,而她一个人可怜无助地苟进了决赛圈。
按照教练的思路,独狼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山观虎斗,能苟一会儿是一会儿。可稳坐泉水指挥的牧野看着关萌的视角,扬起嘴角做出了决定:“放手刚吧,能拿几个人头是几个。”
决赛圈依然决定了他们前三名的积分,比起第三名和第一名之间的分差,一个击杀人数能获得的积分远比苟排名要划算得多。
被牧野鼓励的关萌两眼放光,摩拳擦掌端起枪,换上了一把栓狙,站在两队中间的位置。
有人在石头后探头,被她一枪带走。
而这枪必然会暴露她的位置,而关萌也不逗留,转身跑向邻近的掩体,重新架起枪,等待下一次时机。
两队都发现了她的存在,甚至都希望对方能结果了她,好让其暴露在自己的枪口之下。
正在双方博弈激烈之际,关萌又带走了一位脑袋不安分的小朋友。
最终,ZB战队这场比赛位列第3,而击杀人数远远要比前两名多。也正因为她亮眼的操作,粉丝人数立刻飙升到一个新的阶段。
比赛后,关萌开了直播,特意穿上了她爱豆同款的露肩小裙子,打开摄像头:“这次我对自己的表现没有上次那么糟糕,希望我能越来越好!答应大家的粉丝福利,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女装,谢谢捧场!”
关萌喜欢走帅气路线,平时穿搭都是衣裤套装,早秋机车风,或者酷酷的choker脖间挂。再加上她多变的发色,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子真帅”的叛逆风格。
只要队内的人才见过这姑娘穿睡裙是个怎样娇小玲珑的模样。
福利千千万,你关爷今天偏偏挑了“女装大佬”福利,而因为比赛被吸引而来的观众,又偏偏让这次福利放送的直播间充斥着奇奇怪怪的声音。
【我好了,你们呢?】
【肩都露了,要不再往下拉一点?】
【装什么清纯可爱呢,谁知道有没有被队里的人睡过?】
【在?看看腿?】
【太骚了……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关萌本来专注地和栗迟昕双排,结束后猛然看了一眼弹幕,就看见到处飘着污言秽语。房管小姐姐们疯狂封号拉黑也没能控制得住局面,小天使一边和喷子对骂一边又发弹幕安抚她的内心。
栗迟昕余光瞥见关萌脸色不好,他低头拿出手机,静音点进了关萌的直播间,只看了一眼,就被恶心吐了。
他轻声在自己的直播间说了句:“稍等。”
转身,捞起椅子上搭着的自己的黑色外套,往关萌身边一站,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关萌怔怔地回头,她从来就不是好惹的,一腔怒火正准备不顾队规破口大骂,就发现栗迟昕眼神冰冷地站在她身侧,温柔无比地披上了外套,遮住她的双肩。
直播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从来没开过摄像头的栗迟昕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久久没有出去。
也不知道是被栗迟昕帅气十足的脸庞震撼了,还是被他神色不满的犀利目光吓到了,足足有五秒钟,弹幕空空如也,只有悠悠飘过的两句“卧槽”。
栗迟昕双手撑在桌子上,把脸凑近关萌的摄像头,清爽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凉意:“在?多大了?”
【???】
栗迟昕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您是不是还没长大,你母亲还没来得及教过你尊重女性?”
“玩梗、骚扰和真下流分得清吗?”
“分不清我来教教你们。”
那张俊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帅气分明,眉眼锋利,下颌线坚硬。明明是个刚成年的少年,此刻护在女生面前,竟充满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气势。
“今晚萌萌的夜宵我包了,小爷今天就要点艹你们这些性.骚扰的傻逼。你们知道自己有多恶臭让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