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到妈妈的声音,肯定是现代那边的她出了事,妈妈发现了什么,为了找她回家,又做了什么。
他醒来后虽然意识不太清醒,可他的眼不瞎,宋绍年眼里的如释重负他看得清清楚楚,房间里浓郁的香烛气味熏的他眼疼。
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再加上自己的特殊遭遇,他对神鬼之说以及那些神秘莫测的古老手段,很是敬畏。
过后他也找丁元求证过,他昏迷的五天里,不光皇上来了,还来了一个神秘的老和尚和二三百的武僧,老和尚还做了一场两天两夜的法事,这才让他再次醒了过来。
丁元的言语间都是庆幸,庆幸林江能够再次醒过来。
可林江心里,却有了丝丝恨意。
他想回家,做梦都想回家,这一次,回家的路就在眼前,他甚至听到了妈妈的呼唤,甚至看到了妈妈的身影,一墙之隔啊!
林江闭了闭眼,再次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冷静!
可心底翻腾的怒意却怎么都压制不住,十一年了,他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十一年了!摸爬滚打十一年啊!
前段时间的紧迫感和诡异的直觉以及他的试探,都在告诉他一个令他心惊的真相,他的到来不是意外!
这次昏迷也不是意外!更或许,这次的昏迷可能是他唯一回家的机会。
可是,全没了,如今全没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一年?未来他还要再等多少个十一年?
自从他再次清醒,那种莫名的紧迫感没了,笃定自己可以回家的直觉没了,除了迷茫,除了心慌,除了对未来的绝望,什么都没了!
一直以来的坚持一夕间化为乌有,怎能让他不恨?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
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希望破灭,林江只觉身心疲惫,他累了!真的累了!十一年的坚持化为了泡影,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吗?
林江不知道,迷茫又绝望,不甘又无力。
宋绍年来的很快,他来的时候,林江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上假寐。
听到动静,林江睁开眼,看着宋绍年轻笑道:“你来了!”
宋绍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些担心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最近消瘦的厉害。”
原本魁梧壮硕的身材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消瘦的厉害,面上还残留着几分苍白,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虚弱,便是眼神,也没了往日的光彩,显得黯淡至极。
“没事,胃口不太好而已。”
宋绍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林江最近的状态太糟糕,让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宋绍年,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林江扭头看着他,眼里全是祈求。
宋绍年一怔,莫名有难受,林江应该是鲜活的,而不是如今的死气沉沉。
“你说。”
“我想辞官!我想回堰州,我想多多了。”
这破官他是一天都不想当了,这棋子他是一天都不想做了。
林江眼中的脆弱和无助让宋绍年的心骤然一紧,心下也慌乱了几分,大病一场的林江让他看不透,摸不清。
半晌,宋绍年才有些艰难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辞官了?便是想回堰州看多多,只要向张尚书请假便可,他不会为难你的。”
人在极其脆弱的情况下想要找心中认为亲近能依靠的那个人情有可原,可也不至于要辞官啊!
林江看着廊下陈望买来逗他开心的鸟儿,轻笑道:“我就如那笼中鸟,生死被掌控,自由被束缚,只能在被圈定的范围内生存,也只能在你们愿意的空间里呼吸。”
林江话里的深意瞬间让宋绍年瞳孔骤缩,眼中也闪过一抹慌乱。
如此隐秘之事林江是如何得知的,还是.........他的试探?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绍年问的小心翼翼,呼吸都轻了几分。
林江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到鸟笼旁,把笼子打开,任由笼中的鸟儿钻出牢笼,自由自在的飞。
宋绍年看着林江的动作,心也沉到了谷底。
林江果然是知道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着自由飞翔的鸟儿,林江艳羡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让我有种命不久矣的恐惧感,也让我有种自己被囚禁的荒谬感,更让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宋绍年,这种感觉让我窒息,让我真的很难受!”
林江扭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晶莹,近乎祈求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而已。”
林江的话里满是疲惫:“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久了,总是会厌倦的。”
他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只想做自己!
不管林江是否知晓了什么,宋绍年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三天后,宋绍年再次登门,带给林江一道圣旨,允他辞官,给他自由。
可他也摇身一变,从朝廷命官变为白身,又一步登天,跨入了权贵阶级,被封致远侯。
林江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圣旨,顿觉五味杂陈。
宋绍年温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接下来的路,我都陪着你。”
收起纷杂的情绪,林江看着宋绍年皱眉道:“真不用这么麻烦你的,我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有侍卫跟着就行了。”
宋绍年眼神一暗,轻声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林江瞬间不说话了,有些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在林江看来,宋绍年的如影随形就是为了监视他。
殊不知,宋绍年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他。
不愿再节外生枝的林江无所谓道:“能让指挥使大人亲自保护,是我的荣幸!”
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在程力等人的依依不舍中,林江坐上了铺着厚厚被褥的马车,宋绍年亲自赶车离开了这个让林江感到窒息的皇城。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堰州而去,路上,林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跟我走了,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