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你,我就能早点离开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个怪物。]
[没有人能理解我...]
[我要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
[你和我一样,没有人爱,没有人在意,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孩子,别怪妈妈,我只想为了我自己活一次。]
...
那是一道久远到...江靳言已经忘记的声音。
记忆中,母亲的面容早就模糊不清了。
外人眼中充满自信雷厉风行的江总夫人贺听雪,将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现在她的孩子面前。
联姻并没有给她带来想要的权力,反而让她看清了家族只将她当作联姻的工具。
她的家人,原来没有那么爱她。
贺听雪尝试融入江氏,江慎年却想着从她这套出贺家的机密。
她想回贺氏工作,但她的家人也无法完全信任她。
被高高垒起的自信被一点点击垮,要强的性格却不容许她倒下。
贺听雪不断找寻自己的价值,将刚生下的孩子交给家中的保姆。
江靳言本就是家族联姻的产物。
也是她选择错误的证明。
她对江靳言没多少感情,甚至不愿面对。
只能从逃避中寻求喘息的空隙。
随着江慎年风流的性格逐渐暴露,贺听雪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就算没有感情,江慎年也不该背叛呢。
既要又要,未免太贪心了。
他们不断争吵着,完全不在意坐在一旁无声看着的孩子。
又在旁人出现时,默契的扮演和睦的夫妻。
直到江靳言的话,将这份平静打破。
他淡淡的说着:“妈妈你其实没有那么开心,为什么要笑呢?”
“爸爸,你其实不想回家,为什么要回来。”
孩童的双眸不带任何情绪,像个精致的玩偶。
话语间没有任何感情,像个冰冷的机器。
夫妻二人意识到,他们忽视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说话。
而且[生病]了。
他们虚伪的伪装被自己的孩子揭穿,无法对外宣泄的情绪对准了江靳言。
没有思考他为什么生病。
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流着[他/她]的血,像个怪物很正常。
江靳言,成了他们对彼此厌恶的实体。
直到贺听雪等到一个机会,一个出国发展摆脱现状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国,对江靳言只是草草的道别。
江靳言目送着她离开,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天黑了,他收到了母亲遭遇车祸的消息。
那时的江靳言,心中只是淡淡的总结着。
[恩,你想要的自由,好像没有成功。]
他并不责怪母亲的离开,那是她的选择罢了。
本就没有感情,当然不会有其他情绪。
后来,他被托付给了白瑜,住在陆家。
偶尔才回江家一趟。
时间推移,父亲娶了新的妻子,江向阳出生了。
没怎么接触的爷爷离世,他们告诉江靳言,爷爷将部分产业和大部分股份留给了江靳言。
但江靳言知道,那些东西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很快,麻烦出现了。
那天,他跟着后妈和弟弟去游乐园。
看着后妈对弟弟的照顾,年幼江靳言有些好奇。
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坐在后妈怀里,指着窗外的事物笨拙的表达着。
“车!”
“对...白色的车。”
“白色!”
那是江靳言没接触过的画面。
无聊且枯燥,但柳婉依和江向阳笑得都很开心。
他无法理解,他们在笑什么。
到达游乐园,相似的画面变得更多了。
看着家长们带着孩子在游乐园欢闹,江靳言无法理解他们的情绪。
就像他不理解在陆家的时候,陆安冉为什么一点小事都要和父母说上好半天。
他越长大,越觉得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
当初父母为他贴上[怪物]的标签,逐渐变得贴切。
怪物,是感受不到人类的情绪和想法的。
“妈妈,肚子,痛!”幼小的弟弟突然传来痛呼。
柳婉依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只有江靳言注意到,负责保护他们的保镖明显不对劲。
但他没有过多的表达。
无声的看着柳婉依让保镖们照顾好他,带着江向阳去洗手间。
然后那个女人出现了。
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是江慎年的女秘书。
“大少爷,我带您去玩吧。”
江靳言冷眼看着她,冰冷的视线似乎要将她看穿一样。
那时的林浅浅,手段比现在还要笨。
林浅浅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却还要装作温柔的牵起江靳言的手。
见他没有反应,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身后的保镖,完全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江靳言知道,这是林浅浅的计划。
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是原因。
江慎年,他的父亲,估计也参与其中。
不然那些保镖,不会轻易配合一个没有名分的第三者。
那时的江靳言,更多的是无语。
爷爷给他留下的股份,果然是个麻烦。
林浅浅将他带到人最多的地方才变了脸色。
“哼,本来不打算对你下手的...”
她不耐烦的松开江靳言的手:“都怪那个老东西,竟然把股份都给了你!”
林浅浅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些该是我的宝贝的...所以,别怪我。”
只是对上江靳言冷漠平静的视线,她最后一丝伪装也碎裂了:“你还真是个奇葩,和慎年说的一模一样。”
林浅浅混进周围的人流离开,留下江靳言停留在原地。
江靳言知道,林浅浅安排的人就在附近。
她要让他远离江家。
只是林浅浅不会和那些人见面,所以将他丢在游乐园内。
她清楚江靳言的性格,不会吵不会闹,更方便了她的计划。
只是她没想到,几分钟的时间,江靳言自己走出了游乐园,还找方法直接回了家。
长子失踪的消息刚传到家里,他就自己回到家了。
江慎年带着林浅浅赶到主宅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十分精彩。
“他,他自己回来了?”江慎年看着面无表情的孩子,难掩的震惊。
林浅浅安排的人就在附近,他却从那些人眼皮子底下轻松逃离了。
老夫人早就猜到了一切的始末,直言要让林浅浅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靳言坐在屋内,听着林浅浅哭着辩解。
听着奶奶让她打掉孩子,要把她交给警方。
“妈,差不多得了。”
直到一直沉默的江慎年开口,将屋外的争吵叫停。
那句话,让江靳言对这个家彻底无语了。
江慎年总说他是个怪物,他为什么不早点死。
但说出这种话的江慎年,何尝不是一只怪物呢?
那时的少年站在门后,听着父亲冰冷的决定。
明明嘲讽着江慎年也像个怪物,身体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少年自己都没发现,地面上滴落着未干的水迹。
“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也知道家里不少事情...这次就算了。”
“这次?她谋害江家的继承人,你让我别计较了?”老夫人被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妈,家里的继承人是谁,现在是我说的算。”
“现在除了我,您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差不多得了。”
江慎年带着林浅浅离开了。
江靳言也彻底放弃了这个家。
他找回家的路,因为所谓的家人,变得可笑无比。
就像他的人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