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恢复为那个不为琐事烦心的精明经理，对着洛念体面地回复道：
“我不知道我满不满意，但如果姜羽觉得满意的话，我想那也是极好的。”
“哼，那真是好到吓死人。”
洛念没有听出这句话后的隐藏的果断与决心，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留下这句话后她提着包离开，沈筱又继续在咖啡厅坐了很长时间。
他吃着曾经买给姜羽的甜点，从可颂到泡芙，连甜到发腻的马卡龙都也塞进嘴里面色不改。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他不知道要吃多少的甜食才能压住心尖的苦涩。
太阳从正中倾斜，A市的高楼大厦并没有为倒下的阳光提供支撑，阳光趴在地上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演奏上的奏完了最后一曲《致爱丽丝》，任性的爱人也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姜羽看来是在花园别墅没找到他，跑过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
他脱下外套披在沈筱单薄的肩上，温热的手只触碰到一片冰凉。
“怎么来这里了，我们回去吧。”
言语中满是恳切，姜羽的心脏要停止跳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此刻的沈筱还穿着他的衬衣，宽宽大大的衣服更显得身形瘦弱，脸色有些过分的白皙，可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过重的思虑。
像初雪一样透明，像初雪一样易碎。
姜羽放在他肩头的手微微颤抖，再一次说：“我们回去吧，好吗？”
“不回去了。”
沈筱的唇角露出微笑，温柔地告诉他：
“公司有一个外出学习的名额，我想出国待一段时间，也算是进修。”
“你要离开我吗？”姜羽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向上仰视着他：“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沈筱站起来的时候告诉姜羽自己给他点了一份甜点：
“是冰淇淋可颂，你最喜欢吃的，把公寓钥匙给我吧。”
当眼泪和撒娇不再管用的时候，姜羽意识到沈筱是真的想要逃离他。
他的手仍然紧紧握住沈筱手心，两人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低沉的声音带着呜咽：“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离开我你会过的更好，有很多人爱着你，你也应该慢慢接受他们。”沈筱口中从来不缺安慰人的大道理。
和以往一样，姜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去休息，你需要冷静的话去国外待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十年八年我都能等，真的。
可是，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别说不爱我，别说让别人去爱我，我不是个贪心的人的，我只是想要你的爱，分给我一点点也好。”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如断了线的珍珠，宝石般的眼眸蒙上水雾更为清澈，从始至终他才是那只蛊惑人心的海妖。
沈筱抛不开，放不下，被他诱惑着陷入甜蜜漩涡，想要抽身时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把公寓的钥匙给我，你易感期快要结束了吧？不要再胡闹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筱的目光平淡而决绝。
姜羽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沈筱，既然怎么说都无济于事，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他，那么......
他从风衣兜里拿出钥匙，从鼻尖到眼角都红红的，放软自己的声音，赌着沈筱对他最后的纵容。
“陪我最后一晚吧，等易感期结束，我亲自送你去机场。”
冰凉的钥匙染上手中的温热，递过来的时姜羽手迟迟没有松开，仿佛在做最后的乞求。
沈筱无奈地别过脸，将手抽出来：“好，最后一晚。”
坐在姜羽的对面，看他肩膀不断耸动着，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可颂。
看他越来越游刃有余，越来越成熟可靠，前些天姜羽的公司成功上市，手机上经常能看到顶级alpha和商场天才这样的字眼，可沈筱从未想到最先离开的竟然会是自己。
姜羽开着车，却没有回沈筱的公寓，也没有回花园别墅。
在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后，车子停在一家并不繁华的商业街。
夜晚来临，这里亮起单调的霓虹灯，在路灯下姜羽的侧脸忽明忽暗。
沈筱看向窗外陌生的风景，问道：“这里是哪里？”
“电影院，是......你第一次和我出来约会的地方。”
“这里啊。”沈筱走下车，夏天的夜晚并不寒冷，凉爽的夏风吹的人很舒服，心中有些感慨。
他并没有问姜羽为什么带他来这里，而是等姜羽先开口：
“我们把那天没看的电影看完吧。”
“好。”
沈筱这次没有欺骗他，真的和他走进了电影院，想着都已经骗了他太多次，总要遵守一次诺言。
手中的果汁是常温无糖的，安静放在沈筱的手边。
说实话，电影的内容属实没什么意思，很常见的套路和结尾非常蹩脚的煽情，却把姜羽感动地稀里哗啦。
出了电影院都还在哭，沈筱习惯性给他拿面巾纸递过去，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
真是拿他没办法，要是一开始沈筱就陪他去看，哭这么厉害恐怕还会吓到沈筱。
他抬起头眼睛泪汪汪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沈筱看着他的眼睛迷糊不清，瞳孔若隐若现。
就在那一瞬间，沈筱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沈筱将面巾纸慌忙塞给他，转身说到：
“回去吧，外面没什么意思。”
沈筱走在前面，姜羽默默跟在他身后，吸鼻子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
这让沈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欺负纯情的小alpha并不触犯这里的法律，除了会让主犯内心感到不安。
回到公寓后，沈筱从浴室出来百无聊赖地擦着头发。
桌子上还摆放着为姜羽准备的信息素仿制剂，透亮的针管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微微粘稠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即使易感期时沈筱陪在姜羽身边，beta仍然不能起到omega的作用安抚狂躁的alpha。
姜羽担心自己会在狂化时会伤害到沈筱，所以在易感期时仍然会注射一定剂量的抑制剂和信息素仿制剂。
每次看到他难受的模样，沈筱却无济于事，只能紧紧抱住他共赴云雨。
沈筱在心中叹息一声，果然还是分开对两个人更好。
姜羽从背后抱住他，轻轻咬着他的后颈，他撕下抑制剂贴，薄荷糖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意乱情迷中，沈筱忽然失神地问道：
“alpha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听见这句话的姜羽抬起头，微张的嘴唇露出锋利的犬齿，躺在他身下的沈筱鬼使神差地摸向那里。
“是薄荷糖的味道吗？感觉会比薄荷糖要香吧。”
姜羽用脸颊蹭他的手心，从唇中探出的舌尖勾住他的手指，向下在手腕上留下一圈圆圆的牙印。
“如果我不是alpha，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低哑的嗓音落在沈筱耳畔，沈筱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哪有那么多......如果。”
沈筱的声音渐渐支离破碎，大脑也粘的像一团浆糊，让他无法思考。
他喘息着躺在姜羽起伏的胸膛上，只是悲伤的想着：
结束了，明天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沈筱闭上眼睛，过于疲惫的身躯很快进入梦乡。
他身边的男人为他盖好被子，走到桌子旁边为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剂。
姜羽的肩膀放松下来，这次的易感期完全结束，被信息素干扰的烦躁情绪也得到平息。
看着抽屉中剩下满满的信息素仿制剂和抑制剂，姜羽将他们全部丢入垃圾桶中，他讨厌会让沈筱伤心的易感期。
他在手机上处理了公司的事情，走到阳台上明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
沈筱公寓中是有烟的，但是姜羽讨厌烟的味道所以搁置了很久也没有人动。
而在姜羽手心上，有一块圆圆的烟烫出的疤，是那个不愉快雨夜留下的，沈筱第一次愿意接受他。
烟雾自月下上升，那些回忆如数家珍一样在姜羽心尖。
苦涩的烟让肺部要灼烧，姜羽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大半夜给我打什么电话？沈筱出国是他自己的决定，别跟我吵吵。”
要不是姜览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被这小子的电话吵醒肯定会发飙。
姜羽不关心这个，而是没头没脑地说：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那个秋千吗？我很喜欢它，每天都期待着在课程结束后的玩耍，但老师说我心不在焉后，某天秋千突然被拆掉了。你们夺走了我很多喜欢的东西，好在我现在也有你们拿不走的了。”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姜览说：
“我知道你恨老宅的人，但你终究是唯一继承人，我也不希望这份家业落到别人手里。你的公司已经上市，我确实没办法再拿走。沈筱明天就要接受公司的外派去国外，你也该趁现在想清楚一些事情。”
“嗯，我想我现在，足够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