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准备追人的消息,让小猫装睡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半难受半清醒地张开眼,看到贺川正望向自己,又赶紧闭上。
Carl一直没走,所以贺川没法跟小猫说话,即便知道江汀在装睡也干不了什么。
两个人类聊天聊到一点钟——说是聊天,其实更多是Carl在说话,贺川负责偶尔给几句单音节的回应——Carl终于等不及,说准备走了。
“谢谢你,贺川,跟你聊天很开心。”Carl把一束花递到贺川面前,“你能不能帮我把它带给邵明辉?”
贺川低头看了眼,默默替年轻人难过。邵明辉不喜欢红玫瑰,自从车祸之后他就不喜欢红色。但贺川还是接了过来:“行,等他醒了我说一声。”
“谢啦。”Carl又笑得眉眼弯弯,朝贺川挥挥手,往门外走去,“那我走啦,明天还有课。”
贺川目送着他离开,看到年轻人笑着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受到失落的脸,忽然有点头疼。
直到人走远,贺川才收回目光,看向江汀。
“醒了就起来。”贺川突然说。
江汀这才磨磨蹭蹭地动了下尾巴,眼睛睁大眨巴眨巴,小鼻子无意识地贴在笼子上,眼神十分干净无辜:“这你都知道。”
贺川很轻地笑了一下,“渴不渴?”
江汀舔了下嘴唇,“嗯,有水吗?”
酒吧里没水这件事听起来很离谱,所以江汀根本没觉得贺川会回答否。没想到,贺川居然把自己喝过的被子推到他面前,说:“没了,喝这个。”
江汀看着眼前的敞口玻璃杯,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没有别的杯子吗?”
“嗯。”
“我刚刚的碗呢?”
“收走了。”贺川好像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怎么?”
“没,没怎么。”对方这么落落大方,江汀再推辞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索性拿来喝了。
对于一只猫来说,杯子比浅口的碗难操作得多。江汀低头去凑,又怕把脸周的毛发打湿太多,所以喝得很小心。粉舌头因为用力伸得很直,可还是太小,舀水时上下拍得频繁,打到水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贺川看着他,默不作声。
江汀喝完后鼻子湿湿的,嘴边亮晶晶,比平时看着还要更乖些。感受到身上的目光后,江汀茫然地抬起头,问:“你看我干什么?”
贺川收起不易察觉的笑,摇头道:“没事。”
江汀不明所以,低头继续喝水。
贺川又说:“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喝我的杯子,学姐会生气吗。”
“……”江汀差点被噎到,伸爪挠了挠鼻子,“有病。”
贺川被骂倒也没恼,追问:“所以,会生气吗?”
江汀无奈地抬起头,冲他吼道:“不会!”
贺川明显开心了一点,“那你呢,会生气吗。”
“当……”江汀脱口而出后又吞了回去,缓了缓才矜持地说,“也不会。”
贺川的笑意有点压不住,语调很轻地“嗯”了声,点头道:“我也渴了,能用你的杯子吗。”
江汀见他作势要拿回杯子,瞳孔地震:“我现在是一只猫。”
“嗯?”贺川奇怪地看着他。
“当然不能!”江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是猫”不好共用一个杯子,难道是人就可以了?
“我的意思是,”江汀顿了顿,“我们不再是小时候了,还是避嫌的。”
“好。”贺川的眼神暗了暗,想说什么,最终没出声,只说:“那不喝了。”
江汀狐疑。
被Carl点拨过的贺川仿佛上了什么发条,行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好在没能持续太久,店庆的狂欢早晨就结束了。
中途江汀撑不住,早早睡着。等他再睁眼时,已经身处暖洋洋的阳台。
“……?”江汀睡得迷迷糊糊,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确定,试探地喊了声“贺川”。
贺川闻声转身,指指餐盘,示意自己在做早餐。
自从江汀暴露身份后,贺川连备餐的风格都换了,样样照着江汀爱吃的来,以至于舞蹈家同学时常觉得罪恶。
江汀早上吃得很少,小猫的胃没两下就撑了,剩下的进食时间他就趴在电脑边看舞蹈视频。
“困吗。”贺川问。
江汀点点头,“有一点。”
贺川说:“我也想靠会。”
江汀觉得很奇怪,贺川酒量不算多但也肯定不至于一点酒精味都没有就要倒,而且靠就靠为什么要跟自己报备:“所以?”
贺川小心翼翼地说:“你想再看会电脑,还是再睡会?”
“我再记会动作吧,等中午再睡。”江汀说。
贺川点头说好,随后交握了下手掌,“我还有其他舞蹈光盘。”
江汀两眼放光,“想看。”
贺川像个私藏的糖果纸被同伴夸了的孩子,“我拿给你。”
贺川打开客厅柜子的锁,从里面拿出整整一箱的光盘,整整齐齐码在江汀面前。
江汀之前只知道贺川似乎爱看舞剧,但看到这么多碟片还是愣了下,先是问“你从哪弄来的”,很快又投入到拥有宝藏的欣喜当中:“居然连最近舞蹈节的都有?”
贺川握着的手掌变成交叉相扣,紧张又开心地搓了搓大拇指,“你想看哪个?”
江汀挑花了眼,指着一个舞剧的封面说:“这个版本我一直想看,但是国内很难买到。”
“我帮你放。”贺川打开电视,“……介意我一起看吗?”
江汀疑惑:“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这是你家。”
贺川心情很好,连坐回沙发都是用跑的。
江汀电视还在开机,问:“但你刚刚不是要睡会?”
贺川默了会说:“等你吧。”
江汀诧异:“没必要等我啊,我们又不是一起睡。”
贺川没回答,指着电视说:“开场了。”
江汀很快闭嘴,被剧情和舞蹈动作所吸引,学习得非常认真。
这场剧的运镜很有巧思,不但照顾到整个舞台,也会保留特定演员的高光时刻。柳青珑彼时在台上还只是主演旁的路人甲,但已经展现出绝佳的功底和身段,江汀一眼就认出来她。
江汀想起上次在贺川家看碟时,对方说过自己对舞蹈感兴趣不是因为柳青珑,而是因为江汀本人。贺川当时还说,江汀不需要他了。
这件事江汀在身份暴露后向贺川透露过想法,不过贺川似乎已经断片,并没有接他的茬,只是说了很多次“谢谢”,还有“我也很想”。后一句过于有杀伤力,以至于江汀觉得三四年的怨愤和委屈都不算什么。
舞剧播放完毕后,江汀已经在pad上记下了很多要点,准备自己复盘动作。在关上屏幕的间隙,他才第一次开始思考,贺川其实本没必要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放下一百零二张光盘,又要花费多久才能集齐这大大小小一百零二场赛事或表演。
贺川见他走神,清了清嗓子:“还在忙吗?”
江汀回过神后看到自己爪中的pad已经灭了,“不了,有点困。”
“那睡觉吗?”贺川问。
江汀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问自己这种问题,他们俩又不在同一个房间睡,他干嘛要管自己什么时候午休?
“别管我了,休息吧。”江汀说着,准备往阳台上去。
贺川忽然叫住他:“江汀。”
小猫的白爪子顿住。
“别去那。”贺川说得莫名小心,“你在阳台,我听不到,会有危险。”
“……”江汀腹诽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危险,以及,“那我睡哪里?”
“睡床吧。”贺川说,“睡床舒服很多。”
“?”
贺川离江汀很近,浑然不知对方心跳有多快。江汀现在如果是人形大概早露馅了,因为他脸一定在发烧。
江汀莫名觉得气氛有点怪,悄悄后退了一步,“不好吧……你总不能去沙发……”
小猫的眼睛很圆,水汪汪的,无辜又可爱。贺川忍不住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摇摇头,“那我们一起。”
贺川以为他是怕自己拿他治瘾,还特意嘱咐一句:“放心,你这么小,用毯子隔着睡旁边,我不会碰到你。”
江汀“哼”了声,无语道:“你才小。”
贺川笑着隔空点点小猫鼻子:“一点没变。”
明明江汀还是一只猫,却被说“一点没变”,这让江汀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他气鼓鼓地问:“你在骂我?”
“没有。”贺川赶紧收了笑,诚心道歉,“我哪敢。”
作者有话说:
突然觉得川哥这性格天选铲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