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直播间被举报关停后, 云棠很久没再开启直播。
她将这段时间积攒的寿命值全部兑换,一心专注修炼。
系统以为她被举报的行为伤到了,忧心忡忡地问:【宿主,你已经十几天没直播了, 是担心那些黑粉再来捣乱吗?】
【……不是。】
【那怎么还不开直播?后台私信天天有人在催。】
云棠当鸽子当得心安理得:【上次没来得及约定时间, 我哪天开播都不算失约, 不需要那么勤快。】
系统:【……】
继续吐纳完一个周天,云棠下楼吃午饭。
饭桌上,镜澄与她说起厉鬼的超度情况:“它们魂体内的煞气已经清除干净,但神智全失,少了灵慧和天冲两魄。”
云棠并不意外, 三魂七魄中,灵慧和天冲是主思想智慧的, 最容易受煞气侵蚀。
这两只厉鬼不像梁姝有功德金光护体, 已经被炼魂池炼化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
“它们身上杀孽无数, 哪怕煞气化解,下了地府仍旧逃不过审判。‘’镜澄看着她说道:“方便的话, 请道友亲自带它们到阎王殿去一趟。”
云棠懒懒散散不愿动弹, 找了个借口:“我走阴入地府还得灵魂出窍,道长带它们下去不是更方便?”
镜澄搁下筷子, 释放出魂体内的煞气, 清俊的身影瞬间淹没在黑雾中。
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的云棠:“……”
镜澄将煞气压制回去, 笑了笑:“以我如今这副状态,下了地府不知是为它们求情, 还是为自己求情。”
“……”云棠想想也是, 看了眼浑浑噩噩的厉鬼,稍作犹豫, 便答应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恳切地看向镜澄:“道长,你要抓紧净化煞气,半山别墅需要你!”
镜澄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温和笑道:“好。”
所谓走阴,又称过阴、观落阴,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请鬼附身,让亡魂借助走阴人的躯体与生人进行对答;二是活人生魂出窍,进入阴间办事。
走阴人与走无常最大的区别在于,走无常是地府委任的正式员工,而走阴则相当于偷渡过境,因此稍有差池,魂魄便会无法回到肉身还阳。
天黑之前,云棠在别墅里着手布置走阴仪式,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在客厅中摆下七根红烛。
关闭电灯后,室内光线昏昧,只剩下七簇烛火随风摇曳,衬着殷红的烛泪,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系统瑟瑟发抖:【妈呀太吓人了!都说宋怀川搞□□,宿主你这也不遑多让啊!】
想到系统怕鬼的属性,云棠同情地提醒道:【你绑定的是我的灵魂,待会儿你也要一起下去。】
系统:【!!!】
云棠暗自笑了声,盘腿坐在红烛圈内,镜澄帮忙在她身前放了一盏引魂灯。
一切准备就绪,她点燃引魂香,念了咒语,随即阖上眼睛,等待灵魂离体。
镜澄在一旁为她护法,时刻警觉周遭的孤魂野鬼伺机抢占她的肉身。
下一刻,一道半透明的魂魄悠然飘起,虽然长相穿着和地上盘膝而坐的云棠一模一样,但她魂体内金光涌动,浑身气势磅礴如烟海,乍眼一看,竟恍若天人。
察觉到她魂魄的异样,镜澄眼中顿生波澜,却没说什么,只嘱咐道:“小心,早去早回。”
云棠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两只厉鬼,在脚下引魂灯的照亮下,迈步踏入鬼门。
走过青石板铺就的黄泉道,道路尽头一条血色长河映入眼帘,甫一跨上奈何桥,无数恶鬼闻风而动,从忘川河中探出手足,试图缠住她的脚腕。
通常走阴人会在此时撒下纸钱,充当买路钱打通关节。
云棠却完全没这个准备,被打入忘川河中的都是恶人鬼魂,她懒得惯它们这些臭毛病。
云棠眼风一扫,强大的威压从周身倾泻而出,恶鬼瞬间尖叫着四下逃散,不一会儿,奈何桥下只见滔滔河水奔腾,哪还有恶鬼的半点踪迹。
安然无恙地通过狭长拱桥,云棠径直前往阎罗殿,拜见第一殿阎罗秦广王。
秦广王主管死者生前的功罪审判,断定亡魂去处,接引超生。
祂所在的第一殿是阴魂入地府必经的报道处。
刚至殿前,浓雾中忽然幻化出两道身影,一个牛头人身,一个马头人身,手持钢叉,挡住了云棠的去路:“何人擅闯?”
云棠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顿时了然,这便是此间地府的牛头马面了。
她双手抱拳,用道家礼仪施了一礼:“阳间修士云棠,前来拜见阎君。”
“你就是云棠?”
云棠十分意外:“使者认识我?”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并未多加解释,让出身后的殿门:“进去吧。”
云棠只得按下心中疑窦,依言走进大殿。
令她意外的是,秦广王和牛头马面一样,似乎早就认识她,并未计较她擅自走阴的行为,端坐在大殿之上问道:“小友为何事而来?”
云棠施了礼,放出符咒中的两只厉鬼:“阎君大人,这两个魂灵生前被邪修残忍杀害,又被炼制成厉鬼,在丧失神智时造下杀孽,并非它们的本意,还望阎君念在它们是被人所操纵的份上,酌情宽恕。”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静寂,秦广王久久没有应声。
云棠也不急,垂首静立在玉阶下。
不知等了多久,秦广王威严的声音才从宝座上传来:“也罢,且留它们在鬼界堡中暂住,待本殿查明事实真相,再行定夺。”
云棠谢过秦广王,从阎王殿出来,本该就此返回阳间,但她掐了掐手指,发现时间还早,于是转道往阴曹司走去。
阴曹司是城隍的办公场所,来都来了,云棠想顺便问问东淮城隍庙的事。
“什么?哪个瘪犊子胆敢冒充老子?”东淮城隍一听此事,直接气炸了:“淦他娘的,老子庙宇根本不在东淮,谁盖了假冒伪劣的城隍庙,败坏老子名声,老子铲死他!”
云棠:“???”
来之前也没鬼告诉她,东淮城隍竟如此暴躁啊……
冷静了片刻,城隍才跟云棠说明了其中原委。
原来现在的东淮是八十年代才建市的,几十年前,东淮与西淮并称淮阳市。
因此东淮城隍准确来说,应该叫淮阳城隍,庙宇坐落在西淮市的城郊,与东淮隔着一条淮阳江。
东淮建立地级市时,并未从淮阳城隍处分灵,重建庙宇,所以淮阳城隍遵循旧制,依然掌管着两城的民生福祉。
“你们东淮人不识好歹,当初扣扣搜搜舍不得给老子建庙,最近几年更是连根香火都没有,倒有闲钱供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冒牌货!”
城隍说着说着,又气得跳脚:“你既然主动来问了,就由你去把那个瘪犊子查出来,老子一耳光送他上西天!”
云棠:“……”
民间传闻城隍爷日管民生,夜审恶鬼,因而晚上的时候脾气不好,看来是真的。
她推脱道:“我不过是阳间一普通修士,哪比得上城隍爷道法无边,不如您亲自出马?”
“我对东淮的掌控力大不如前了,说来说去还是你们造的孽,没有供奉,我哪来的神力?”城隍给出自己的诚意:“这样吧,也不好让你白干活,你把那个龟孙子找出来,再发动信众给老子重塑金身,以后东淮的香火,我分你一半。”
云棠:“……”
您还挺会画大饼的。
谁不知道东淮民众已经对城隍爷失去了信仰,她怕是猴年马月才能等到香火分成。
她正要开口,却见虚空中飘过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它五指尖利如鸡爪,手提铃铛,口中念念有词。
云棠神情一凛,这是通明鬼,通明鬼出现,意味着她的引魂香即将燃尽,必须马上返回阳间了。
她面向淮阳城隍说道:“城隍爷放心,我会尽量找出背后装神弄鬼的人。”
城隍满意颔首:“你该回去了。”
云棠不再耽误时间,借着引魂灯的指引,沿原路返回。
生魂归位时,她身体猛地一颤,顺势睁开了眼睛。
身前的引魂香蓄了挺长的一段香灰,被风一吹,折断在地上,线香随之燃到了尽头。
镜澄半蹲在云棠面前,看到她醒来,眼中急色一闪而过,总算松了口气:“怎么这么久?出什么意外了吗?”
“没有,心血来潮去了趟阴曹司。”
云棠收功起身,和镜澄将客厅里这一地狼籍收拾干净。
【宿主,你真要给城隍爷募捐塑金身啊?】察觉回到别墅,安静了一路的系统终于敢冒头。
【画饼嘛,谁还不会?】云棠面不改色地坦白道:【我跟祂说的是尽量,又不是一定。】
系统:【……】
* * *
翌日,在系统的一再催促下,云棠终于不胜其烦,打开了海洋直播。
时隔十五天,关注直播间的网友再次收到开播提醒,不由惊喜万分,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奶奶您关注的主播开播啦!】
【主播你怎么才来,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就是这个直播间算出宋怀川塌房吗?我倒要看看有多神奇。】
【从微博热搜过来的,第一次追直播,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先点击随机互动参与抽奖,抽中了记得一定要算姻缘。】
【主播,你是害怕被举报,才这么久不开直播的吗?心疼我棠姐!】
“不是。”云棠微微摇头,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便切入正题道:“随机互动功能已开放,想要算卦的观众请点击连麦,五分钟后开奖。”
话音未落,连线列表已经挤进了十几万名用户,求卦的人数再创新高,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新观众。
对此直播间的资深观众乐见其成。
【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欧皇来了也顶不住啊。】
【老观众先不要抽了,让一让新人。】
【给萌新一些机会,让他们体验一下算卦的魔力吧。】
第一次看直播的观众不明所以,还以为直播间的氛围特别友好,网友们格外谦让,纷纷在弹幕上表示感谢。
“……”云棠简直服了这群观众的搞事能力,不过她也没拆穿,等平台报出中选人的名字,便接起了连线。
视频接通,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年轻女人映入眼帘,她脸庞略显消瘦,眼眸明亮,唇边带着恬淡的笑。
“大家好,我是[等待奇迹]。”连线人对着屏幕打了个招呼,介绍道:“我今天第一次看直播,谢谢你们这么友善,把算卦的机会让给我。”【希望你待会儿也能这么想。】
【好好好!爱看一些新人感(破)动(防)的画面。】
云棠出声问道:“你想算哪一方面?”
闻言,[等待奇迹]眉间染上一抹愁绪,抚着小腹说:“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爸妈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
网友:???
【女性是拥有生育决定权的,只要你能为它负责,想生就生啊。】
【你该不会是未婚先孕吧?】
【未婚先孕+1,正常结婚的话,爸妈只会催生。】
“不是,我结婚两年了。”[等待奇迹]解释道:“我爸妈反对我生孩子,主要是担心我的身体。”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患有胃癌,怀孕以后就无法接受化疗了,很多特效药也不能吃,所以我爸妈试图劝我引产,但我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
听到她的叙说,直播间观众完全无法理解。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情况相当于一命换一命了吧,这你都想生?】
【你舍不得孩子,难道你爸妈就舍得你?】
【真是自私自利,你不问问孩子愿意被你生下来吗?】
看到弹幕齐刷刷都是反对她的声音,[等到奇迹]为难地咬了咬唇,心里却没有动摇分毫,网友的这些话她早就从爸妈口中听过无数次了。
她固执地辩解道:“谁不想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等待奇迹]苦涩地垂下眼眸。
她跟丈夫十三年爱情长跑,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却不想结婚刚刚两年,她就查出了胃癌中期。
原本积极治疗还能有几年的存活期,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小生命降临了。
“我跟先生结婚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要生三个孩子。”她轻轻摸了摸小腹,眼里满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和坚定:“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
【啊这……给我整不会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我不理解,你老公真的爱你的话,怎么会同意让你生孩子?】
“我有胃癌,不管怎么治疗,终究是要走在我先生前面的,我总得给他留个念想。”
想到丈夫,[等待奇迹]眼框不由自主地涌起泪水。
确诊癌症的那一天,丈夫抱着她发誓赌咒,说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娶别人。
他们相爱十五年,她怎么忍心让丈夫孤零零地面对以后失去她的日子。
这个孩子来得意外,[等待奇迹]却觉得正是时候,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承受得住孕育的负担,有望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给丈夫带来陪伴。
“我先生承诺过不会再婚,这个孩子是我和他的血脉结晶,哪怕失去了母亲,它也一定会在爱里长大的。”[等待奇迹]信心满满。
她亲眼看到公婆得知她怀孕时有多高兴,不仅每天嘘寒问暖,婆婆还专门下厨给她炖各种补汤。
婆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溢于言表,愈发加重了她对孩子的不舍。
观众:……
【行吧,你开心就好,只可怜了没有选择权的孩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到时候你都死翘翘了,他再婚你是能从棺材里出来教训他吗?】
【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连线人你清醒一点吧。】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八辈子,为男人生娃直接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