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

  “秦宗主,所来何事。”阴恻恻的声音在秦宗主耳边响起,犹如地狱厉鬼般,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只见其声,未见其人。

  扑面而来的威压将秦宗主压的跪倒在地。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跪在地上,挺直脊背,将宿莽和他说的计划一字一句的转述给了这人。

  “呵,修真正道也不过是一群脏心烂肺之人。”

  秦宗主不言语,静静的听着,等到他骂够之后才继续说:“宿莽此人,不可轻信。”

  “但这是一个好机会,成了,于我们有益,败了,也就损失一个玉寒宗而已。”那人漫不经心的说着。

  秦宗主眉头微蹙,魔族是想让他当出头鸟。

  “放心,你是魔尊大人亲自选中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保你一条命,放手去做便是。”

  “是。”秦宗主从竹林里走出,心中逐渐有了自己的计较。

  他得找个双全之策,尽可能保全自身,即便最后非死不可,也得将阿瑾摘出去。

  阿瑾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万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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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衍宗,百墨堂。

  这是天衍宗唯一的学堂,也是天衍宗众多弟子害怕至极的地方。

  虽说修真之人重在自我领悟,但若是有领路人,这条道路便会更加顺畅一些。

  百墨堂便是如此的存在。

  它的授课教师主要是四大长老,偶尔掌门和莫知会来授课。

  门内弟子每年需修满三个月的课程,并通过年前的笔试。

  未通过笔试者,就连除夕夜也要被留在百墨堂罚抄。

  这也导致天衍宗除了历练便是上课,众人苦不堪言。

  人的惰性心理还会让人不断拖延,直到最后一刻才去完成应有的任务。

  泽兰、郁翊、怀椒皆是如此。

  距离年前的笔试还有五个月,这三人一次课都还没有去听。

  催促的符咒都飞到了莫知那里。

  看着燃烧掉的符咒,莫知似笑非笑的看向泽兰,“哎呀呀,是哪个乖宝宝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一定会去百墨堂的?”

  泽兰僵硬的扭过脖子,沉默的看着地板。

  即便泽兰在修炼上刻苦认真,也抵不住四大长老课上让人昏昏欲睡的授课方式。

  “兰兰?害羞啦,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脸红了没有。”莫知走过来,弯着腰,去寻泽兰的正脸。

  “还真脸红啦。”

  泽兰被他调侃的脸色爆红,如同被炸熟的大虾。

  “师尊!”他气急败坏的开口。

  “师尊在呢。”莫知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在泽兰即将落荒而逃时捉住了他的手腕。

  将他拉入怀中。

  “你怎么不能和郁翊学一学,脸皮那么薄,一逗就红了。”

  泽兰抵着莫知的胸口,气的磨牙,“师尊怎么不能和掌门师伯学一学,与弟子要拉开距离。”

  “我学他做甚,老古董。”语毕,莫知拍着泽兰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好啦,我知道你听不进那几个家伙的课,师尊亲自去给你上课好不好。”

  泽兰的耳朵似乎更红了,烫的仿佛都要冒热气。

  他心中雀跃,闷声说到:“好。”

  可事后又有些后悔,胸口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

  莫知松开他,准备换衣服出门,“兰兰,你去将郁翊和怀椒叫着一起,他俩也一节课都没有去,正好为师考察一番他们的功课。”

  “哦。”泽兰心不在蔫的出门,他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师尊都“昏庸”到要给自己去上课了,为什么还那么不开心。

  天衍宗弟子对于四大长老的课避之不及,但对于几百年不肯出门授课的莫知尊者,他们趋之若鹜。

  这也就导致平日里空空荡荡的百墨堂,在今日达到了人流量顶峰。

  甚至于有些已经修满课程的弟子还特地前来观瞻。

  泽兰胸口的那股郁气更甚了。

  看着一身素衣的莫知,虽然面色冷淡,但以泽兰对他的了解,估计心里臭屁的快要上天了。

  泽兰咬牙切齿,可真是一只花孔雀。

  今日的课程本该二长老月华来上,莫知要来,她也乐得清闲,抱了壶酒,飞身到百墨堂院中的槐花树上,“莫知师弟,今日师姐替你巡查偷懒的弟子。”

  莫知略一颔首,“麻烦师姐了。”

  树下弟子皆是身形一僵,众所周知,月华长老人长的有多美,其心就有多黑。

  被她抓到,其恐怖程度更甚于被掌门抓到。

  那可不是简单的罚抄,而是要被拉去试奇奇怪怪的符咒。

  包括但不限于,七天大笑符,巨痒无比符,痴呆符......

  倒也不是对身体有什么伤害,而是太过于丢人了,会被同伴用留影石记录下来,嘲笑一辈子。

  莫知尊者,在外人看来,高冷神圣不可侵犯,但他的授课却与此相反,浅显易懂,由浅入深,让人听后顿悟不少。

  以至于结束时哀声一片。

  “兰兰,看为师是不是最受欢迎,和那些老家伙比,是不是最受喜欢!”课程刚结束,泽兰还在整理自己的手札,就听到莫知又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莫知还坐在高台之上,冷眉薄唇,看不出一丝感情波动。

  师尊的演技是越发精进了。

  泽兰眉毛一挑,计上心头,“师尊,嘴角收一收,快露馅了。”

  只见高台之上,莫知眉头皱起,仿佛对什么东西不满意。

  下学后吵吵闹闹的百墨堂顿时安静下来,弟子们生怕是自己惹得尊者不喜。

  看到眼前这一幕,泽兰抿了抿唇,心中那股郁气逐渐消散。

  这世上大概只有他才见过师尊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其余人见的,都只是师尊刻意演绎出的模样。

  “师兄师兄,我和郁翊准备去山下吃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怀椒扯着泽兰的袖口晃来晃去。

  泽兰看了一眼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莫知,“带着师尊一起吧,我们四人许久没有相聚了。”

  怀椒想要拒绝,被自己师尊一记冷眼吓得不敢说话了。

  只能默默退到莫知和泽兰身后,与郁翊说小话。

  “呜呜呜,还是小兰兰对我好。”莫知又开始心音“骚扰”泽兰了。

  以往郁翊和怀椒下山吃饭都会寻一些小店,但师尊跟着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来到了天衍宗山下最大的酒楼,客来香。

  “兰兰,我想去小摊吃......”莫知又开始碎碎念,泽兰不堪其扰,“下次好不好,下次我单独和师尊去吃。”

  得到泽兰的保证,莫知心满意足的进了包间。

  点完菜后,包间内安静下来。

  莫知对待泽兰以外的人,向来是沉默寡言的。

  泽兰也不爱说话,平日里聒噪的郁翊怀椒也不敢在师尊面前造次。

  修真之人的耳力极强,这也导致整座酒楼客人的谈话都仿佛在他们眼皮之下。

  有谈论诗词歌赋的,有划拳比酒的,还有谈情说爱的。

  泽兰正想设个隔音结界,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收回手中的灵气,看向莫知,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和他们设想的一样。

  “听闻这次幽莲秘境的历练极其凶险啊,郁兄。”

  “那可不,也亏我命大,能从那几个恶人手中逃出。”

  “恶人?不是说秘境结界出了问题?”

  “这话你也信,幽莲秘境存在近百年,怎么就这次出了问题,必然是人为导致。”

  “那......是谁?”

  “这......我师尊早早就警告了我,不让我外传,这可是修真界上层的机密......”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我就提醒你们一下,只要看这次谁得益最多便是。”

  “是......莫......”

  “嘘......”

  那边的谈话停止了,并迅速换了另一个话题。

  “草,郁清那个狗崽子还没挨够打,在这儿胡乱攀扯什么!当初就该弄死他!”郁翊脸上的戾气快要挡不住,煞人无比。

  下一刻,怀椒捉住他的手,“二师兄,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怀椒并不知道郁翊为什么会突然暴起,虽然怕,但还是想要先安抚他。

  “郁翊,收敛。”泽兰提醒他。

  郁翊这才如梦初醒般沉静下来,他顺了顺怀椒的头发,“别怕,小师妹。”

  “到底发生了什么?幽莲秘境出了什么问题,那人又为什么扯到师尊?”怀椒不解。

  另外三人沉默了,幽莲秘境的事情至今仍瞒着怀椒,就怕她难过。

  怀椒嘴一撇,眼中蓄满了泪水。

  泽兰和郁翊慌忙哄她,莫知也如坐针毡。

  他轻咳一声,“是为师让他二人不必告知你的,你还小,无需为了此事忧心。”

  怀椒哭的更厉害了,“你们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就因为我年纪小,觉得我不靠谱!”

  “没有,小师妹,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郁翊说着也红了眼圈,他本就与怀椒情谊深厚,看不得师妹受委屈。

  而且他又想到了泽兰让他出秘境,而自己却留在那儿那件事。

  “大师兄,你当时让我走是不是也因为我实力太弱了。”说着郁翊便和怀椒抱着哭了起来。

  场面一时之间更加混乱,莫知扶额,不知该怎么处理。

  泽兰深呼吸了一口气,“停!”

  “没完了是吧!”泽兰被他们哭的头都大了。

  莫知在一旁屏住了气息,大徒儿看起来要炸了,还是不要惹他了,保全自身最重要。

  可不能惹火上身。

  泽兰将郁翊和怀椒分开,分别让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

  随后便一字一句的和怀椒说了幽莲秘境之中的事情。

  “那那个郁清是受玉寒宗宗主的指使来给师尊泼脏水了?”怀椒听完后便立即反应过来事情原委。

  “而且那个煞笔还欺负过小时候的二师兄?”怀椒攥紧了拳头,可别让她逮到了。

  “不要和你二师兄学说脏话,你是个小姑娘,这成何体统。”莫知皱眉开口,他小时候捡的冰雪聪明的小姑娘跟郁翊学了些什么东西。

  果然还是日常课业太少了。

  怀椒撇嘴,低声哦了一声。

  师尊不让说那以后就在心里骂,煞笔。

  “师尊,鱼儿既已上钩,那就收网吧。”泽兰道。

  “好。”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郁清会以秦宗主本人的名义散播谣言。

  到底是郁清太蠢,还是秦宗主太过肆无忌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