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后,沈彬也开始午睡了,或许是之前总也不够睡,轻松下来的日子,无所事事,似乎睡眠也增加了。
小军从接到楚寒的电话后就惴惴不安,来到了办公室门口,一颗心跳动的飞快。
这段日子,楚寒的心情就没好过,精神也显得格外颓废,这让自己的工作也是如履薄冰,似乎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也不仅仅是小军,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股难以言喻的低气压之中。
一连好几天,都有人被开除,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进来!”
小军一听到这种语气,就知道今天又没发安生了。
果不其然,推门进去,他就看到一张阴沉到极点的脸。
还未等开口,楚寒手中的文件夹就飞了过来,重重的砸在了身上,厉喝之声随之在耳边炸开。
“这就是你起草的文件?!错漏百出,语句都不通顺,你干什么吃的?!重新改!”
小军从地上捡起文件,这份文件他已经很仔细的去起草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接近完美,根本就不存在楚寒所说的这种情况。
小军觉得他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嘴里却说:“我这就去改。”
楚寒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在小军开门准备离开之时叫住了他。
“沈彬……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沙哑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小军小声说:“没有。”
楚寒无力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回到办公室后,小军立刻掏出电话给沈彬打了过去,可电话那边依旧是关机。
这些天,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了,一直都是这种状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军有些担忧的想,沈彬要是再不回来,他恐怕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楚寒阴晴不定的性格,实在让人太难以忍受。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指不定哪一天,就能立地羽化成仙。
没过多久,小军就接到了楚振庭的电话,语气不算恶劣却但听起来也足够让人头皮发麻,隔着电话就能给人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爹找儿子,要他这个助理传话,小军也是觉得没谁了。
跟着楚寒三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到底关系并不是太好。
楚寒不回家,受楚振庭的气,认为自己失职,回家了,又受楚寒的气,认为自己多事。
小军沮丧的挂断电话,一张脸拉成了苦瓜,他就觉得自己还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
被催了好几次,楚寒也知道他爸的耐心也快用完了,再不回去,恐怕能直接找过来。
楚寒知道自己逃不过,特地打电话问了秦姐,得知他妈从北京过来了,心里才舒服了那么一些。
下午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小军开着车,将他送往别墅,飞速倒退的景物在楚寒眼里留下婆娑的光影,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沉着脸,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车厢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小军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楚寒面无表情的脸,很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住,也或许是想要找个宣泄口,楚寒闭了闭眼,沙哑道:“小军,沈彬要和我分手。”
小军面色顿时一变,从沈彬交给他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就有了这种感觉,只是当时的他太平静,所以小军认为,他俩也就是闹了别扭,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没想到,这次沈彬是来真的。
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楚寒也不那么上心,换谁也受不了。
“分手?为什么啊?”
楚寒垂下眼睫:“他不喜欢我了。”
小军心说人喜欢你的时候,你也没把人当回事,现在难受有什么用?
想是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楚寒脾气很不好,但他对员工却也从来没有苛刻过,该给的福利和津贴也从来不曾少过半分。
对于员工而言,看重的是钱,所以忍忍也就过了,但沈彬不一样啊,他要的是这个男人不曾给过的心,楚寒一直用对员工的做法,以为只要给予他足够的物质条件就会让对方死心塌地的跟他,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呀。
“楚总,你不用这么难过,彬哥心软,你用心去挽回一下,蹲陪陪他,他应该……应该能回头的吧。”
说这话,小军自己都觉得亏心。
楚寒听过以后,眼里的沉郁越发浓重了,接下来的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别墅青山绿水环绕,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雨,水雾还未散去,湿润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儿扑面而来。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楚寒才走了出来:“爸,妈,我回来了。”
楚振庭见儿子回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随后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楚寒没接话。
林柔不满地瞪了楚振庭一眼:“你这是什么态度,儿子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
典雅低调的奢华打扮,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温婉而知书,保养良好的皮肤虽然无法与年轻女孩儿相比,却也并没有半点老态,相反更显出成熟女性的魅力。
这种通过时间的沉淀而积累出来的优雅气质,随着她的一言一行都自然流露出来。
林柔走到儿子身边,适才的怒气消散了下去,她仰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儿子,心里一阵阵难受。
楚寒眼底满是血丝,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结果,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没洗澡,身上都还能闻到酒味儿。
林柔叹了一口气:“小寒,你这是瘦了啊,工作很累吧?”
“没有妈,这不挺好的吗?”
“那你吃饭没有?”
楚寒瞥了一眼他爸的表情:“还没呢,我这不是特地回来陪你们吃饭的吗,这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林柔露出一个柔和地笑:“他陪老婆去丈母娘家去了,你大嫂又怀孕了,说是个双胞胎,你哥稀罕着呢。”
楚寒没什么表情地说:“是吗?那太好了,大哥真厉害。”
“说什么傻话。”林柔冲着身后的人喊了一声:“周姐,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佣人很快拿来了碗筷。
楚寒不想坐他爸旁边,绕了个圈,挨着林柔坐了下来。
当妈的自然疼儿子,一段时间不见,就觉得儿子瘦了,不停的往他碗里加着菜。
楚振庭面色一冷,声如洪钟:“你手断了?自己不会夹?怎么回来当客人来了,还要你妈来伺候你?”
“爸,我……”
林柔气的放下碗筷:“楚振庭,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每次回来你都板着一张脸,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他可是你亲儿子,你自己有多狠心你不知道吗?6岁就差点儿没把他给打死,我是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楚振庭瞪了一眼楚寒,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一直耿耿于怀,闹出那样大的事,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还不能打?
楚寒垂下眼睫,两父子每次见面都是乌烟瘴气,一回来就鸡飞狗跳,他也没什么心情了。
还好有他妈在,要不然这个家他真的呆不下去。
客厅的气氛火药味十足,林柔无奈地看了看两父子,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还不如先吃完饭再说。
一顿饭吃的火星直冒,再好吃的饭菜楚寒也吃不下去了,勉强吃完半碗米饭,他就放下了碗筷。
“一会儿到我书房来。”
吃完饭,楚振庭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楚寒只“嗯”了一声,他看了看他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妈,你有事,就直接说吧。”
对于儿子的性向,林柔也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她一直心疼儿子,只要儿子开心,她也从不去过问。
只是现在,沈彬的事闹的太大,楚振庭又不肯让步,她也不得不问问儿子的意思。
“小寒,妈问问你,你就真没打算找个女人结婚吗?”
楚寒眉心拧了起来,问这话的是他妈,但明显是他爸让问的。
他很讨厌被他爸死死掌控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难受也不能哭,痛苦也不能发泄,上流社会的条条框框将他的童年和天性抹杀殆尽。
没有玩伴、没有自由、没有快乐。
他被迫要成为众人眼中的标榜、成为让人引以为傲的富家精英,即便内心痛苦难忍,也要保持上流社会的体面。
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完全摆脱这样的生活。
楚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看上去高高在上,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中的风筝,实际上,他并没有半点自由。
他的人生被他爸拽着,不能有半点偏颇,这种限制就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束缚的死死的。
只要线还在他爸的手中,一旦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随便动一动,就能让他彻底跌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盲盒,6000,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