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予没撑住，回家路上趴在顾思远背上小睡了一会儿。
顾思远的后背与林乐予相比很宽，手臂上都是从小吃苦到大练出来的肌肉，托着林乐予走路时又稳又轻，给足了他除了父亲以外再没有的安全感。
到家后顾思远轻轻把林乐予放在铺着新床垫的软床上，脱去他的外套鞋袜盖好被子。
林乐予生病时睡着了不容易醒，再加上顾思远动作轻，这样摆弄一番还是睡得很熟，只是体位变化让他呼吸乱了两拍，舒松的眉头微皱“呼…”
顾思远轻拍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轻揉他温凉无力的手，穴位按的很准，力道适中。
“难受吗？”他轻声问道。
林乐予似乎没有醒来的意思，被握在手下小一号的手轻颤两下，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温柔柔软的毛巾轻轻擦过林乐予的侧脸，热气让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粉，看上去年纪又小了两岁似的。
顾思远从柜子里抬出制氧机，在他定的第三天就到货了，他第一时间消毒清理，研究好用法，只是有了那次误会，制氧机被关在柜子里吃了好几天灰。
顾思远重新擦洗，把手搭在林乐予胸口处感受了会儿他的呼吸，没有异常，于是以防万一，他把氧气浓度略微调低，托起林乐予的脑袋，慢慢套了上去。
也许贵的东西真的有他贵的道理，制氧机没有噪音，只有很细微的“噗嘟”声，压在脸上的胶套也不似医院的简略，戴上去后林乐予没有明显的不适感。
顾思远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顺利吸上氧的林乐予，他只觉得无比踏实。
制氧机只有提高血氧，稳定呼吸的作用，如果林乐予再发生之前那样呼吸困难倒气呛咳的情况，还是得回医院，所以顾思远一直没敢离开，实时注意林乐予的体温。
许是高热一遭对林乐予来说负担太重，傍晚的时候还是起了烧，顾思远第一时间发现，用体温枪量了温度。
37.9度，低烧。
睡梦中的林乐予可能感觉到不适，脑袋左右晃了晃，难受地“哼哼…”两声。
顾思远把软的没骨头似的人缓缓抱起来，调高了氧气浓度。
林乐予咳嗽两声，抖着手攥住了顾思远的衣角。
“水…”
顾思远拿过早就备好的温水，摘下氧气罩，凑在林乐予嘴边“慢慢的，别呛着。”
林乐予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凑着杯口抿了两下，沾湿了嘴唇。
顾思远趁机喂了他两口甜粥垫胃，把他要吃的药备好，哄着人吃了进去。
胶囊外皮甜丝丝的，在舌尖留不住什么味道，倒是几颗药片着实把林乐予苦得浑身打颤。
白色的药片经过舌根，接触到唾液的一瞬间便开始分解，苦味迅速在口中蔓延“唔…呕…”
林乐予不受控制地干呕着，原先闭着的眼睛被激得半睁开来，充斥着生理性的泪水。
嘴里忽地被喂进半勺蜂蜜，甜味盖住要命的苦，林乐予吞咽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咳咳…呼…”
顾思远给他抚背顺气“还有四个胶囊，我们一口气吃完好不好？”
林乐予被苦怕了，不太清晰的脑子本能地抵触，没力气的身体听从大脑的指挥开始做无用的挣扎“唔…不要…呃…”
顾思远耐心哄道“乖宝，我们加油，吃了药病早点好，哥哥带你出去玩。”
林乐予呼着灼热的气，体温好像又高了些，他有些丧气“好…好不了了…”
“怎么会？”顾思远抱着他拍了拍“小宝只要乖乖听话，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一直…都听医生…的话…咳咳咳…”林乐予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睛脸颊全红了“我根本好不了…”
顾思远鼻尖酸涩，心里仿佛针扎般刺痛，他把下巴抵在林乐予毛茸茸的脑袋上，用手轻轻抚摸“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像是一场郑重的承诺“在你需要我的任何时候。”
林乐予病中混沌，根本听不清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内心的最深处指引他依赖面前这个男人，他被扶着吸了两口氧“没到十五天就生病…不怪我…”
“是你…咳咳咳…对我不理不睬…我来你家打电话给你也…不接…吹冻着了…才会…咳咳咳…”
顾思远看着可怜巴巴的林乐予，眼里尽是疼惜，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顺着他哄道“嗯，是哥哥的错。”
“哥哥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
扛着难受劲儿的林乐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眼睛都弯了起来“那你说的…以后每天都来找我…”
顾思远把人抱紧了些“说到做到，小宝一句话，哥哥立马到。”
林乐予笑出了声，像是小时候得到糖果奖励时的自己，主动凑着顾思远的手把那四颗胶囊抿了进去。
呼吸的热气扫在顾思远的手心，他低下头，以量体温这种拙略的理由说服自己，短暂地吻住了林乐予的太阳穴。
很热。
药物有助眠作用，顾思远喂完小半碗甜粥后林乐予就不太能睁得开眼睛了，头开始变重，彻底软了下去。
很快他便发了汗，起的烧被遏止在38.4度，开始呈下降趋势。
顾思远把人全身都擦了一遍，相比第一次，他更冷静了些，这才发现林乐予身上大大小小的疤，都很淡，应该过去很久了。
心里的刺痛持续着，直到顾思远的衬衣将那些病痛的痕迹轻轻盖住。
半夜林乐予胃不舒服，忍不住吐，呕了一小口没消化完的粥，被顾思远用手接住。
那一瞬间，林乐予再想吐也死命地忍住呕意，闷出一头的冷汗。
胸口几番起伏，大口呼吸了几次后，他终于缓了过来，模模糊糊能看清东西，那一小口可怜的乳白色秽物连他自己都嫌弃，顾思远竟然面不改色地用手接。
他心里急，又因为难受话音里尽是哭腔，他凶着顾思远让他去洗手。
顾思远怕他情绪过激，简单地冲了冲，擦净后立马回来抱住他，帮他用巧劲揉不安分的胃腹。
几个反复下来，林乐予舒服了不少，正当他觉得自己脏，越来越丧气时，只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轻问道
“小宝胃不舒服，不小心吐了是不是？”
林乐予抿着嘴点点头。
“小宝相信哥哥吗？”
林乐予轻声回道“嗯…”
顾思远揉了揉林乐予的后脑勺，以示安慰，随即一个轻吻碰在额头
“哥哥在，哥哥永远不会嫌弃小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