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探春之前的话, 柳湘莲将自己的猜测在心中过了一遍, 然后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上下地打量面前的表妹。

  现在的骗子防不胜防,也许他姑姑就是被这些人给害了呢。

  刘美丽没有想到柳湘莲会这般想,一时间当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言语。

  父亲有些趋炎附势, 母亲又是个嫌贫爱富的性子。前时因为柳家的没落将这个表哥当成了路人。如今在人家起来的时候攀上来,这吃相便是她看了都觉得难为情。

  更何况是表哥这个当事人了。

  她娘也真是的,便是心里再怎么样, 面上总要过的去。便是不舍得派家里人送信, 也可以花上几两银子让驿站送封信。

  写上几个字, 聊表一下心意问候也不呼啦啦的奔过来强。

  弄得现在人家还以为是她们家上赶着攀扯呢。

  “表哥, 我父亲也是朝.廷三品官员,在这京城虽不算什么,可在地方上也可以被称一句大吏。如何会认错人?”

  “这话就不对,怎么就不能认错人了。我便认识两个人, 两人一南一北, 却是一般容貌无二。人有相似, 名有相同, 认错的可能也不少。”

  顿了顿, 柳湘莲考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许是表妹说的认错与我想的认错不是一回事。自从柳某升任这四品指挥佥事, 就经常有人认错。其中原由我也明白,不过,算了, 这些事情我自会与姑父,呃,刘大人直说,你若是无事便回夫人那里去吧。”

  柳湘莲这个棒槌,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于是竟然连姑父都不叫了。

  刘美丽听了这么一番言论,又是一阵气急的直喘气。好几个深呼吸才堪堪平复下来。

  她本来心下已经恼怒,可是看着柳湘莲的相貌及身材,心下那股子恼气又散去了不少。

  柳湘莲就站在这姑娘的对面,中间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看着那姑娘的面,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红,也不过是扬眉看了一眼,便不在看她。

  若不是昨天从江家那里回去,就看到刘家又有人来送信,说是柳姑父今天要准备面圣的事情,柳姑姑听说城外的庵堂很灵,她们一行没有男丁,若他无事请他护送一番,不然谁没事来这里。

  他的好姑娘可是借尸还魂,谁知道这些个佛寺庵堂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虽然柳湘莲也知道探春自来了江家便经常陪着江家夫人来寺里念经上香,可心中总是害怕她被人发现不妥之处。

  柳湘莲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的一出白蛇传,说是许仙就是因为和法海多说了两句话,然后便被法海的法器跟踪回了家里,白蛇一个没防备便被收走了。

  所以,他觉得不但探春应该来寺庙庵堂,就是他也应该避免沾上什么。

  ......

  探春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在现代的时候,骗子的行骗手段都是五花八门的。被骗了还有些人傻傻地给人家数钱呢。

  现代人不傻,做为现代人的老祖宗,古代人就更不傻了。那些穿越者将古代人当傻子一般的耍弄,吃亏的时候在后头呢。

  呃......

  呸呸呸!

  求穿越大神保佑贾家人一定不在这个行列里。

  探春知道她诈死这件事情,也许能瞒得过别人,但是一定瞒不了贾母,不过圣旨盖棺定论了,她不怕贾母敢闹出来。

  她老爹和老娘可是早在出逃的时候就步好了局,她这身份凡是知道江家的便没有不知道江家有个嫡长女的。

  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出。一个是五品官的女儿,一个是长安节度使的掌珠。

  谁会放着好好的嫡女不做,在你们家当庶出,当棋子?

  红口白牙,不要太轻松哦。

  贾母若是敢将死人的身份安在她身上,那也得有人信才成。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真的,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呢。

  现在的贾家可不是当初的一门双国公了。而贾母也不在是八公里年纪辈份身份最高的老封君了。

  其实探春也明白,贾母这个年纪既已跟着贾政回南,除非机缘巧合,估计是不会在回到京城了。

  而她们之间再见面的机会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了。

  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并不后悔。

  也许她促成了一场战争,让数万生灵涂炭。

  也许会有人骂她自私,可和亲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

  战争是为了求得短暂的和平,和平是为战争积蓄力量。

  和亲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战争迟早都会到来。

  ......

  对于柳湘莲的二货本质有着深刻了解的探春,看着被他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的某位表妹,探春转头带着香奈儿和四喜回了静室。

  刘琉又拉着她们娘俩以逛公园的节奏来庵堂拜佛吃素斋了。

  她一凡夫俗子,实在懒得听得道僧尼讲佛法,便如前几次一般在寺里闲逛。

  却不成想在这里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能看到有人被柳湘莲二,探春瞬间便满足了。

  终于有人领教了这货天怒人怨的蠢萌了。

  对了,刚刚这个挖她墙角的人,就是他姑姑家的女儿吧。

  听两人的谈话,那姑娘还是他姑姑的亲生女儿呢。

  不过,

  咱们这位柳指挥可对他的那位‘真假不明’的姑姑没什么感情呢。

  本来遇到挖墙角,心情会非常不好,可是刚刚那个样子,她倒是放心了。不过自家二哈的使用权以及所有权,回头还是不能放松的。

  嗯?下次他再来提亲的时候,要不要帮帮他?

  回到静室,看到那位日常跟着刘琉讲佛法的主持已经走了,探春扬眉坐了下来,“舅妈这次有没有感觉到心灵得到升华?”

  刘琉笑着嗔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赵秀宁在一旁笑着说道,“你舅妈哪次白来过。”

  每一次刘琉来了寺里总会被人忽悠,一忽悠完便当一回散财童女,这套路太浅,赵秀宁和刘琉心里明白,出份香火钱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江赵两家都不是差钱的主。

  这年头什么银子最好挣,那便是武将们了。剿匪所得按劳分配,上战场也有战利品,平日里无战事的时候,派些兵丁帮着商队护送一两趟货物所得的分成,一来二去的,两家这些年倒也积累下了不少的银钱。

  可毕竟刀剑无眼,若是舍一些香火钱,能多得佛祖一分庇佑,她们自是愿意的。她们都是平苦出身,知道在最难的时候,有人帮把手便能度过难关。

  而这世上,十件事情里,有八件是跟银钱有关的。赵秀宁和刘琉日常来的这家庵堂,主持却是慈悲为怀出名的,也因此便是被这位主持当成了大户来吃,两人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们过够了苦日子,总想着给孩子们留给什么传家。可看到荣国府的下场,便也知道,子孙若是不争气,留得再多也不过是累家的祸根,所以很多事情一旦看开来了,心态自然而然就平和了。

  于她们,有了这些银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于那些需要的人,却是雪中送碳。

  而且这事在探春看来,就当是积福德了。

  “好呀,你们娘俩就笑我吧,赶明儿仔细我饶的了哪一个。”

  探春与赵秀宁相视一笑,谁也没将她的话当回事。

  他们这些人里,最心软的便数刘琉。

  出嫁前后都有赵秀宁护着,赵国基宠着,就连江行远也是当亲妹妹看大的,所以她是正经没有吃过多少苦的人。

  娘们几个说说笑笑便到了午膳的时间,用午膳的时候,四喜特意将探春交待的辣酱拿到了桌上,就着辣酱倒是吃了顿饱饭。

  “这丫头的口味一直不随我,跟她爹和她们兄弟似的,都是这般吃食。”

  口重,无辣不下饭。

  刘琉听了一笑,“姐姐忘记说了,还有她舅舅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便是吃食也是这般相同。”

  饭毕三人坐在那里吃着水果消食,看着只剩下一点的辣酱,三人笑着聊起了家常。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东家长西家短的,哪里还愁没话题。

  一般的庵堂,都会有那么几个小院子,专门租给出门上香的女客使用。江家这边是来了这长安后,便长年定下来的。

  虽然一月里也来不了几回,可是院子租下来了,没有外人,自家用着,房子用具倒也干净,而且也能变相的让庵堂里多些收入。

  庵里的人可能也知道江家人的想法,所以给的是庵里最好的小院。

  而就在离这处小院不远的一处小院里,柳姑姑气得差点没将房间给砸了。

  柳湘莲对着刘美丽说的那些话,在饭后的时候终于传到了柳姑姑的耳朵里。

  当然了,传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香奈儿。

  探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女人,自家的墙角被人挖了,她能当做看不见吗?

  不过以他俩男未婚,女未嫁,亲都不成订的关系,确实找不着刘美丽的麻烦。毕竟人家不知情,也不算是做错什么。

  想来想去,探春便只能将这口恶气算在了柳姑姑头上。

  于是在午膳前,探春便授意香奈儿想办法将刚刚听到的事情,挑重点传出去。

  她就不相信柳姑姑知道了柳湘莲的想法,会无动于衷。

  果然就如探春所想的那般,柳姑姑恼羞成怒了。

  这话隔谁听到都得难为情一下呢。

  尤其是当柳姑姑知道柳湘莲要找自家男人探讨一下认错亲的事。

  绝不能让他去。

  必须拦下来。

  她男人多好脸面,她最是清楚。

  打定了主意,柳姑姑便让人去将柳湘莲叫过来。她必须要对他晓以大义一番。

  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柳字。

  柳湘莲势单,柳家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帮衬他。若想要进一步,那必须要官官相护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信他会不知道。

  而有什么比他们的关系更近的呢。他们既是亲姑侄,将来又是准姻亲。互相帮衬着岂不是比他一个人折腾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