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厚的嗓音不怒自威，在来者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丫鬟小厮跪在地上恭敬道：
“王爷。”
言熙本来不是很想让言川伦知道陆起鹤的存在的，但现在好像瞒不住了。
有些心虚地笑笑站起来：“爹，您从宫里回来了？”
连王言川伦看见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又气又爱，无奈地点点他额头。
“你呀你呀，别总胡闹让人家看笑话，赶紧把人送回去。”
说完就意有所指地看着同样站起来安安静静立在那儿的陆起鹤。
瞧着有几分眼熟，或许是当下正火的货色以前在某位官员家中见过。
如今这个朝代好男风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官家士族的人都好面子，男子只能为玩物登不上台面。
就算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也只能为个妾室，说难听点和通房丫鬟平起平坐。
言熙要是真喜欢他也不说什么，连王府做事还没有人敢置喙什么，但是他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
估计就是看别人养了个在府上好奇想做攀比，懂些什么？
陆起鹤颔首拱手：“王爷。”
“爹，他不是小倌是我的朋友，叫陆起鹤。”
哪有人一见面就说人家是鸭子的？言熙不想他爹把陆别鹤说得那么难堪，略微板起脸反驳。
连王戎马一生怕过什么？偏偏见不得言熙皱个眉头，见他这样袒护就说：
“我又没说什么，又生气了。”
眼神落在陆起鹤身上，总算是给了两分笑意说：
“陆起鹤？家住何方啊？是京城人吗？”
“不是京城人，老家在南洲。”陆起鹤乖顺一一回答，“是来京城看病的。”
“南洲，是一个好地方。”
言川伦视线不曾移开，陆起鹤也不示弱一直镇定如初。
“熙儿，爹书房里有枚玉珏冬暖夏凉，最能温养身体，你去拿过来赠与陆公子。”
陆起鹤立马婉拒：“王爷，此等贵重之物草民万万不敢收。”
“你是熙儿的朋友就是王府的客人。”言川伦对言熙说，“书房只有你能进，去吧。”
“好。”
言熙带着松方走了。
老王爷硬是要送东西他也没办法，反正都是好东西，对陆起鹤也有好处。
不要白不要，留着呗。
言熙一走，凉亭里就只有陆起鹤和言川伦，剩下的奴仆都在亭子外面候着。
“你说你是来看病的，看什么病？”老王爷主动提起话头，没有言熙在身边他脸上的温情半分不剩。
只有似笑非笑的试探和警惕。
“娘胎里带的，想多活几年罢了。”
陆起鹤句句话都留有余地，恭恭敬敬又疏离有致，让人找不出毛病。
言川伦煞有其事地点头，假模假样惋惜：“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快死了好啊，死了就带不坏我的熙儿了。
熙儿心思单纯，哪里经得住外人哄骗，看着就不像好人。
说不定就是你先死缠烂打才让你进了府中，无非都是为了银钱财物，装什么风光霁月？
陆起鹤：“……”到底是谁缠着谁啊？
“谢王爷宽慰。”
“本王忽然感到闷热，这天是要下雨了不成？”言川伦缓缓饮着杯盏里的春茶。
“那本王的熙儿可就要淋雨了。”
话音落下就这样看着陆起鹤。
想表达什么不必说明。
陆起鹤顺从他的心意抬头望去，亭檐遮住了视线，只能走出去看。
他走到台阶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别说今天，未来三天都不可能下雨。
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微微侧身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他生生压住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和掏出匕首的动作。
装作未曾察觉继续转身地接下了迎面一脚。
那一脚径直踹向陆起鹤的胸膛，他像片落叶一样轻飘飘滚下台阶，还来不及咳嗽倒是先咳出了一口血。
捂着心口久久抬不起头。
言川伦拧眉，他竟然真的不会武功？
言熙高高兴兴拿着玉珏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起鹤被自己便宜爹一脚踹飞的场景。
心中一口气猛然提了起来，奔跑起来没顾及到衣衫的长度差点被绊了一跤。
“陆起鹤！！”
老来得子的王爷看得心惊胆战：“你慢点跑！”
“陆起鹤？”言熙心里眼里只有倒在地上的男人。
扶他起来才看见地上的一小滩血，嘴角也有未擦干净的血丝。
言熙生气地看着言川伦，这老头怎么能背着他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陆起鹤呢？
“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我只用了一成不到的力气……”
看陆起鹤这副要死的样子，一向运筹帷幄的连王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狠了。
“一成不到？他都生病了！”言熙更生气了，气得脸都红了。
“您老人家五大三粗的自己多大力气心里没数吗？”
连王哑口无言。
“松方来帮忙！”言熙喊来松方跟着一起扶走了要晕不晕的陆起鹤。
一回到房间言熙就赶紧叫松方去请大夫，又吩咐了丫鬟烧好热水备用，重新准备清淡一些的吃食。
“世子，我自己来吧。”
陆起鹤想拿过言熙手里的帕子，被制止。
“我来。”
拧干帕子的水，用温热的布料擦干净陆起鹤嘴角干涸的血珠。
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这样一搞更白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透明的魂魄。
言熙没想到连王会下这么狠的手，明明这几天的相处都很和善。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陆起鹤一愣：“嗯？”
随即笑着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父债子偿，我替我爹道歉。”言熙将帕子丢进水盆，把怀里的玉珏拿出来绑在他的腰带上。
“不可，这太贵重了。”
言熙不许他摘下来，一提起言川伦就生气。
“有什么不可的，他踹你一脚给你玉珏是应该的。”
在脑中思索片刻又接着说：“我还要把他房里的千年人参进贡雪莲都拿给你炖汤，天天喝一次。”
让他欺负你。
言熙的心理活动可爱又活泼，陆起鹤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世子为何对我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