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狱篇19
狱犬神是真实的。
因为,信徒们将合格的祭品放上祭台后,会立刻离开,等再次回来,祭品就成了那些惊悚的遗骸。
最初的教义里,祭品是牲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没有疤痕的人类。
佩特。
是个意外。
在十二三年前,信徒们骗不到合适的祭品,将三岁的佩特放上了祭台。神奇的是,他活下来了。一名信徒(圣使)认为这是神迹,遂收养了他。他也顺利长大,成为信徒,从外表看上与常人无异。
因为那一段神奇经历。
其余圣使都惧怕他,认识但不亲近。
佩特常年缠绷带,信徒都猜测,他的身上或许缺了一段或两段,像建筑被抽走一两块积木一样,像那些遗骸一样,用绷带是为了维系身体的完整。
长到七八岁时。
佩特开始疯狂物色祭品。
按教义,五年一个。但佩特自行将时间大大缩短,找到合适的人就要求进行仪式。去年,这种疯狂达到了鼎点,他物色了三个。
杰里,梅格恩。
还有一个无名的小伙子。
但奇怪的是,狱犬神反而震怒了,传达出神旨——这些人都不合格。酒糟鼻得到神旨时,还不敢信,大家私下交流,才知道都感应到了神旨。更加惶惑不安,纷纷谴责佩特造成了这个结局。
在最冷的季节。
佩特带来了莱欧斯利。
仪式开始前,佩特提出,这次他来收场丢弃祭品遗骸。
仪式一如既往进行,酒糟鼻匆匆离开,瞥见佩特还没有走,银器烛光下闪光。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也没管,快步离去。所以,在酒糟鼻的认知里,莱欧斯利应该死了才对。
莱欧斯利听完,解开衣扣:“你看一下。”
酒糟鼻闭眼,哪里敢看。
“你睁眼看一看,这具是不是佩特的身体!”莱欧斯利怒吼,酒糟鼻睁眼,苦笑摇头,就算是,自己也不认识。
没有人见过佩特的身体。
除了他的养父母。
很快又找到养父母,他们也十分畏惧,说绷带宛如佩特的本体,从收养起就没变过,而懂事后,佩特就包裹得很严实。唯一可以肯定,左后肩上有一条锁链胎记。
莱欧斯利看向镜子。
锁链,绑住肩膀伸入绑带中。
——果然,他和佩特交换了脖子以下的身体。
——那绷带下到底是什么?
他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愤怒,没想到佩特手刃了两个伙伴,还一直骗自己。愤怒战胜恐惧,最终,他解开绷带,看见了:虚无。
绷带下是虚无,可以一眼穿透。
即使如此,他还活着。
那个人不可饶恕!
莱欧斯利带着一腔怒火,四处寻找,加之逐影庭也在寻找黑发黑眸且喜欢裸露的少年,最终对峙在深秋季节。
再一次遇见。
佩特竟然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啊,你知道了啊,就是这样。从劫后余生醒来一刻开始,我就无比期待完整的身躯……杰里和梅格恩吗,是将就的失败品……你是最好的。”
莱欧斯利愤怒了。
这个人,视人命如草芥。
他奋力出拳,没打到对手,自己的身体却自行倒下。
佩特低头俯视:“看来,你没有好好地适应。这种残缺的身体,不宜做任何过激运动。”说罢,扬长而去。莱欧斯利的愤怒上涌,无法忍受,无法原谅。此时,身体宛如回应他的愤怒,有力量从血脉涌上。
莱欧斯利一跃而起,追上佩特。
用一拳就将他击倒在地。
没有交给逐影庭。
莱欧斯利绑着佩特来到了「医院」下方的狱犬神祭台,他使用武力,逼迫酒糟鼻进行那个仪式……无论会发生什么,他都要让佩特血债血偿!而在这愤怒的念头中,狱犬神挣脱了锁链……
再次醒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血肉模糊躺在旁边。
他吓得慌忙大叫。
被路过的大叔和逐影庭探员发现。
“那里……那里……”
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就是大叔和探员进去查看。而莱欧斯利头很晕,完全不记事,连今年是哪一年都搞错了。大叔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变得严肃:“你的记忆是一年前啊……杰里、梅格恩、佩特,一个都不记得吗?”
“不记得,那个人怎么样了?”
大叔沉思数秒:“哦,那个人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快离开这里吧。”
“可是……”
“你快走吧,剩下的是我们大人的事。”
在大叔的催赶下,他离开了,极模糊的记忆里他对对方下手了。
好累。
浑身有股诡异熏香。
莱欧斯利不顾深秋的水寒,洗了个澡。洗着洗着,他发现不对劲,身上多了一些疤痕,后背也是,甚至延伸到脖子。疤痕错乱,不知为何,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疤痕一点儿也不整齐。
“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莱欧斯利,他睁眼,看见了金石色的青年。
梅洛彼得堡监狱没有阳光,但钟离仿若自镀了一层:“喂,还迷糊着呢,你现在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不是很懂。”
“唉,好吧。”
末期的狱犬神,实际上已相当于魔神残渣。它只剩一个念头:拥有完整的身躯。这个念头注入到三岁佩特的意识和身体,令他孜孜不倦地找寻。
因此。
佩特也不再是单纯的人类,他有一部分狱犬神的权能。
更换身体这事。
本身也不是那么容易,佩特一直在失败。
直到莱欧斯利。
他才成功。
佩特拥有了渴望已久的完整之躯,但却是人类;而莱欧斯利则拥有了狱犬神神力附着的躯体,虽残缺,但是有权能。因此,莱欧斯利能将佩特反杀并夺回来。而在夺回的一瞬,已如风中残烛的狱犬神也终于湮灭。
至于莱欧斯利身上的疤痕。
“是它湮灭时造成的。威力再小,爆发一下人类也受不了。别看这么多疤,它湮灭前,对你进行了最大的保护。”钟离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这不能抵消它的作恶太多。”
莱欧斯利恍恍惚惚。
这些遗忘的记忆,原来竟是这样。
“咳咳,那个我之前做的梦,梦见你的身体被他换过去,然后被人摸什么的……”莱欧斯利好奇。
“那是逻辑推演。”
“推演?”
“没有一个钟离受到伤害。”钟离微笑,视线划过莱欧斯利脖子上的疤痕,“你也没有。对于它来说,完美的身躯它渴望了太久,极度珍惜,不允许被任何触碰……”
“也就是说,我杀死了一个作恶那么久的邪祟,对吧哈哈!”莱欧斯利哈哈大笑,跳下床来,“想起了真好,以后可算不用再纠结了,对了,有人送来超级好喝的茶,要不要尝一尝?”
梅洛彼得堡是水下监狱,没有阳光。
对饮言欢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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