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鱼篇16
钟离:“没想到会被发现。”
多托雷倏而微笑:“那时我就想,你是谁?为何而来?你注视达达利亚时在想什么?你有能力跟踪一位武力卓绝的执行官而不被察觉,却只是像偷窥者一样,静静窥视一番,转身离开。”
「萍水相逢么?他为何而来?又去向何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后来,多托雷被强大的力量掳到山洞,看清凶手的容貌,再一次震惊又疑惑,分明就是那位窥视者,可言行举止完全不同。
想起这些,神经又抽着麻。
多托雷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
那段经历不算美好,成为执行官后从未被这样对待过。折磨自己的是斐哲,不是钟离,可看着同一张皮,心理也会不适,多托雷蹙着眉头:“倘若你不是岩神,没有神力,现在的你已被我折磨死一千遍。”
对视坐着,也有揍人的冲动。
钟离看着他:“所以,你在折磨斐哲?”脚尖点了点甲板,示意自己已洞悉这座海上结构物的作用:不断往外散溢的能量,都证明下边囚禁着人鱼斐哲。
“不错。”
多托雷很爽快地承认。
“你怎么做到的?”钟离好奇。斐哲,能号令海中生灵,能加强妖物灵力。在沙漠也就罢了,这可是在他自己的深海地盘,怎么囚禁得住。
“只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对别人无效,对他恰好。”多托雷轻描淡写抹过去。
小把戏吗?钟离捕捉到裂痕。
多托雷没说器械,没说能力,而是说小把戏,这样的词通常用于魔术,或形容掩盖真相的某种做法。
因此,不是筑笼禁锢。
而是采取类似障眼法的方式,禁锢着斐哲。
“你想救他?”多托雷勾起一抹笑。
“我考虑的并非救不救。”考虑的是怎么做,才能解决神之眼污染问题。
为了时间线的稳固,钟离不会过多介入无关事件,哪怕看着小草神笼中「坐牢」500年这种事也不会管,更别说,插手阵营打架以及爱得生生死死之类。钟离要做的,不是救苦救难,而是无声无息地解除神之眼被污染的忧患。
这次不一样。
末日之镜的变化,意味着,必须介入斐哲与多托雷的纠葛。
干掉多托雷和斐哲吗?
也不行。
——除掉多托雷。
——影响太大。
多托雷是愚人众执行官中重要的一席,是至冬女皇攫取七颗神之心的关键执行人物。这么重要的一人,抽离历史,时间线会一瞬间崩塌。
——除掉斐哲吗?
——倒是可行。
小草神没听过斐哲的名字。
除掉斐哲,相当于将历史进程掰回来,至少别让末日加剧。
可是。
斐哲除了折磨博士,没干别的坏事。
钟离很少干涉原住民的命运,更不会随便地终结他人性命,直接杀死斐哲,不符合钟离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不考虑救他,那你来这里什么?”多托雷问。
“只是旁观你们的命运。”钟离说。
这是魔神会干的事,毕竟活的时间太长,闲极无聊,跟人类爱看猫猫狗狗打架似的。
多托雷沉吟:“说起来,几百次试验,我也只从斐哲身上了解到人鱼的特性:脆弱、易碎、记性很差、灵力不稳。互换身体后,他却能号令妖类了。”
“嗯?”
“因此是你激活了他的妖力权能,他才能做到。”
“是的。”钟离坦诚。
也许是悟性吧,钟离的技能点都点在神力上,即使新的身体,也迅速找到权能并驾轻就熟。当身体还回去,斐哲才能掌握,拥有了跟多托雷对抗的能力,两人勉强算「势均力敌」地互相折磨起来。
这么一想,钟离才是让末日加剧的罪魁祸首。
真叫人头大。
“果然如此,真是太奇妙了,你做到这种地步,往生堂那位正主却不知道。”多托雷微笑,既然钟离默认自己是切片,往生堂那位自然是正主了,他经达达利亚的介绍特地见过一面,“所以,你不是切片那么简单。”
“……”钟离一秒窒息。
这位人精中的人精,仅仅随口一聊,就能察觉这么多吗?再这么聊下去,怕是连底裤都要不剩下了。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或者,想改变什么?”多托雷饶有兴致地问。
“这无关紧要。”钟离抬眸。
钟离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
恰好,结境有变。
是万叶醒了。钟离借故起身,去到隔壁休息间。多托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点太苦,或者是隔壁两个人太甜,让咖啡尝起来太苦。
“好点了吗?”钟离问万叶。
“好了。”
万叶神清气爽。
拍了拍脑门说跟随船队遭遇风浪无数次,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的。钟离拉他起来,告诉他,底下囚着斐哲,妖力外溢,万叶没有任何防备措施,初次接触才会这么难受。
“他在底下镇着啊。”万叶心情复杂。
斐哲是疯。
可疯的源头和对象都是多托雷,没疯过别人。如今他被最爱的人囚禁受折磨,不免让人唏嘘。
“你想他出来吗?”钟离问。
被这样认真地询问,万叶也认真思考起来:“救他出来,他们俩会怎么样?还是纠纠缠缠吧——肯定会,一切都不会有改变,顶多换个地方,继续折磨。”
太对了,只要这两人活着,就会不死不休的纠缠。
怎么样才是好。
“钟离,你记得那个童话的结局吗,人鱼最后放弃了心爱的人,变成了泡沫。”万叶望向淼淼海域,“对于斐哲来说,最理想的结局,是彻底遗忘掉多托雷吧?”
遗忘大法?
倒是一个办法,人鱼回归那个天真的人鱼。
可是,两人纠缠得这么深。就算斐哲忘了,多托雷还记得,依然会不死不休,总不能两个都遗忘吧——钟离投鼠忌器,没法对多托雷做太多手脚。
一想就烦躁。
就像这片永远不得安宁的海域一样,涡流永远有风暴。
因为风暴由心而生。
“为什么他们的情执那么深?”钟离抱怨,“万叶,你有没有对谁,这么执念过?”
“……”万叶沉默了。
钟离才想到,万叶有一个逝去的挚友,是挚友的信念和神之眼,支撑万叶接下雷神的无想的一刀。
“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万叶语气平常,“当然有过,只是,当发现执念永远无法实现时,自然就会放手了。放弃,妥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深陷无数悲痛不能自拔,有人变得洒脱。
哪怕一丝妄念也要坚持,有人变得偏执。
“会做出什么选择,跟性格有关吧。我不是执着的人,就像知道一定会分别,有了随时告别的心,在一起的每一天,反而会弥足珍惜。”万叶温和地笑。
“当下就够了。”钟离捻起传送结境,弯起笑,“闭眼,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无论如何。
先解开斐哲的禁锢吧。
对于钟离来说,最难的是决定,实施反而更简单。
而他的决定:
是先解放被囚禁的斐哲。
钟离捻动神力,避水入海,寻了多时,没有找到人鱼的身影,明明那妖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刺激得他的神力都不稳了。
钟离不熟悉海域。
也是一直以来对奥赛尔的忌惮,只要是在海上,他总想施展最强神力护体,才能安心。
有点刻入骨子里的提防。
「只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
狂风起,黑海波涛汹涌,黑洞般的涡流再度扑了过来。没完没了,钟离正要捻动所有神力反击,骤然意识到什么,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手中散出无数的金色岩丝。
那些岩丝宛如海蛇,直直地扑向了那些涡流。
被涡流吞噬,岩丝纷纷断裂。
有一丝牵绊住什么。
海中激荡的妖力更强烈了,黑洞涡流不断涌动,欲将钟离吞噬。钟离克制住施展所有神力的渴望,拉回岩丝,终于看见岩丝捕获的东西:一只人鱼——没错,人鱼,但不是斐哲。
原来如此!
钟离恍然大悟!
——果然小瞧了对手啊。
钟离挥动岩丝,狠狠地击向钻井平台。平台在海中狠狠地摇摆了一下,发出嗡的长鸣,竟没有被摧毁。于此同时,钻井突然散出千万道玄色的激光,将钟离捆绑。
即使如此,钟离也克制着神力。
带着一身激光,钟离跃出水面跳到甲板上。
愚人众执行官多托雷依旧站在那里,从容悠余,只是换了一身魔装:“都说摩拉克斯不擅海战,看来没有说错呢。”
再度对峙。
钟离直视:“3年前,是你设下阵或者陷阱,让我跟斐哲交换了魂魄!”
恰好这片海域。
恰好黑洞一般的海洋涡流。
恰好钟离降临,就遭遇了互换身体。若说,跟这座宛如钻井平台一般的海上结构物没有任何关系。早该想到的,只是钟离一直觉得,人类不可能做到这地步,才没有深入地想。
“没错,是这座捕灵塔。”多托雷爽快地承认了,“但能捕捉到什么,全凭运气。”
恰好钟离降临。
恰好在本能趋势下,与人鱼身体互换了。
捕灵塔,初衷不是捕捉魔神或妖物,而是汲取大海灵力,形成强大的能源聚合体。愚人众要做的事,需要强大的武力做支撑,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壮大实力。这种逆天装置,竟然也造出来了,科技与智慧的力量吧。
“其实,效果一直不好,我都打算放弃了。”多托雷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解释,“谁想到忽然天崩海裂,然后斐哲不见了。我猜一定是捕获到了什么,所以让南十字船队在附近搜寻。”才引发了后来的事。
——是捕灵塔!
——假如钟离没降落,多托雷就会放弃这里!
这才是时间线的正确走向。
只是,钟离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多托雷重新重视捕灵塔,并将其发扬光大——末日被加剧,根本不是什么一人一人鱼的感情纠葛。捕灵塔,才是关键。
求评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