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鱼篇14
像这样往来于盛夏与岁末,是第三个年头。
璃月的风,拂过白发挑染的一抹红。
“万叶,你上次来璃月,还是3年前的海灯节吧。”北斗袖起凝光的邀请函,“真的不打算去群玉阁休息一下吗?”
枫原万叶摇摇头。
“也行,你随处逛逛,到时汇合。”北斗旋即离开。
漂泊的心情像风一样自在,停留下来,反而会茫然不知所措。万叶四面张望,港口的栏杆如旧,但添了不少新景,船员们一个个走下海船。
12月的冷风,钻进空荡荡的衣裳。
船员们不约而同收紧衣服,两名船员擦肩而过,聊天说:「啊,今天是帝君诞辰。」「正好,赶上了。」「希望今天来得及,去神像前献上祭品」「我们那边的风俗,在家中供奉就可以了。」
遥望远方。
一尊高大的神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与钟离微笑分别,是三年前。对方隐隐透露出,与岩王帝君有某种渊源,并非同一人,也许是一部分。万叶没多追问,今天若是他的诞辰,赠他一束花吧。
霓裳花、琉璃百合、还是清心,哪一样更合适呢。
回想起来,钟离没有特别偏爱的花。
万叶从树上折下带露的花枝,来到神像,放在石阶上,说:「未知你因何欢喜,拾枝上花,白露落下」。万叶坐到一旁,轻吹一支叶曲,散入风中。
一曲终了。
万叶睁开眼睛,竟看到熟悉的身影:
俊容飞扬,修身玉立,尾梢有一束长发飘起。
是幻觉吗?
万叶眨了眨眼。
“好久不见,你回璃月啦,万叶。”钟离先开口。
“刚刚到。”万叶克制狂喜,努力维持温和。
钟离随意地坐到对面的石块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下,手搭膝上,弯眼一笑:
“我最喜欢的花,就是一树的花。”
万叶看着钟离不羁的坐姿,感觉有点微妙。以前,钟离是人鱼,腿是尾巴,被长衣裳遮住。站着还罢了,坐下的话,斜靠石或树,腰看着有点软,头发微卷而浓密,散一地。
现在,钟离换回人形。
身姿清俊又干脆,对视时,金珀色的眼眸又犀利又提神。
多看两眼,强势的形象就镌入印象。万叶有点苦恼,以后,那些脆弱人鱼的记忆,怕不是都会被这个身影替代了,似乎也不错。
“你一直在璃月吗?”万叶问。
“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钟离回答。
相处的时间里,钟离曾无意中透露,一旦换回身体就会离开。万叶没深入问,害怕知道答案,害怕这个离开是永远消失。现在看来这猜测是对的,只不过条件还没成熟。
“很麻烦的事吧。”万叶问。
“算是吧,对了让我看一看你的神之眼。”钟离瞥一眼。
万叶不明所以,摘下后肩上的神之眼,递了过去。过去的某一日,他决定执刀守道、歌咏前行时,获得了这一颗神之眼。相伴好几年,打架的时候很好用,也能拿来照明,砸核桃也不损其坚质。
“有什么问题吗?”万叶好奇。
“没有。”
钟离用手轻轻抚摩神之眼,有一瞬,指尖泛出柔柔的光,而后还给万叶:“你的神之眼很空净,有最澄澈的风,以后无需担心变质。”
“变质的话,扔掉就可以吧。”万叶接过来,将神之眼别回围巾上。
钟离笑而不语。
“你最近在忙什么?”万叶想多了解钟离。
“愚人众出现神之眼被污染的苗头,我在寻找起源。”钟离语气平常。
众所周知,神之眼,是获得神明的视线垂青而得到的。无所谓阵营或立场,只要足够优秀,就有可能获得。但是,愚人众在提瓦特大陆的名声不太好。
钟离竟然在帮愚人众吗?
“阵营对峙,是你们人类需要解决的问题。”钟离笑了笑,“我的重点,从来跟阵营无关。”
“……”万叶随即了悟。
钟离是魔神。
他看人类,就像人类看猫一样。人类不会去管猫猫打架时,谁是谁非、谁把谁挠了。只要不把家拆了,态度都是付之一笑。
明白这一点万叶忽然失落。
月亮的清辉落在手臂,便以为月亮轻轻拥抱着自己,但抬头,却看见月亮实则很远很远。正如此刻,他与钟离面对面,而钟离,其实很远,很远。
「欲循皓月去,苦逐蝴蝶入疏林,漏失自在心」不知不觉,万叶吟诗出口。钟离听后,歪着脑袋,左耳长长的玉坠轻轻摇晃,难得出现困惑和茫然。
“诗才不佳,见笑了。”万叶微笑。
“是我还没到能鉴赏的地步。”钟离苦恼了一下。
这毫不掩饰的困扰,万叶忽然觉得,月光也不是那么远,也是能落在臂弯的。心情又轻松了,是啊,陌路相逢,本就该心怀澄澈,无须介怀那么多,享受重逢的喜悦就好了。
避开愚人众的话题。
聊海上趣闻,聊最新听到的逸闻,聊枫丹正在发生的重大的事,不知不觉月上树梢。由于海上风暴,万叶消耗了很大力气,又舍不得难得的重聚时光。
忍住困倦,坚持聊天。
最后还是眼皮打架,控制不住困意睡着了。
次日。
梦醒后万叶连忙四下看。
身有残露。
果然只是梦吗。
不过一转眸,看见神像旁,钟离凝神望着他。
真好,不是梦。
久别重逢,两人就像三年前的相处那样,平平淡淡的,吃饭,聊天,却又默契无比。
“昨天你说的愚人众神之眼污染,有眉目吗?”万叶已能轻松面对这个话题。
“还没有。”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万叶很诚恳地发问。他不信任愚人众,但信钟离。钟离不在意阵营,不在意人类争夺,那他在意的事可能更重要。
万叶没听过神之眼污染这种事。
仔细琢磨,应该危险。
“你要是闲来无事,我们可以一同走走。”钟离倒是不介意。
“好啊。”
钟离查到了愚人众的一些问题,目前还需要验证,转瞬间,万叶来到了熟悉的雨林,四处看看。
实验基地。
曾囚禁过人鱼、钟离和万叶的地方。
万叶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钟离:“纠正三年前的错误。”
这是钟离第二次到来。
三年前,钟离换回身体,回到小草神身边。没想到,末日烈焰忽然加剧——简直天崩地裂,在那之前,末日已经得到有效缓解。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小吉祥草王还算冷静。
这次干涉得可不少。
钟离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在时间线的遭遇。
「人鱼吗?在我的认知里,愚人众做过相关的试验。但是,没有出现强大的人鱼。」小吉祥草王直击最关键的地方,「钟离,应该是你激活了斐哲的权能,而他后来做了某些事,加剧了末日进程。」
一条普普通通的人鱼,兴不起什么风浪。
但万妖之王,可就不好说了。
「你无需太过自责,你的抉择,最大可能地保全了自己。」小吉祥草王第一时间宽慰钟离,「在执行时间线任务时,自保,是最基础的。」
「我回去纠正这个错误。」钟离并非完全没有预感。
再临。
已是两年后。
博士-多托雷消失了。
斐哲也消失了。
钟离顺藤摸瓜,很快调查到两人的交集脉络:两年前,分别时,斐哲控制着多托雷;半个月后,多托雷摆脱控制,回到愚人众,重启人鱼试验;又2个月,试验基地被毁,多托雷失踪;又3个月,多托雷再度出现,某片海域出现海啸……
总结就是:
多托雷和斐哲互相折磨了2年多。
双双销声匿迹。
钟离在追查多托雷的下落时,又发现在愚人众内部,神之眼已有侵染的迹象。一时间,危机全部冒出来了,钟离调查了一个月,昨天傍晚,忽然感应到万叶的赤诚召唤,便闪现了。
言归正传。
钟离将时间线和小草神这些都隐去,拎重点说:
必须找到多托雷和斐哲。
“找北斗姐吧。”万叶忽然建议。
原来,多托雷和北斗的南十字船队一直有合作。北斗本来是拒绝的,但凝光说,富贵险中求,与对手合作,也是了解对手的一种方式。
最先是美人鱼捕捞计划。
后来在海域风暴区域上分布及回收一些研究器械。
经过长期观察,没发现美人鱼,那些研究器械对海洋环境也没造成威胁。为此,北斗还跟万叶讨论过,愚人众做这些不靠谱的事,为了什么?
——多托雷,视世界和世人为试验对象。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也是抱着这种想法,北斗一直和多托雷合作,也不知道最近发现端倪没有。
次日。
通过万叶,顺利见到北斗。
“你也叫钟离?”北斗一听介绍,十分惊讶。
“怎么?”
“3年前万叶带来一个孩子,也叫钟离。”北斗疑惑,凝光还提过往生堂客卿也叫钟离,这名字,有这么烂大街吗?
“……”钟离不好说都是同一人。
速谈正事。
有没有多托雷的下落。
“没有,南十字和多托雷的合作都是正规合作。”北斗很干脆地回答,看两人失望才大笑着说,“有一个地方,最近两年多托雷去过三次。”
拿出海域地图,圈了一个地方。
“是海域风暴多发区,不清楚他为什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被问到哪里来的消息,北斗笑着说,“对于任何一个出现在璃月疆土的愚人众执行官,凝光都严加监控,我恰好受她所托。”
次日,钟离和万叶出海。
对于人类的难以逾越的海域风暴区。
对于魔神只是浅滩。
正是这种自信的态度,海船一无所知地驶进了那片海域。突然,乌云蔽日,风暴骤起,龙卷形成涡流,巨浪掀起一堵高高的黑墙如千军万马拍下来。
海船被狠狠拍碎的一瞬。
钟离才发现:这里,竟是他与斐哲换魂的那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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