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鱼篇3
千岩军赶到。
负责此案的人叫姜子林,30来岁,白面八字须。
姜子林将万叶和老张扣下,询问发生了什么。两人一五一十给他讲了一遍,一个是租住,一个是路过聊天,正说到这堵墙怎么结实,哪晓得,戳一戳就塌了。
人命关天。
邻居们闻声都赶来看热闹,险些压塌别的围墙。
人群里走出一飒爽女子,十分惊讶:“万叶,你怎么在这里?”
“北斗姐,不是你租的房子吗?”万叶更惊讶。
原来一切是误会。
北斗租的,是南坡下的小周府。那家人还纳闷,交了租金,不见人来住,嫌钱多吗。刚才,北斗来找万叶,才知他根本没到。这边闹开来,小周府的人急着来看热闹,她也就跟过来。
可巧赶上了。
大家一起看万叶:你怎么进周府的?锁着大门呢?是不是想行窃什么的?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跟刀子一样。
万叶有口难辩。
他过来时,锁头是虚的,随便一拿就拿下了。之前北斗提过房子老旧,地址无误,门匾上又明明白白写着周府两个字,他便没有怀疑地推门进来了。
姜子林将信将疑。
又问法医初步鉴定得怎么样了。
法医回答,从腐烂等程度看来,该具女尸去世于三年前。
年龄约18岁左右。
一听法医描述,看热闹的大家又议论纷纷了。掐着指头数过去,周家老两口去世后,周家拢共就剩四个人:一诚、晴姿、两个小孩。唯一的女子就是晴姿,两个月搬家前还活着,那这位死了三年的又是谁。
众人纷纷贡献着猜测。
万叶突的想起昨晚爬墙的大江,那位自称与晴姿私通。
他跟姜子林一说。
姜子林遂询问知不知道有一位叫大江的人,哪知,众邻居都摇头,附近没有叫这名字的人。万叶仔细查看众人,确实,没有大江那样含眉垂目的。
但是,一眼看见了那位大耳朵的男子,曾含沙射影说晴姿行为不检点。
万叶赶紧把他叫出来询问。
被官兵盯着,大耳朵不敢胡言乱语,说话也严谨起来:“大家都知道,我跟一诚经常喝酒。他搬家前,酒后吐真言,晴姿不检点,他想搬离此地。”
人群里,有人附和。
原来不少人都听一诚说过这话。
但是,若说晴姿跟谁私通,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得出来。老一点的邻居倒说,晴姿很少出门,公开见到她,还是上回周家老夫妻给她物色上门女婿时。
姜子林回过味来。
所以,晴姿是周家的女儿,一诚是上门女婿咯。
既然是一诚的一面之词。
更该找到这家人。
而且,这墙里的女子尸骨是谁呢?据法医鉴定,才三年,化成白骨的速度似乎过快了,也过于彻底。
如此多的疑惑,姜子林没法下定论,暂时先驱散人群;给周府拉上封条,禁止出入。又派千岩军去找晴姿一家子。北斗见状,也发动船员弟兄们一起找找。
万叶嫌疑未除,被勒令呆在附近。
不许乱跑。
这一折腾又到了晚上。
万叶被安顿在本该的租处小周府。
小周府的一家子还聊周府的事,纷纷说,想不到啊,周府老夫妻看着挺和善,怎么给墙里砌了一具白骨;一诚外表看着普通,当初被选为上门女婿,也挺让人意外的;就连那两小孩,现在想来都有点阴气森森。
说来说去,肯定周家有邪祟,要不怎么成天驱邪呢。
万叶听了一整。
又想起那个水缸,会倒映出人脸不奇怪吗。
他摸摸捧着的透明鱼缸:“美人鱼,你也这么觉得吧。”
蝴蝶鱼翻白眼。
再看一次。
还会见到美人脸吗?
待夜深人静,万叶悄然来到周府,借着风势三两下飞进去。顺应心里的直觉,他将「美人鱼」放回那口大水缸。忽然,原先的那八条小鱼儿受惊了一半,纷纷逃窜,都离美人鱼远远的。
万叶闭目了一下,又睁眼:
只见水缸里忽的出现一个东西,似蛇似游走生物。他稳住心绪,大着胆子细看,只是一块石头——璃月四处可见的镇宅石——奇怪,之前清扫水缸时还没有呢。
万叶一晃眼,要细看,发现镇宅石不见了。
只见「美人鱼」摆着尾悠悠然,万叶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劲来。
他端坐院中。
不多时,墙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朝着声音望过去,是大江又翻上了墙,他垂着八字眉,眼角往里收,乍一看,竟似刚才水缸里的镇宅石模样。
万叶:“你是谁?”
大江让他别怕:“我也是久伴周府的老住客了。”
老住客?大家可没说,周府还有什么住客。
万叶质问他为什么要污蔑晴姿。
大江叹气一声:“因为,人类往往喜欢猎奇,说些惊世骇俗的话,才会引起注意。昨天,我的力量还很弱,什么也做不了,就寄希望引起你的关注,能尽快找到晴姿。”
万叶:“千岩军去找了。”
大江目光微垂:“已经找到了,我半个心愿已了。我看着她长大,也想保护她,奈何力量微弱只能眼睁睁看她如此。此一次来,是专程谢谢你,昨日赐我自由,今日又予我斩杀之力。”
说罢朝着水缸方向,深深一俯首。
万叶:“……”
大江转向万叶:“我来,也是与周府告别,庇护我数十载,只惜都无法回报了。”说完大江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如泡影幻灭,倏然不见了踪影。
随后院中再无异常。
万叶将「美人鱼」捞回鱼缸,出了院门。
忽的想到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的大门口。记得第一次来时,门口蹲着一块很大的镇宅石,怎么不见了——话说回来,门口镇宅石缩小,倒是很像水缸里的那块。
一切很快有结果了吧,万叶想。
次日。
千岩军收到不明线报,根据地址,找到了周家女婿一诚。
他已吓到魂胆尽散。
口吐鲜血,喊着什么重山压顶,又喊救命。
他的旁边。
竟有三具白色残骨。
姜子林闻讯赶到,一边命人给一诚吊命,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一诚气若游丝,说起了一切。
三年前,一诚路过乱坟岗。
醉后戏言,抱着一块碑说想速速发财。
次日就像有什么指引,他来到周府。周府虽中落,家底还很殷实,两夫妻只有一个女儿晴姿,在物色上门女婿。晴姿被一阵风迷了眼,多少俊才不要,偏偏相中了极普通的外来人一诚。
一诚没高兴多久,一个东西托梦给他,直言自己帮了他,他也要帮回自己。
一诚上了贼船。
没法子,只能照那东西说的去做。
按照那东西的安排,一诚给周府的镇宅石下埋了很多钉子,据此镇住了镇宅石。随后,他又以即将成亲需要打扫一新为名义,暗暗在拜堂成亲的地方,设下一个诡谲的阵法。
新婚当晚。
他刚掀起喜帕,就见晴姿七窍流血,已经身亡。
床上多出另一名女子,模样可怕,声音与晴姿一模一样。她说,周府藏着许多金银财宝,一诚后半辈子都花不完。但相应地,一诚要帮她隐瞒身份。
一诚遂将晴姿砌进围墙,又帮女子以生病为缘故骗过了周家夫妻。
女子一天比一天像晴姿。
一诚固然怕,但又受其蛊惑,后来两人生下两孩子,就是都不太活泼,有些鬼气。一诚哪管这些,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越来越滋润,也越来越放肆,有次没提防透漏了一些实话。周府老夫妻引起警觉,性情大变且不爱与他们说话的女儿,或许不是女儿。
这女子岂能放过这夫妻。
先下手为强,陆续害死了两老夫妻。
官府没查出什么问题,如此,就剩他们夫妻俩和两个孩子了,过得自在。
半年前,他妻子忽然说,这周府快镇不住了,必须走。两人将周府的金银细软都搜刮尽,跑到璃月边界,以为可以逍遥法外。谁知昨晚,天空忽然出现一块巨大的镇宅石,狠狠压下。
他的妻子和孩子转瞬白骨。
他们本就是白骨。
而这镇宅石将他狠狠揍了一通后,似乎故意留了他一丝性命,来交代一切。
姜子林听完。
恨不能也把他狠狠踹死。
但还有不解。
搬家就搬家为什么污蔑晴姿的名誉,到处说她不检点。
一诚竟然回答,他初次见到真正的周晴姿,就嫉恨这个大家闺秀高洁清雅、悠闲度日,至死他没得手,临走污蔑一把就当自己得手了。姜子林没想到他竟如此歹毒无耻,痛斥他与那几具白骨何异。
此时,一诚忽的喷出一口血。
彻底力竭而亡。
——姜子林又惊又感慨。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吧。
后来,姜子林结了这桩奇案,做了一场法事,超度周晴姿及周老夫妻,并将其葬在一起。又将一诚搜罗的财物以及周府旧物尽数变卖充公,建了一座官塾学堂,也算造福一方了。
有邻居路过,留心到一个细节。
啧,周府门口,原先那块镇宅石呢,也充公卖了吗,其貌不扬的一大块也有人买吗?
万叶望着空荡荡的周府,敲了敲鱼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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