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幸叶:“……”

  一言难尽的吃完饭,又一言难尽的睡了个午觉。

  那家伙非说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整理好,死活要赖在她这儿休息。

  弥生幸叶磨不过他,虽然同意他留下来了,但是不准他上床,他倒也没有拒绝,显然对此接受良好。

  午后,房间内重归静谧。

  但是落地玻璃的隔音不是太好,外面一直有鸟和虫子的叫声,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偶尔能看到绿色的草叶被卷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不吵,就是细细碎碎的扰人。

  弥生幸叶躺在高专的床上,周围陌生一片,原本还很强烈的困意,现在一丁点都不剩,大脑空前的清醒,一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上辈子同在孤儿院的“兄弟姐妹”,昨天晚上梦里面没有脸的一个个“同学”,还有这辈子弥生家的所有人,幼时哒宰和中原的照片。

  所有或熟悉或陌生,或深刻或模糊的脸相继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他眼神凶凶的,表情也凶凶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恶狠狠地看着她,像只困在牢笼里但依旧在反抗的狼崽子。

  然后那张稚嫩的脸慢慢长大,从青涩变得成熟,从戒备到信任,最后定格成一张带着痞坏笑意的脸。

  嘴角有着陈旧的疤痕,摸起来凹凸不平,看着也不甚好看。

  但他很喜欢用舌尖舔一舔,尤其是在情绪变化很大的时候。

  弥生幸叶翻了个身,看向在地上打地铺的禅院甚尔。

  他双手放在腹部,眼睛闭着,安静下来的脸很清俊,睡姿规规矩矩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无赖。

  然而她目光停留在那道尖锐的疤痕上,想着它因何而来,就有一些淡淡的难过。

  高专的那些人,会不会也这么排斥他呢?

  ——她和甚尔,似乎在时空的错乱后,都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

  “看什么?”那么明显的视线,天与咒缚察觉不出来才怪。

  只是没想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她有一丝哀伤的眼神。

  禅院甚尔就当没看见,还故意打趣她:“看来幸子是真的很喜欢我这张脸,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眼都不眨,到现在都看了那么多年,还是挪不开眼。”

  ……这家伙,每次一惆怅就会被他打断,让她经常怀疑自己是个笨蛋,才会有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

  弥生幸叶恼羞成怒,抓起枕头就砸向他:“你要点脸吧!”

  禅院甚尔长手长脚,都没怎么抬胳膊,随手一捞就把枕头搂在了怀里,捏着木耳边,甚至还把脸埋上去蹭了好几下。

  “为什么你碰过的东西就那么香呢?”他侧头闻了闻自己的,“我的就没有。”

  弥生幸叶觉得他这副嘴脸让人没眼看,也太痴汉了一点:“……洗发水的香气吧,还有香水。”

  只不过混一块之后,形成了一种新的味道了而已。

  禅院甚尔思索着:“好像确实是这样,每次抱着幸子的时候,都感觉幸子香喷喷的,好想啃两口解解馋。”

  “……你够了啊!再说不正经的我就不理你了!”

  弥生幸叶气咻咻地坐起来,两只脚放在他肚子上,撒火一样地踩了好几脚。

  小猫又炸毛了,可惜挠起人来一点都不痛,更像是在和他闹着玩。

  禅院甚尔只觉得痒,笑了好几声,伸手捏住了她的脚,像是玩玩具一样揉来揉去。

  常年拿刀的男人手掌很粗糙,即使没有用力,可摩挲在白皙柔嫩的皮肤上时,依旧带着细小的痛意。

  弥生幸叶轻呼一声,两只手下意识抓住床单。

  脚下的男人含着笑,好似一本正经的模样。

  然而手上的动作狎昵,不是摸她的脚背,就是捏她的脚趾,甚至还坏心眼地勾了勾她的脚心,痒得她脚趾蜷缩在一起,没忍住又踩了他几下。

  “松开啊,你也不嫌脏!”

  “哪里脏了,干净着呢。”他喟叹一声,“幸子果然很小只,连脚都小小的,你看我轻轻松松就能握起来。”

  白色的脚被包裹在麦色的手掌中,只露出几根圆润的脚趾,指甲修剪的整齐,上面还涂了透明的指甲油。

  ……奇怪了,怎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禅院甚尔显然也没想到一双小小的脚竟然能勾得他心痒痒,下意识盯着看了一会儿,哪怕没有什么经验,还是无师自通了一些有趣的花样。

  但是在弥生幸叶眼里,就是这家伙玩上了瘾,眼看着他握着脚往上拿,她吓得用力挣扎,趁他愣神的时候踹了他胸口一脚,忙不迭缩回床上。

  “你干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他语气有些茫然,听得弥生幸叶更羞耻了。

  这算什么?男人的本能吗?

  变态两个字被卡在了嗓子眼,她鼓了鼓腮帮子,感觉脚一阵一阵的在发烫,那种游离的粗糙触感存在感太强了,仿佛依旧没有消失。

  弥生幸叶把被子一裹,只露出一个头,背对着他蜷缩在一起,无声地尖叫了好一会儿,努力的想要忘掉刚才的事情。

  “我要睡觉,不想理你了!”

  “……别把自己闷着啊。”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的疤痕,也觉得自己有点晕眩,“我把枕头给你放一边了,你注意别掉下来。”

  床上的人裹成了一只蚕蛹宝宝,一动不动十几秒后,才从严严实实的被子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快速地把枕头拿回来。

  禅院甚尔看得低声笑,似乎被她听到了,“蚕蛹”露出脑袋,背对着他很愤怒地蛄蛹了几下,就像是在发脾气地蹬腿。

  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什么时候才能躺在上面,抱着她一起睡呢?

  禅院甚尔躺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鼓起的“蚕蛹”看,直到她呼吸声渐渐平缓,发出绵长的气息,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弥生幸叶也没想到自己刚才还一点都不困,结果现在又睡得那么快。

  她猜测可能是情绪突然产生太大变化,导致她有些疲惫,然后又和甚尔闹了一顿,彻底没有精力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能够安心的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脸颊被捏了好几下,还有什么粗糙的柔软物体在脸上摸来摸去。

  她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禅院甚尔放大的脸。

  弥生幸叶睡得有一点迷糊,大脑还没有开机,就软着声音叫他:“甚尔?你怎么在我房间里面?”

  她还以为这是在家。

  禅院甚尔看她眼神朦胧,还没有清醒过来,眼睫毛颤啊颤的,实在是可爱,就一时没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好几口。

  啵唧——啵唧——啵唧——

  一个比一个亲得响,亲得用力,还顺着鼻梁向下,咬了鼻尖一口。

  弥生幸叶被亲得咯咯直笑,两只手在他肩膀上推来推去:“好痒啊,甚尔你不要闹了。”

  想着待会儿还要去教室,禅院甚尔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只是捋了捋她的刘海,嘴唇贴在她脸上,依依不舍地蹭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收拾地上的铺盖。

  弥生幸叶坐着揉了揉脸,看他弯着腰忙来忙去,总感觉额头上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度,甚至那块皮肤都麻麻的。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不会迟到吧?”

  “不会,我算好叫你的。”

  那就好,她可不想第一天上课就迟到。

  弥生幸叶又拍了拍脸,也许因为睡了一觉,补充了一些精力,她现在大脑特别清醒,连宿醉和熬夜导致的萎靡精神也好了很多。

  以至于再想起高专未曾见面的两位同学,都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了。

  原本很担心会被弄乱的妆容,在饭后小心翼翼补上的口红,想给新同学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就精心挑选的服饰……

  其实没必要的。

  她现在拥有了那么多,还怕那些干什么?

  眼前的人才最值得珍惜啊。

  因为她现在不是只有自己了,她还有甚尔。

  就算他现在已经强大到能把那些诋毁他的人都打倒,但是流言蜚语总是让人不开心的,她要一直一直保护甚尔!

  弥生幸叶换了件自己更喜欢的和服,头发也散了下来,露出一个由内而外的轻松笑容,就连看到闹了她一上午的某个无赖,都顺眼了好多。

  于是,刚把门锁上,转身牵住她的手的禅院甚尔,就被莫名其妙掉下来的福利砸了个晕头转向。

  袖子被扯了扯,她笑得脸红扑扑的:“甚尔,低一下头。”

  他照做,还以为要挨打。

  结果却看到她踮起脚尖,笑容明朗的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禅院甚尔还没反应过来,目光怔愣着看她,直到嘴角的疤痕被轻柔地抚摸,让他感到痒痒的,才回过了神。

  他有些惊讶:“怎么突然那么主动?”

  还是在外面,她不怕被别人看到了吗?

  弥生幸叶弯着眼睛,没回答他,反而又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疤痕烫烫的,嘴唇软软的。

  禅院甚尔缓慢睁大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很性感呢甚尔。”她触碰着那条丑陋的疤痕,指腹微微在唇上滑过,“在这里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猫猫又主动贴人了!

  禅院甚尔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终于明白了过来,连忙把脑袋凑到了她面前,绿色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其实你的咒文看起来也很好亲。”

  “小时候不是一直说它很奇怪吗?”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我早都后悔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弥生幸叶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然后冲他仰起下巴,颇有些娇气的哼哼了两声,指尖点着自己的嘴角:“那要亲亲它吗?”

  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教室在哪一间,但是到大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正在等待他们的夜蛾正道。

  不过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只是带到了门口,让他们两个先进去等他。

  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只有四张桌子,最靠门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男生。

  他穿着深色的校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明明是可以称为漂亮的长相,额头上却有一圈奇怪的缝合线,让他显得怪异了起来。

  不过咒术界什么人都有,这可能也只是术式表现出来的一种?

  弥生幸叶对他点了点头,收敛起好奇心,和甚尔一起坐到了靠窗的两个位置。

  中间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那个奇怪的男生却经常往他们这边看,被发现了也不觉得尴尬,就冲着他们笑。

  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满是无辜,像是邻家弟弟一样,也让人生不起气。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最后一个同学终于姗姗来迟。

  一头灿金的长发,笑容大大方方,校服紧紧包裹着身体,显露着优越的曲线。

  这位身材极好的美人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眼中有流露出淡淡的好奇,虽说目光很直接,但是并没有恶意,甚至还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我是九十九由基。”

  应该是对方开了个好头,从他们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态度很诡异的娃娃脸男生也探头过来。

  从始至终,对方脸上的笑都没有变过,显得他像是商场里的假模特:“我是今井秀竹。”

  据他们介绍,他们两个都是由高专招揽入学,并不是咒术世家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听到禅院甚尔是天与咒缚时,并没有露出歧视不屑的表情。

  今井秀竹只是有些惊讶,低头沉思着,表情蛮正常的。

  然而九十九由基的反应却很剧烈,她一瞬间变得很兴奋,还问甚尔能不能研究一下他为什么没有咒力。

  讲实话,原本还觉得她有点像自己的姑姑,结果这短短的一会儿,弥生幸叶已经彻底打翻了那个想法,甚至觉得她的情商有一点低……

  救命啊,再怎么粗神经,也不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吧?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后,本就对其他人耐心极差的禅院甚尔彻底面无表情,直接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滚开。”

  弥生幸叶人傻了,连忙替他解释:“九十九同学,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不太擅长和其他人相处,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九十九由基本来确实有点生气,可是看到她那么在意的样子,又觉得莫名其妙,“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今井秀竹也笑眯眯的附和了一句,总感觉他是故意让场面变得更乱:“难道是情侣吗?刚刚看到你们两个进来的时候手拉着手,嘴角也红红的,我都没好意思说话呢。”

  ……这是能直说的吗?

  为什么她的新同学情商都那么低呀!

  铺垫一下,明天上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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