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弥生幸叶大睁着眼睛,目光很懵懂,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确实是个好办法。”她困扰地拧起了眉头,“可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和我订婚的人啊。”

  这又不是去买菜,看见水灵灵的就直接买走,那可是订婚对象!

  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共度一生的人诶。

  怎么想都不能太随意吧。

  或许是被质疑了有点不开心,黑发绿眼的男人捋了捋头发,放下手里的碗,朝着她走了过来:“谁说找不到了,不是一直在身边吗。”

  禅院甚尔停在她身边,黑压压的一大只,瞬间把她笼罩了起来。

  弥生幸叶有一点点别扭,但是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对于他的气息,对于他的靠近,所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神色,仰着头看他。

  “没有感情基础的话,随便挑个人也很不负责任吧。”

  她看起来真的有很认真的在思考:“而且我认识的人很少,说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你、哒宰和中也,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总不能朝自己朋友下手吧?那也太烂了。”

  “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能解决麻烦不就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下不去手啊。”她一脸抓狂的样子,“要是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我突然跑过去说了一大通,最后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那就找一个百分百确定会同意的人不就好了。”

  “你说的容易,我上哪儿找去。”

  “明明就很轻松啊,只是幸子你没有发现罢了。”

  禅院甚尔突兀地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垂涎已久的白色小丸子,软乎乎的,果然很有弹性。

  结果还没过足手瘾呢,就被她一巴掌拍了下去,气咻咻地瞪着他:“知不知道要扎一个完美的丸子头有多么难!你再捏几下,都要给我捏散了。”

  “好小气啊幸子,我在这儿为你排忧解难,结果你连头发都不让我捏一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撒娇哒咩!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真无情啊,都不体谅一下晚归的男人吗?”禅院甚尔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为什么回来晚了吗?”

  弥生幸叶摇了摇头,很纳闷的样子:“我也很奇怪啊,你以前从来不会不回来吃晚饭的。”

  她瘪了瘪嘴,习惯的发着牢骚:“突然见不到你,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你都不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我好难受,总感觉哪里缺了点什么,一点都没有胃口。”

  当然也没有吃多少东西。

  所以看到他吃那么油腻的烤肉,也忍不住有食欲了起来。

  平常她的口味可是很清淡的。

  “又担心你,又很想你。”她蜜糖的眸子像是要将他融化了,“本来很困的,但是一想到你还没回来,我就没办法睡着。”

  然后看完了电视,他还没回来。

  再去洗了个澡,还是没见到那道高大熟悉的身影。

  最后才无所事事了起来,打电话去骚扰哒宰。

  “我跟你说,我可是在心里偷偷决定了,你要是12点前没和我说晚安,明天就不理你了。”

  “那么严重啊。”

  “谁让你这么晚才回家的。”

  “这次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了,也绝对不会再让你等我那么久。”

  很熟练的把她哄好了,毕竟从九岁到十六岁,大大小小哄了她无数次,已经变成呼吸一样的本能了。

  所以说很犯规呀,明明带着一肚子气回来,准备找她质问的人不是自己吗?

  结果三言两语的被哄成了笨蛋,现在心里面甜的咕嘟咕嘟冒泡,根本没办法再把之前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禅院甚尔磨了磨牙,甚至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明明都能说出这些让人战栗的话,为什么还是没有开窍呢?

  有种很无力的感觉,怀疑自己徐徐图之的想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或许对直球来说,慢节奏并不是什么加分点?

  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从现在开始换个思路,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总不会有比她和别人结婚更糟糕的事情了。

  厨房里,安安静静的密闭空间内,白发女孩哼了一声:“你自己说的哦。”

  “绝对会记在心里的。”禅院甚尔抬起手,试探地在她头顶触碰了一下。

  ……没有被打开,说着什么保持距离的话,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幸子,我今天祓除了一个一级咒灵。”不明白有什么好炫耀的,但还是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想和她分享自己的进步。

  原本以为她会亮着眼睛说“甚尔好厉害啊”,已经做好了骄傲的打算,但是没想到久违的挨了一巴掌,就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一样,他愣愣地看着手臂。

  “你今天胆子很肥呀,一个人就去挑战一级,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她真的好生气啊,都忘了自己一直说的要保持距离,在他胸口上戳来戳去,呜呜叫着很愤怒的样子。

  “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一声不响的就发个短信说自己要去加班,我要是知道你加班的咒灵那么危险,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首先担心的是他的安全呢。

  禅院甚尔扯起嘴角,又朝着她靠近了一些,暖黄的眼睛近在咫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一脸笑意的自己。

  喂喂,有那么开心吗?

  最后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手臂上胸口上肩膀上都挨了好几拳,也不敢吭声。

  甚至都把她送到了房间准备睡觉,结果临关门的时候,还没消气一样的在他腿上踹了好几脚。

  禅院甚尔杵在门口,像只黑色的大狗,低着头看她缩在自己的影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好久没这么亲密了……

  当年从横滨回来之后,他就被赶去自己的房间睡觉,有想过故伎重施,于是半夜可怜巴巴的抱着枕头过来,期待着她的再一次性心软。

  但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说那时候是在陌生的城市,异能者又是公认的对咒术师不太友好,睡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且甚尔你要学着自己睡哦,要做一个坚强的大孩子!”

  不!他不想坚强!

  他只想继续和她睡在一起!

  于是软磨硬泡了好一段时间,天天睡觉前抱着枕头来敲她的门,把她烦的够呛,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甚尔太过分了!最近因为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要是大晚上的再来骚扰我,我就不理你了!”

  晴天霹雳。

  她竟然真的不理自己了,还跑去了她的秘密基地睡觉。

  那几天整个人都好委屈,想着她不在乎自己了,但是又很想和她和好,所以睡在自己房间,抱着那件他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羽织,好久才习惯过来。

  然后被她拒绝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能再拉手了,也不能再抱抱,长大了就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没有性别意识,要保持距离。

  明明是曾经最想摆脱的弱小时期,结果午夜梦回之间,又忍不住陷入深深的怀念。

  “你还记得小时候在横滨,说如果我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给我一个奖励……还记得这件事吗?”

  弥生幸叶转动着眼珠,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的,那之后你一直没有提过,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不会忘了的。只是觉得那个奖励太重要了,想好好珍藏起来,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的疤痕,从那凹凸不平的感觉中奇异地获得了一些安心感。

  什么都可以怀疑,但是永远不会怀疑她对他的在意。

  “所以幸子,奖励现在过期了吗?”

  “没有哦,在甚尔这里的有效期是一辈子。”她歪了歪头,白色的小丸子晃悠悠的,显得有一点呆萌,“你想要什么呢?”

  “很贪心的东西。”

  “不要打哑谜啊!可恶,要是太莫名其妙的话,我可是会拒绝的。”

  “……其实也不太觉得你会同意。”

  禅院甚尔忍不住笑了一下,绿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深夜中放任自己的渴望攀长:“我只是觉得不说出来会很逊,毕竟你八岁的时候就敢对我求婚了,如果我十六岁还不敢说出口,那也太弱了。”

  “啊啊啊!那些黑历史不要再说了,真的超级尴尬啊!”

  “是吗?可我每一次想起来都会后悔,如果当时答应就好了。”

  答应……什么?

  弥生幸叶感觉自己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被他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甚尔,你今天好奇怪,是加班太累了吗?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他向前一步,弯着腰贴在她的面前,显得门口空间都逼仄了起来,“幸子,你有想过不要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当然不会,你是这个世界里除了家人之外,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存在。”

  “好不公平。”禅院甚尔捂着眼睛,仰头笑了好一会儿,“幸子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比自己更重要。

  比这个恶心透顶的世界更重要。

  是比任何事物都要更重要的小幸运。

  “所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幸子离开。”他放下手,沉沉地呼了口气,彻底放下了那些无用的困扰,“本来想着我们的时间还很久,还会有无数个七年可以慢慢来,然后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着急,我总可以等到你开窍的那一天。”

  “可是我等不及了。”

  呼吸声渐渐放慢,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

  “……甚尔?”

  每次不知道怎么办,就用这种无辜又茫然的语气叫他,该说不愧是草食系的小动物吗?直觉真的很强啊。

  但这次不想再让她糊弄过去了。

  高大的男人弯着腰,肌肉饱满的像是要撑破睡衣,被扯开的领子耷拉着,露出麦色的锁骨。

  他扯了扯嘴角,黑色碎发间绿色瞳孔明亮。

  明明是略带着凶狠的性格,现在却像个被驯服的野犬一样,轻轻触碰着她的头发。

  “我想要的奖励你肯定给得起。”

  禅院甚尔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动如雷鸣:“幸子,给我一个被选择的机会吧,反正最后都要结婚,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为什么不能是谁?

  他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只能看到漩涡般的眼睛,是想要把她吃掉吗?

  弥生幸叶的表情一片空白,像是有嘈杂的电流在耳朵旁穿梭,让她觉得有点耳鸣。

  “甚尔?”她目光呆滞,怀疑自己现在是在梦游,“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哈哈,不疼,我果然是在做梦。”

  说完她就游魂一样的转身,准备钻进被窝里躺尸。

  然后肩膀就被按住了。

  宽大的手掌没有用力,但略微下沉的力道,还是能感觉到手掌主人的坚定。

  弥生幸叶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全身僵硬了起来。

  “不要自欺欺人呀,你明明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禅院甚尔本来还很紧张,手心里一阵阵的出汗,直到看到她的表现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真的很难啊,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毫不隐瞒地向另一个人剖析自己,对他来说就像是把缠在一起的内脏解开。

  面上波澜不惊,游刃有余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皮肉之下扭曲着,乱七八糟的找不到源头,偏偏想要走到她面前,又必须坦诚一切。

  即便明知道答案是拒绝。

  他的喉咙干涩:“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吧?和你一起长大,是最亲密的幼驯染……虽然没有咒力,但我的天与咒缚很强,现在已经能祓除一级了……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会大男子主义,毕竟我从九岁就跟你说过我长大以后想入赘……”

  “所以幸子,我不是心血来潮。”

  “我只是忍不住了。”

  她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回了说话能力,整个人都傻傻的。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弥生幸叶无措地看着他,大脑都要爆炸了,“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只是把你当做家人而已。”

  结婚……最起码要有爱情吧?

  虽然确实有很多幼驯染变成夫妻的动漫,但她一直把甚尔当小孩子看。

  有感动有触动,但完全没有过心动啊!

  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她茫然极了:“甚尔,我对你只有亲情和友情。”

  “嗯,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打破我们俩关系的机会。”

  小时候她引导他,长大后他引导她。

  小时候她教会他友情,长大后他教会她爱情。

  ——带他逃离一个家,再给他一个新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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