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仁王又背着背包跑出国了。

  他走之前还真去了一次丸井开在立海大附近的甜品店,得到了一份免费的巧克力芝士。用的黑巧克力,不甜反而有点苦。

  仁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文太,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

  “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限量版每天供不应求,你就知足吧。”丸井穿着糕点师的服装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仁王,一脸嫌弃。

  仁王便盯着面前的蛋糕看了一会儿,感叹道:“我不理解。”

  “你当然不理解,你又不是正常人的口味。”丸井这样回应着。

  那块巧克力芝士仁王最后吃完了。

  微苦的感觉到了最后留下甜的发腻的余韵。

  仁王皱着眉喝柠檬水,承认自己完全和甜食爱好者没有共同话题。

  “这样也挺好的。”丸井评价道。

  他看了一眼仁王,又指了指自己的软绵绵的肚子:“不喜欢吃甜食的话,你的肌肉好歹能多撑几年。”

  仁王便笑了:“想要肌肉就去运动啊,光坐着肌肉也不会自己跑回来。”

  “偶尔吧,偶尔。”丸井用一只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空一起打球吧,我叫上桑原。”

  “等我玩够再说。”仁王挥了挥手这样回应。

  旧友们都不知道仁王到底打算玩多久,按说退役以后也需要思考之后的人生。但在仁王看来,打比赛的收入还有剩很多,完全没必要整天为生计劳累。

  人生其实很短,且行且珍惜,随心而已。

  就好像他选择打职网也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多挣扎那么多心路历程,就只是在需要选择的关头,恰好有俱乐部向他发了邀请。

  选择,和机会。

  没有那么难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也并不只是一种妥协的方式而已。

  一月下旬的时候澳网开赛。

  仁王翻了翻参赛名单,幸村手冢越前远山甚至切原都在名单上。

  他们这一批选手当年号称是“百年一遇的人才大爆发”,认真琢磨也未必有媒体夸耀的那么“天才”。毕竟不是打得好的就能成为职业选手的。

  比他们更早一批的德川前年就退役了,“黑洞”就是缩短职业生涯的招数。

  这样一算,他们已经是目前日本最年长的一批职业选手了。

  而到了这个年纪……

  不知道第一轮结束以后还能留下几个。

  “手冢打完澳网也准备退役了。”幸村百忙中被仁王约出来见了一面,还是找了个看上去显得很有格调的咖啡厅:“你知道他手上的伤时好时坏。”

  仁王不怎么走心地点了点头。

  “他如果打算在比赛中拼命的话,说不定能杀进半决赛。”幸村继续道,“如果能在最后一年还拿到大满贯的奖牌,就轰动了。”

  “又不是想拿就能拿的。”仁王扯了扯嘴角,“说起来切原怎么回事?我以为他至少要休息到三月。”

  “没几年可以打比赛了,他想拼一拼吧。”幸村无奈地笑,“又劝不了他。”

  “噗哩。”

  “倒是你。要说起来,我们几个这里伤那里痛的,反倒是你的状态最好,结果你直接退役了。”幸村看了看对面的仁王,“这几个月玩的开心吗?”

  “挺好的啊。”仁王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还跑去睡了迹部?”

  “诶,别这么说。”仁王忍笑道,“被别人听见多不好。”

  “……你自己大半夜打电话给我‘倾诉’的。”幸村无语,“你翻脸如翻书的作风还是没变啊。”

  仁王摊了摊手:“随你怎么说。”

  幸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在热气中享受着咖啡的香气。

  然后他抬起眼,在白雾中望向对面的仁王。

  银发的男人是没怎么经过生活磋磨的模样,面上的表情带着一点冷淡又仿佛还留着少年的天真。相识十多年,这人的生活确实没太多波折。但幸村明白这和命运无关。

  仁王雅治面对人生的态度带着过多的旁观的意味,他能很热情地与人相交,付出真心的限度却在吝啬与坦然之间游移。你不能说他冷漠或者孤僻,因为他确实也有能够交托性命的朋友。可你也不能说他天真,因为他似乎能在受到伤害的临界点瞬间退回安全位置。

  说是洞察力也不太对,说是直觉也很违和,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对一切事物有着天然的判断。

  是太过聪明了吗?

  人们总说慧极必伤,可幸村总觉得,仁王什么都看的明白,却依然能在其实是很残酷的现实里游刃有余地活着。

  太过透彻了,反而让人觉得可怕。

  也许我对他过分解读了。

  幸村想。

  他放下咖啡杯:“你这样……是打算怎么办?”

  “什么?”

  “和迹部啊。”

  仁王眨了眨眼。

  他搅了搅没动的咖啡,勾勒出一个很浅的笑来:“幸村,偶然的相遇才会显得浪漫。”

  幸村皱了皱眉,不再问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等着看热闹。

  ……应该是热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