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锥生夏树,遇上了一桩奇怪的事。

  她在家门口的信箱里,一叠广告单下,发现了贴着春季纪念版邮票雪白信封,信封上写着锥生家的地址,收信人写的是她的笔名“榕生”,署名却是毫无指代意义的“白毛狐狸”。

  这是什么?

  别人寄错的信吗?

  可是……这个地址,是确确实实的锥生宅啊。

  难不成是看到了自己三个月前发表在杂志上的小短文?

  ——这会是自己的读者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地址是怎么回事?

  锥生夏树把这封信带回了家,思考再三,还是打开了它。

  信封里面是素白的信纸,最朴素的款式,签字笔写出来的字迹清秀工整,是印象里“大人才会写出来的样子”。里面简简单单地写了几段话。

  大意是从杂志的编辑那里看到了自己投出去的稿子,觉得很合胃口,想要认识一下,未免自己觉得太唐突,决定先写信做做笔友看看。

  什么呀。

  夏树哭笑不得。

  她把信纸重新叠好,收进抽屉里时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唔,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粉丝吧?

  锥生夏树这么想着,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

  笔友,听起来是个很浪漫的事。

  试试看好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也避免一下万一这位先生未达成目的,就直接找到家里来的状况发生。

  她这么想着,随手用便签纸记下了信封上那位“白毛狐狸”的地址,思忖着明天去买一些邮票回来。

  而另一边,仁王在寄出这封信后,就暂时把一切期待或者算计抛在脑后,全身心地投入进了关东大赛的比赛中去。

  训练量的调整,负重的调整,还有技能的重新掌握,忙的不可开交。

  他在和银华比赛时上了替补,打山吹回归了双打位,和六角的比赛却被分配到了单打三,遇上了六角的一年级正选。

  唔,那家伙的头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染的了。

  仁王帅着小辫子,漫不经心地想,还是我的发色比较好看。

  ——好在对面的佐伯不知道此刻仁王的心理活动。

  ——会玩挑染这种花活儿的少年都是赶潮流的少年。

  ——我的意思是,是很坚持自己的style,有着独特的一套时尚观的人。如果被质疑了时尚观……你们懂。

  而刻意藏拙的比赛没有太大的看点。

  这是仁王在中学联赛上第一次上单打,他却没有要好好表现的意思。不打幻影,不上同调,也没有开无我境界的意思。就连负重都没拆,还是前两天刚刚加的分量。

  以至于他表现出来的战力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森川看着比赛,若有所思:“负重的增加对仁王的影响比想象的要大啊,果然还是体能的问题吗。”

  “就数据来看,仁王体能上的进步已经不小了。”柳翻着笔记本,“比起入选正选以后第一周训练的数据来看,体能增强了百分之四十八。”

  “那就是基数太低。”麻生摸着下巴,感叹道,“小仁王果然是个谜啊。”

  如果技术已经到达了那么高的层次,连寿三郎那家伙都能打赢(虽然招数和心理上占了很大的便宜),却有着这样渣的体能……

  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就应该监督他好好吃营养餐吧。挑食的那么厉害,食量也不大,看上去这么瘦,体能上不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毛利打了个哈欠,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正选时输给仁王的比赛,不由得郁闷起来:真是被那家伙从头骗到尾。一个同调,一个幻影,明明不至于输的那么惨的,却在短短的时间里输掉了。

  如果拖成持久战,还不知道赢得是谁。

  结果现在自己一世英名如流水,在小仁王面前都撑不起前辈的威仪来。

  #每次都会被小一岁的搭档骗到,求心理阴影面积#

  “仁王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吧。”幸村若有所思,“如果体能的进步像柳说的那么大幅度,那这件事我们不提醒也没关系。”

  “只是比分,还是有点难看呐。”他伸手拂过额头的发带,“再给他一些压力好了。”

  这么说着,幸村从休息区的椅子上站起来。

  场内已经分出胜负了。

  “5-4,by佐伯。”

  “6-4,by仁王。Game 仁王。”

  最后一球有惊无险地拿下了。

  仁王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汗。

  唔,前两天加的负重对自己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大啊,居然被那家伙拿下了四局。

  他收起球拍走到网前和佐伯握手:“多谢指教。”

  “唔,多谢指教。”阳光系的佐伯少年被这句话说的一愣,笑出了完美的八颗白牙。

  真是和不二周助完全不同的风格啊,听说他们俩是幼驯染?

  难不成幼驯染都是这样性格迥异的吗?

  比如幸村和真田?

  仁王转身往队伍里走,还刻意望了一眼场外迎接着佐伯的队伍里的蓝白色运动服,和套着这套蓝白色运动服的眯眯眼少年。

  不二周助……

  他转身,对上了幸村柔和的笑脸。

  “你看起来很累嘛,雅治。”幸村披着外套双手交叉在胸前,明明是霸道的姿势,被他做出来却多了几分文雅的仪态:“简简单单就丢掉了四局,看起来运动量还不够呐。”

  噗哩?

  不不不,你每次叫我名字都没好事。

  仁王脚步不由得顿了顿,一直挂在嘴边的狐狸笑僵了僵。

  “在下周和冰帝的比赛之前,每天的训练结束后,再绕着球场跑个几圈吧。”幸村仰起头默算了一会儿,“唔,就三十圈好了。柳?”

  “不会对身体发育造成负担的。”柳摸着笔记本点头。

  幸村满意地笑了:“那么真田,记得监督。”

  “不会松懈的!”真田压了压帽子。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会松懈的。

  仁王郁闷地拉扯着小辫子。

  这样的郁闷,在他回到家整理信箱时发现了那封期待着的回信后烟消云散了。

  写在信封上的“榕生”两个字,是他所不熟悉的夏树年少时还稚嫩着的笔迹,却依稀有了之后清秀隽永的形态。

  “亲爱的白毛狐狸先生:

  在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写信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很感谢你喜欢我的作品,能得到夸奖,果然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只是在没有征求过别人意见的情况下,就这样写信,还是有点唐突吧。

  你在信里提到过的岩井俊二的小说我读过了,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样清新的作品。我个人比较喜欢谷崎润一郎的文集。

  至于下一个作品,唔,其实我一直有在投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第二篇作品被刊登,这一点,你会不会有些失望呢?

  ……

  差不多就写到这里吧,不知不觉也聊了很多了呢。原来写信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榕生

  平成X年六月”

  仁王抚平了信纸上的褶皱,从床头做到一半的玩偶下摸出一个盒子来,把信纸摆放进去,再把盒子收到抽屉里。先前略有些激动的心情平复了,留下淡淡的愉悦。

  他拿起针线,继续做玩偶。

  前世真田给他们每人都写了一副字,从这里得到灵感,仁王决定给他们每人都做一个玩偶。

  这样生日礼物这种事就不需要绞尽脑汁地想了。

  就算每年生日都送玩偶,六年下来,还可以凑齐一套军团呢。

  “雅治,下来吃饭吧。”是难得没有加班的妈妈的声音。

  仁王应了一声,把玩偶放回原来的位置。

  下楼时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运动衫——今天有比赛,下午的训练就取消了,但是晚上还是得到俱乐部去加训的。

  他现在已经可以打回发球机同时发出的两个球了——进度缓慢,当然,还是得怪罪于脆弱的,还没有完全建成的肌肉群。

  毕竟他在重新拿起球拍之前,是真的不怎么锻炼的人呐。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总不能为了快速进步而伤害到身体。

  按照计算建模,自己身体的肌肉以现在的速度开始重建,而力量和体能也逐步上涨的话,在升入国三之前,就能够打回十球以上了。

  总之,在重新进入U17之前,要达到前世高三的水准才可以。

  这样,才能在之后的网球道路上,和幸村越前这一类人,争一争。

  这样想来三十圈是绝对需要的。唔,每天的晨跑也得加量了,看来,果然自己还是对自己太好了一些。

  仁王下了决定。

  “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吗?雅治的心情很好呢。”仁王妈妈正把碗筷往桌子上摆,信口调侃着自家儿子。

  仁王愣了一下。

  心情很好?唔,也许是的。

  “piyo~没什么事呐。”

  “男孩子也开始有小秘密啦。”仁王妈妈了然地笑了。

  收到喜欢的人的来信,这种事,怎么能对妈妈说呢?

  仁王忽略了自家母亲调侃的话语,往饭桌上看。

  “今天有烤肉?噗哩!”仁王往饭桌走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妈妈还问我有什么好事,这不就是好事吗?最好每天都有烤肉呐,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