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珀篇5
有过一面之缘，近距离感受过她那紫电霹雳的威压。这熟悉的气息，不会认错。
——雷电将军-影。
——可是，这个时间点，她还没出生吧。
有什么呼之欲出。
擎动神力，顺着漩涡飞进海洞，想一探究竟。
然而，钟离才下沉不过数秒，忽而涌出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出海洞。与之同时，回荡着含糊但威严的声音，仔细辨别，仿佛在倾诉：「最合适的……」带着浓郁的哀伤与决绝。
钟离又试了几次，没能成功。
用神力呼唤若陀下来。
若陀不擅水，因为海洋是水龙王的领域。古元素七龙王，均互不侵扰，各自相安。
被一召唤若陀毫不犹豫就下来了：“有危险吗？”
“协助我进去。”
若陀这人格看着凶巴巴，怕起来是真怕，躲在钟离身后：“我不要。”
历事少可以理解。
“要不这样，切你的另一个人格出来。”另一人格沉稳又强大，靠谱得多。
“不行！”
“你这么胆小啊。”
被一嘲讽，若陀受不了，咬着牙说：“才不是胆小，行，就这一次。”说罢使出神力。
不愧为与天地而生的古元素龙王，力量强大，竟将海洞内的漩涡湍流生生遏住。虽仅一瞬，已足够，钟离在这一瞬间进入海洞深处。
黑暗。
诡谲恐怖。
身旁裹挟着魔神互斥的电流，他一鼓作气抵达。
最深处，在紫电最裂处，出现一个身影，「只看到了雷电……」若陀曾这么形容那位魔神出现在山巅时，是的，钟离只能看到雷电交织，雷电，即为其身、其形。
「是你吗，雷电将军？」钟离催动神力询问。
「唉……」
叹息未落，紫电炸开，伴随迅猛攻击。钟离急忙闪躲，掐动岩脊护体，又唤起海洋权能反击，勉强保持住优势。
「我是摩拉克斯。」
「为何……」
钟离一喜，无论是原形还是残念，好像还能对话，对方的话语是一个词一个词，像被激流打碎一般。
「你是巴尔还是巴尔泽布？」钟离用神力询问。
雷电将军，名巴尔泽布，又名影；她有一位双生姐姐，名为巴尔，又名真。影大多在真的背后，是武力担当。从海洞这种毁天灭地般的杰作看，多半是影的作为。
「……泽布。」这声音回答。
——她是巴尔泽布。
——可这个时间，她理应还没出生。
行吧，就当作已经出生。可身为天光雷电的影，应该呆在空旷高远之地，怎么会浸入深海？就算她舍弃肉|身、超脱生命桎梏，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钟离询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姐姐呢？你现在是幻象，还是残念？」
海潮与电流倏而同时激涌。
哗。
神力忽然动荡，漩涡海水再度涌聚。
若陀到了极限快撑不住了，钟离没有恋战，抽身离开，回到海洞洞口，两人再一同回到海岸边。
若陀平躺着，呼呼喘气。
钟离直夸他厉害。
这种凝海幻域的本领，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若陀喜笑颜开，接下纱巾放在石上晾晒，看向钟离：“真的吗？以前没干过，不过，也不难，嘿嘿。”
钟离为他渡入一层金色光芒。
以免海水腐蚀眼睛。
“你刚才打开了石间吗？”钟离吹吹眼睛。
“我不知道。”
你知道干的，怎么会不知道，钟离追问。若陀支支吾吾的，原来，这个人格自打出来，就只管吃喝玩乐，使唤神力，全靠本能。所以刚才的一切，他只是本能驱使。
“你能把那个人格叫出来吗？”
若陀炸了：“叫他干什么？你不是说我很厉害吗，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啊！”
冷静，钟离控制住若陀。
解释了原委。
刚才，雷电影的周围电织激流，貌似在深海。钟离用神力辨别后，依稀见山峦飞鸟，察觉她更像是立于山巅。因此，钟离不确定与影对话的空间：
是现实的海洞，还是过去的山巅。
而这，取决于若陀在控住海水的那一瞬。
有没有创造石间。
如果没有，那看到的，就是现实海洞；但如果若陀以石为空间，相当于打开了旧日的通道，从地脉记忆里提取的神识，则钟离对话的，就是过去的山巅。
而若陀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这就没法解答。
若陀：“重要吗？”
钟离：“当然很重要，如果是过去，倒还好说；如果是现在，那么意味着——影，巴尔泽布被困在海底——或者说残念在这里。”
若陀：“你认识她？”
钟离点头：“我想再进海洞一次。”
钟离很婉转地表示，若陀这个人格的神力不够，没法支撑他更久地跟影对话。
如果换一个人格，神力更持久。
若陀急了：“他一出现，我就消失了。”
钟离：“我会让他换回来。”
若陀：“骗人！”
钟离：“我发誓。”
若陀大声：“还想骗我，你就是嫌弃我的神力不行。你才不会劝他换回来，他要想换，你还会说：不要不要，我喜欢这个人格，你不要换！”撒娇口吻惟妙惟肖，就是不知道像谁。
钟离笑出声。
这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这一笑，若陀更气了，一跺脚往远山走去。纱巾还在石块上晾晒呢，钟离捡起来，质地极润，冰冰凉，抚摩如瀑流，原来是由石粒子织的，是摩拉克斯的杰作——这么说有点自恋，属实巧夺天工。他追过去，将若陀拽住。
若陀瞪着纱巾一动不动。
脸气到通红。
“以后，别轻易扯下纱巾。”
“干什么！”
“是、费很大劲才做出来的，要是丢了，多可惜。”钟离说。
若陀的鼻子一酸，神情柔和，接过纱巾缠住眼睛，结成蝴蝶结，绑在高马尾上，声音也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该生你的气。”
钟离：“……”
对若陀好的是摩拉克斯本尊。
摩拉克斯用心至极，为其点睛，又用神力创造这一条护眼的真岩纱。也因此，若陀才对摩拉克斯极为信任和依恋。
自己贸然闯进来安然地享受这份信任。
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这些天，钟离尽心为若陀清洗眼睛，让他一天比一天明亮。只是，这么做是想报答若陀的疗愈之恩，不想欠他的恩情而已。
钟离：“抱歉……”
若陀吸了吸鼻子：“等你恢复神力，我们再下去，我会支撑久一点。”有点可怜兮兮。
钟离莞尔：“好。”
钟离躺在石块上闭目休息。
不掩虚弱。
若陀难得认真，坐在一旁，用神力探寻地脉的记忆，终究是同一人，悟性不比主人格差。几经探寻，终于循到那位魔神的一丝踪迹。
巴尔泽布，或影。
钟离这样称呼这位魔神。
大地记忆里，影最初出现的地方，就是这片海域，即原来的群山。第一次踏入，她就非常熟悉这片领域，先后去到三个山巅，用神力试探过，决定了最终目标，引燃山火。
她很娴熟。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
若陀很高兴能寻到蛛丝马迹，转眼看了看钟离。闭目养神的人，虚弱又强大，形色匆匆，却会放下时间陪自己，但又总惹人生气，他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若陀鬼使神差地，开始在大地记忆里循迹摩拉克斯。
当然啦。
地脉里有不少摩拉克斯的足迹。
若陀喜滋滋的，只是，越是深入循迹，就越是奇怪。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明明气息是熟悉的，却觉得陌生。恰此时，钟离睁眼：“若陀，找到了影的踪迹吗？”
若陀将影在三处山巅抉择的记忆分享给钟离一起看。
钟离陷入沉思。
通过海洞的接触和这些记忆，他有了一个猜想。
“摩拉克斯，你也有双重人格吗？”若陀不经意地问。
“什么？”
“我刚才在大地记忆里，偶然看见你，感觉你也像另外一个人呢。”
“咳，没有的事。”
又一次潜入深海。
准备充分，比前两次都更娴熟。
钟离引入一道金色光芒，照亮海沟。才注意到，海底也生着紫色电流，直引向海洞——距离劈山为海，过去至少千年有余吧，这里却维持着这模样，是否意味着……钟离不敢想。
若陀施展神力，依旧控住海潮。
钟离轻车熟路来到海洞深处，再次邂逅了影。
影还是先发起剧烈攻击，试图将他驱逐出海洞，声音断断续续：「……摩拉克斯。」
钟离：「我是钟离。」
若陀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我来自未来，为末日之焰而来。」钟离催入强大神力，将自己的意识传入电流之中。
「影，你是过去，还是未来？」
「你和我是一个目的吗？」
在剧烈的电流之后。
一声长叹：「是的。」
钟离又喜又伤感，从小草神那里得知，他是沿着前人的路在探索。一直以来，只知道路，而今，终于邂逅了开拓前路的人。然而，影是雷电，怎么会孤身一人囚于这深海。
「你，还活着吗？」钟离的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