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星这次发病的很严重,已经到了元宝随身带着的药都不能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不过也亏了有药,才能让顾沉星至少状态平稳的被送进宫里。
那里有专门照顾顾沉星的太医,才能把顾沉星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贺寒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了下坐姿,整个人歪靠在小榻上,让顾沉星靠在自己身上。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的后腰硌在小榻的楞上,但却是能让顾沉星待的最舒服的姿势。
关于顾沉星的病,贺寒了解的不多,只能尽量让他舒服一下,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催促道:
“再快些!”
宫里早就得到了消息,太医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马车直接驶到了圣乾宫门前,马车还未停稳,贺寒就抱着顾沉星跳下了马车。
因为太过焦急,贺寒落地的时候还小小的踉跄了一下,不过他手上的力道稳的很,连颠都没有颠到他一下。
顾沉渊拎着龙袍前裾大步走了出来,一张俊脸严肃异常,蹙眉看着贺寒怀里的顾沉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寒顾不上回答,几乎是低吼出声:“太医在哪?”
顾沉渊深深的看了贺寒一眼,让元忠带着贺寒先进去。
顾沉星被直接放到了顾沉渊寝殿的龙床上,太医们都围了过来,贺寒松开手就被挤到了一边。
他看见那些太医打开随身的医箱,掏出了足有他手掌那么长的针。
他看见他们掀开了顾沉星的衣袍,露出他苍白瘦弱的上半身。
美玉琉璃落雪凝霜一般,了然没有生气。
那针扎在了顾沉星的胸前心脏位置,也好像扎在了贺寒的心里。
那么长,那么锋利,针或者其他利器,在他的心脏里搅来搅去,最后搅和出一摊名为悔恨的血肉来。
顾沉渊负手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站在角落的贺寒身上。
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颓败的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幼弟,仿若这天地之间,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在乎的事情了。
他收回视线, 走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捏了捏眉心问立在一边的元宝:
“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飞马来报的时候,只说顾沉星又发了病,让太医准备好。
但如今看来,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元宝低着头,脸上全是对自家王爷的担忧,闻言“噗通”跪在了地上:
“求陛下为我家王爷做主!”
顾沉渊面色一沉:“说!”
*
顾沉星病的来势汹汹,但以前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生过,所以太医们还算应付的过来。
只不过到底这病不能大意,太医们施针之后,又让小药童熬了药来。
顾沉渊亲自喂顾沉星喝药,看他即使在睡梦中也因为苦药皱着眉头,心疼不已。
窗外乌云堆积,冷雷沉沉的落下来,云彩包不住雨滴,最终大颗大颗的坠落下来。
雨幕在天边连成一线,天地之间都黯淡下来。
寝殿里点了灯烛,烛火换了三茬,日光完全消散,月色挣扎着从雨幕中透出来的时候,雨停了,顾沉星也醒过来了。
他睫毛蝶翼似的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沉渊第一时间看到,轻柔的抚了抚顾沉星的脸:
“感觉怎么样?”
顾沉星喉咙动了动,轻咳一声:“感觉好累。”
顾沉渊的目光更加怜惜:“星星乖乖吃药,会好起来的。”
顾沉星不说话,眼前还是有些迷蒙,他也没有骗顾沉渊,虽然是一直昏睡着,但他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顾沉渊小心的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放了个软枕让他靠着,让小太监把药端过来,喂顾沉星一口一口喝下去。
顾沉星蹙着眉,虽然上辈子上上辈子吃过的药都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喝这种苦的倒胃的药汤子。
捏着鼻子喝了半碗,顾沉星心理生理被双重折磨,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偏偏他的好兄长不知道怎么了,满脸慈爱的一勺一勺喂给他喝,苦的他胃都想吐出来了。
顾沉星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抢过了顾沉渊手里的药碗,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药苦的他浑身都哆嗦起来,拥着被子像个小猫崽似的缩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顾沉渊眼中漫过笑意:“现在知道苦了?”
顾沉星三魂没了七魄,有气无力的点头。
顾沉渊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蜜饯盘子捡了一颗顾沉星平日里爱吃的塞进他嘴里。
顾沉星嘴里的苦涩暂时被冲散了一点。
顾沉渊端着蜜饯盘子,语气带着责怪:“要朕说,你这便是活该,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动怒,你怎么就是不听?
幸好你身边的元宝是个牢靠的,不然你现在就是想要喝苦药也没机会了。”
说完顾沉渊自己先皱了皱眉,这话说的他心里不舒服极了,索性转移了话题:
“太医说这药还要再喝上一个月,这一月你也最好卧床静养,少下床走动。
还有啊……”
顾沉渊不厌其烦的叮嘱了许多,顾沉星点头,朝着顾沉渊张开嘴巴讨食:
“啊,要吃蜜饯。”
顾沉渊气笑了,先在他嘴里塞了一小块蜜饯,又小小的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真是不让朕省心,和你说不如告诉元宝。”
顾沉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是皇兄的眼光好,元宝很得用。”
说到身边的人,顾沉星嘴角的笑容落下来了点,轻声问道:
“皇兄,贺寒呢?”
顾沉渊眼中怒色一闪而过,把手里的蜜饯盘子放在小几上:“你问他做什么?”
顾沉星顿了一下:“还有些事情没和他说清楚。”
顾沉渊一下子怒了,猛的从床边站起身来,甩袖道:
“事情朕都已经清楚,是朕的错,以后不会再让他跟在你身边了。
他害你受这样大的苦楚,朕一定会让他还回来的。”
顾沉星一愣,试探问道:“皇兄,你都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