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没事,你刚才拿过来的那个,是什么?”莫白声音很轻,带着些好奇的意味,想伸手去拿,却被薛墨青往后一躲,让他够不着了。

  薛墨青把报告单举到头顶,保持在莫白不可能碰得到的高度:“你的东西,要看看吗?”

  莫白又往上够了够,发现不管怎么样都碰不到,话语里不自觉的透露出了些委屈:“都说了是我的,还不让我瞧。”

  薛墨青的轻笑里掺杂了几分忧虑:“里面的内容,不合你意。”他没想到莫白会这么快醒,东西是他拿的,他自然看过一遍才敢同莫白说。

  “你让我瞅一眼呗。”莫白心里有数,无非就是自己为什么发烧,至于原因,他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薛墨青没再言语,把手中的a4纸递给莫白,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晰,确认即将二次分化,这无异于勾起了莫白内心深处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他五岁那年二次分化之后,不出一个月橘子味的信息素就飘了满屋,父亲是个alpha,又如何不可能闻到?

  那个酒鬼发了疯似的咒骂他,说他是个赔钱货,早知道就该在出生那天就把他掐死,又废了他那么多粮食。

  莫白懂事的早,躲在客厅的角落里,一声不吭,任凭那些恶毒的话语犹如枪林弹雨般抨击在他弱小的身躯上。

  见莫白没有任何反应,父亲发了狠,径直走向厨房,拎起一把水果刀,冲向了角落里的莫白。

  莫白想要逃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却被压制性的信息素逼的跪倒在地上,这是他从分化以来第一次闻到自己父亲信息素的味道。

  很刺鼻的酒味,让他恶心到想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拿着水果刀抵在他的腺体上,丝毫不留情面的划了下去。

  腺体液混杂着血液,橘子香散了满屋,似乎是莫白最后的呼救,在外面打水的母亲闻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着急忙慌的回了屋子。

  看到的一幕,就是买下自己的老男人,手里举着刀,而自己的儿子瘫倒在地上,半闭着眼。

  最后,莫白记忆中只剩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拿着那把水果刀,刺向了母亲的胸口。

  “莫白,莫白?”薛墨青的语气似乎有些焦急,莫白这才回神,眼眶已然在不自觉的时候红了个彻底,眼泪直打转。

  “哥……”莫白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眼神似乎在朝薛墨青求助,薛墨青心都快化了。

  可他还是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毕竟莫白的情况实在玩笑不得:“你现在信息素波动很大,分化这件事,是定时炸弹。”

  医生说的话依旧在薛墨青脑海中轮番播放,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莫白讲,生怕莫白情绪起伏过大,又一下子昏了过去。

  莫白身子弱,受不得惊吓,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却又因为梦到那个人而变得胆小敏感,薛墨青深知自己这个时候理应好好掂量掂量。

  “我比你清楚。”他勉强扯出来一个笑,比哭还要难看,他是当事人,比谁都明白。

  “二次分化,我大概率还是个omega,而且发情期没有alpha的临时标记熬不过去,对不对?”莫白眼眶红的厉害,看的薛墨青心疼。

  薛墨青思忖片刻,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毕竟莫白说的,和刚才医生同他讲的,一个字都不差。

  莫白长出了一口气:“哥——我不想跟我妈一样,随随便便找个alpha然后、然后重蹈我妈的覆辙——”他这话说的艰难,甚至有些喘不上来气。

  薛墨青想说话,却只是张了下嘴,一句话都没说出声,莫白的眸光怯生生的,像个误入薛墨青视野的小鹿。

  他长的很好看,是莫白从小夸到大的好看,学习体育样样在行,再加上自幼沉默寡言,完美符合了大部分omega内心里对完美alpha的想象。

  薛墨青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可以帮忙。”他这话说的笃定,不掺杂任何别的情感。

  莫白愣住了,似乎觉得薛墨青的话有些不切实际,把目光转回右边身侧的窗台:“你、你能怎么帮我……”

  “你发情期,我做临时标记。”薛墨青瞳孔澄澈,一直驻足在莫白的身上,上下游走,眼前小孩的一颦一笑都戳在他的心尖上。

  “万、万一你有喜欢的omega了,怎么办。”莫白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从始至终都不敢和薛墨青对视。

  薛墨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让莫白安心,他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似乎所有的例外都尽数交代到了莫白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医院的床头柜:“我不喜欢omega。”但他在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个条件,是除了莫白之外的omega。

  莫白怔了一瞬,薛墨青,不喜欢omega——

  那他此举,也只是很纯粹的为了自己,并没有任何别的多余的情感。

  他的心头似乎滋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失落,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薛墨青,甚至于不敢回头看一眼从小长到大的玩伴。

  仿佛内心深处有一片在一瞬间空了下来,薛墨青的话语一遍遍在脑中回荡,犹如一把利铲挖去了莫白心头的温存。

  薛墨青见莫白不说话,以为自己越了界:“你有喜欢的alpha,不用我帮。”他不知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才好。

  莫白转回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谢谢……”薛墨青提出的方案无疑是在现下对莫白而言最好的选择。

  薛墨青知道莫白这是答应了,略微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抹掉莫白的眼泪,带了些亲昵的意味:“不哭。”